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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文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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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庭玉口中光明正大进去查,便是去淮阳侯府做客。
“你同淮阳侯府上的人熟悉吗?擅自递了帖,难不成张嘴便是‘本公主要莅临贵府’?恐是不妥吧。”宋怀章说着,自己都觉着好笑。
“我怎会是那般蠢笨之人?”庭玉不可置信望着她,转而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情:“此事还要略借皇兄之力。”
没过几日,朝中人都在传,圣上有意将淮阳侯长孙文远道赐给嘉善公主当驸马。
当然,陛下没有亲口说过要赐婚,只是在朝中问了一嘴文远道的婚事,听淮阳侯道还未定亲,接着说了句“嘉善也该是成婚的年纪了”,说完便也未再提起这件事。
按大暨的习俗,男儿一般弱冠之年才会定亲,文远道才十八,只怕府中才刚开始相看人家呢,如何就定亲了,陛下简直是多问这一句。
其他人一片祥和地看戏,他们倒是谈论个痛快,只怕文家人觉得天都要塌了。
先不论驸马无实权,当了驸马便是要彻底同仕途一别两宽,就说要当嘉善的驸马,也是万万不可行的。
嘉善公主其人,京中谁人不知她的名号?
骄纵不讲理,光天化日之下,看中路边男子相貌,强行要带回公主府当面首,若不是昭阳长公主及时赶到训斥一番,不知道她还会捅什么篓子。
公主养面首此事,众人倒也是心照不宣,偏偏宋庭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占民男,实在是礼崩乐坏,丢了皇家颜面,也不知一个芳龄十六的公主想的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嘉善公主行为举止不羁也就罢了,那张嘴也是得理不饶人,大大小小的宴席,但凡她一开口,那必是冲着气死人的想法说出口的,每每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给其他公主当驸马,他文家倒也认了,左右还有其他后辈,文远道虽是较为出彩,倒也不算天资聪颖,只是当嘉善公主的驸马实在是强人所难。
但是陛下只说了两句,话语间颇为含糊,这让淮阳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若是陛下本就没这打算,问了倒有揣测圣意的嫌疑,反倒弄巧成拙,若是有这打算,那问了也是白问。
文家人正发着愁,这边,舆论中心的宋庭玉正半倚在榻上,身边还有一个相貌出众的面首在喂她吃樱桃,日子过得颇为舒适。
宋怀章手里拿着送上公主府的请帖,倒是乐了:“你这法子还真是刁钻,文家人这般急切地邀你去府上参加赏梅宴,是想早些让你断了选文远道当驸马的心思,唯恐夜长梦多呢。”
她轻抚额头,颇有些感慨:“倒是想不到,你在外行为不羁,反倒是帮了我的忙。”
宋庭玉挥手示意面首下去,笑盈盈反驳:“这怎么算庭玉帮皇姐的忙,石菖蒲是我用的熏香里的,人也是在我府上死的,我这叫惜命。”
她伸出手细细欣赏了一番自己新染的指甲,语气雀跃:“不知文家人为了打消我的心思,会不会找些俊俏后生吸引我的注意?”
宋怀章望着她,不禁摇了摇头,轻轻笑了。
淮阳侯府内,苏氏拉着文远道的手左看右看,丝毫看不出自己这个儿子哪里出众,偏偏入了嘉善公主的法眼。
论相貌,倒也端正,可若说俊美非凡,那也是万万不敢冒领的,若论才情,倒也勉强合格,算不上什么有名的才子,若是看中他温柔小意,更是驴头不对马嘴,她这儿子从小到大性子就犟,若真成嘉善的驸马,二人只怕恨不得吵得公主府都要不得安宁。
“你之前可曾与嘉善公主有过什么交集?”苏氏实在是想不通。
文远道被她晃得头昏,忍不住将她按在椅子上,皱眉细细回想着,半晌,犹犹豫豫冒出一句:“好像……谢家之前办的赏花宴上,儿子冲她笑了笑。”
苏氏仿佛抓住了什么真相,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回走动,指着他,声音都发颤:“你……你平白无事,你对着嘉善殿下笑什么?那宴上没旁人了?就单单可她一个人笑?你那时怎么想的?诶呦,我们文家真是倒了霉啊,你说说你,殿下素日和咱家不来往,这会陛下提起你二人的婚事,指不定就是那一次你冲她笑,她看中了你,同陛下提的。”
文远道急忙为自己辩驳:“这算什么?我那时只是碰巧同殿下对上了眼神,那可是公主啊,我若是将头径直移开,岂不是大不敬?我哪里就知道这一笑反而让殿下……”
他涨红一张脸,底气不足道:“嘉善殿下的性子母亲您也有所了解,儿子这样的,如何能得到殿下芳心?可能陛下只是顺口一提,这也未可知啊。”
苏氏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闹心,她长叹一口气:“总之后日的赏梅宴,你定要藏拙,衣裳选个老成些的,殿下若是同你搭话,你尽管装傻充楞,定要叫殿下厌烦与你,昭阳长公主与陛下都宠着嘉善殿下,她不喜你,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文远道看了她一眼,声音更小了:“若是能当殿下的驸马,淮阳侯府与圣上的关系不是更紧密了些?再说,”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显然是有些沉浸了:“再说,嘉善殿下生的好看,又能说会道,我也……”
羞涩的话还未说出口,苏氏震怒的声音已铺天盖地砸在他身上:“逆子!你这个逆子!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当上驸马,仕途你不要了?前途你不要了?你到时候还要跟她府里的面首争宠!真是小孩心性,不知道长远的打算,我,我生你不如生块豆腐,起码豆腐还能吃呢!你倒好,巴巴地上赶着,恨不得立马成婚!”
