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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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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骏瞬间变成哑巴。
他知道李成决背后还有人物,甚至是和皇室有关的人物,绝非他惹得起的。
贺敛理没有再死磕此事,尽快定罪最重要。
完全可以将李骏此时的哑口无言当作默认。
“下官能够证明,幕后另有主谋。”
声音的主人从围观的人中挤了出来,作揖行礼。
是一位看着面生的男子,身形修长,身穿日常巡逻的常服,却丝毫没有黯淡了独特的冷冽气质。
看上去不像个武士,倒像文雅文官。
元窈不合时宜地想到,这气质和慎予极为相似,却说不清缘由。
来人名叫闻惬清,是兴州的城门校尉。
此人是意外收获,元窈慎予和贺敛理交换眼神。
“自从下官任职城门校尉,常常能够遇到李成决的私仆深夜叫门的情况,而且几乎每次都能从此人身上搜出私人信伐,有时甚至是加密文书。”
“下官察觉到异常,便更加留意,发现城中的粮草、军械等物资调动十分异常,粮草本该收入粮仓却运向郊野,军械本应发配军中却运出了城。”
说着递上一本册子,里面是他记录的私仆来往和物资调动情况。
拿到闻惬清带来的册子,贺敛理翻过,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渐渐舒展,差人递给元窈。
这本册子记录得十分周全详细,甚至有几次将几时几刻离开,几时几刻回来都写得清清楚楚。
此册一出,证据确凿。
没有时间再花心思让李成决和王槐供出元瑞,眼下钉死了两人与高层勾结,这两人又都是从元氏派系中出来的,勾结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贺敛理将惊堂木拍在案上。
依照大晟律法,官吏贪墨、谋叛害、民情节重大者,当处极刑,以正国法。
可是此案有一点特殊,和王李两人勾结的上层官员没有证据可以明确,案子的影响也从兴州升级到中央。于是判定将李成决、王槐革职查办,先将两人押送庆都,交由女帝圣裁。
“另外,立即启用庆都拨下的粮食,由昭蘅巡察监督赈灾进程。”
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这次夹杂着百姓喜极而泣的声音。
元窈还在仔细看闻惬清的册子,嘴角不自觉勾起。
她听见生命顽强捱过风雪的声音。
在人群里高兴着的闻惬清正要默默退下,被元窈唤住。
“还请闻校尉留步,本宫看了册子中的记录,发现上面有两种字迹,一种清秀有力,另一种就有些……粗犷桀骜,可是还有人帮忙记录?”
闻惬清规矩地行礼回答,只是语气些许犹豫,解释说家里还有一个会写字的妹妹。
元窈听后重叹一口气,感慨这样拖家带口的清廉官员和无辜百姓,生活实在是太艰苦。
真情流露的同时,她转头去和贺敛理提起一桩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李成决被革职,兴州州尉的职位就空了,接下来彻查与他有染的人又会空下一片职位,兴州军队管理将会出现大片空白,需要可信能干之人填补。
贺敛理收到暗示。
“城门校尉闻惬清,为人正直忠勇,而且能力突出,并且对兴州防卫不惧了如指掌,极为合适,现命其暂任兴州团练使,代理兴州军务,配合钦差查案,负责军队休整。”
审案结束之后,元窈找贺敛理谈公务,却将慎予和灯瑶支开。
灯瑶被安排去厨房监督赈灾的吃食制作,慎予翻上书房的屋顶,琢磨着兴州兵力布局。
心不在焉地。
一个禁军护卫被唤进了书房,接着又来了几个,最后进去的那个出来,几个人一起向知府衙门外奔去。
慎予翻下屋檐,心中隐隐不安。
元窈用晚膳时,他在旁,却沉默不语。
灯瑶在布菜,也发现了他的沉默,她不经常和慎予说话,所以只是用手肘轻轻碰元窈。
元窈侧眼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
“看来今日审了王槐和李成决还不够大快人心,没能让我们的慎予将军一展愁容。”
因为慎予隐瞒那一小队江湖人士,元窈还有些和他斗气,咬着“将军”两个字,话尾还哼了一声。
慎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无数次保证再也不会。
元窈不作声,只夹菜。
“只是公主,卑职更不想公主置自己于险地,却毫无办法,毕竟卑职向公主隐瞒总是会被揭穿,可是公主要瞒卑职,完全可以毫无破绽。”
元窈表情不变,没有表现出疑惑惊讶。
嘴上却装傻表示他在胡言乱语,自己听不懂。
“公主用膳