她骂着,仍觉不解气,操起椅子上的软枕砸在他脸上:“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存着这个心思,往后别管我叫娘,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孽障!”
身旁的嬷嬷忙上去拦着,连声劝着:“公子不懂事,夫人您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都是公主了,只纳一个驸马,那也太不衬身份了,再怎么样这也是高攀,多好的福气啊。”被打了的文远道仍不死心,轻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诶呦,夫人莫要同他生气,公子还小,不知事,您得保重身体啊……”
淮阳侯府的赏梅宴如期而至。
得知昭阳长公主也要赴宴,苏氏只觉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切感。
连一贯不怎么赏脸的长公主殿下都陪着嘉善公主莅临,定是对此事上了心,只怕宋庭玉是真看上自家那个蠢儿子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
“恭迎二位殿下,请殿下随臣妇来。”
淮阳侯府正门,苏氏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迎进院子,院子里已有不少人了,听到通传声,无一例外都回首望向人来的方向。
“拜见昭阳长公主,拜见嘉善公主。”
宋怀章轻轻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又快步上前搀住文老夫人,温声说着些客气话:“这般天寒地冻,老夫人怎还出来了?”
老人家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双本该迟暮的眼眸依旧熠熠生辉:“哪里就有那么金贵,老身可是有许久未见殿下了,如今知晓殿下要来,自是要出门迎的。”
这是在点她呢,平日不见来往,圣上有意为嘉善和文远道赐婚的消息一出,倒是盼来了这尊大佛。
偏偏她身份尊贵,这些人中,也只她敢这般直白冒犯。
文老夫人膝下只文显一个孩子,文显被先帝封为淮阳侯后,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的母亲挣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名号。
说起文老夫人,京中谁人不知其铮铮铁骨,想当年文显被贼人诬陷关进大牢,那时文老夫人已年渝五十,孤身一人在皇宫前击鼓鸣冤,硬是跪了三个时辰,脊梁都未曾弯过,终于等来了先帝的召见,大殿之上有理有据为淮阳侯辩驳,最终还了淮阳侯一个清白。
她受人尊敬,可不只是靠着儿子挣来的诰命。
宋怀章并不接她的话,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老夫人说的是,这不,本宫同嘉善便来看望您老了。”
话落,宋庭玉适时上前。
文老夫人眯了眯眼,语气都淡了些:“久闻嘉善殿下大名,一向听闻殿下在民间名声极佳,这还是老身第一次见嘉善公主,若是失敬,还望殿下海涵。”
“嘉善向来心系百姓,想来前不久为百姓施粥看病一事老夫人也听说过,只是她年纪尚小,怕是担不起老夫人的赞誉。”
宋怀章说着,松开搀扶着她的手,笑意不改:“日后总能常见的。”
苏氏在一旁,听老夫人对着两位殿下含沙射影,还暗讽嘉善殿下名声有碍,都快要吓晕过去了,这会儿听得宋怀章回击的那句话,反倒是心安了。
常见好啊,常见好啊!这就还是看中了远道,不曾因老夫人的话迁怒淮阳侯府。
经前两日那么一闹,苏氏现已缓过劲来了,左右皇上圣意不可违,自家那傻儿子又正好对嘉善殿下心生欢喜,他本也不是什么多聪慧的人,当个驸马混吃等死算他高攀,何尝不是一件好婚事。
文远道一人的仕途不要紧,要是为了这件事,淮阳侯府惹恼了两位殿下,那和惹恼了皇帝有什么区别?
昭阳长公主,那可是唯一一个皇帝亲口在朝堂宣布可以涉政的公主,就看刚刚宋怀章对宋庭玉袒护的劲儿,也知道两位都是惹不起的大佛。
见气氛焦灼着,苏氏急忙开口打圆场:“如今天这么冷,两位殿下不妨先入座,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二人自是应下。
温热的茶杯被握在手心,宋怀章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四周,余光中,她特意带来的凌霄已不见身影。
如今调查那马夫的事无需她再操心,她倒是想看看,文家人该怎么让庭玉“死心”。
这可是一出大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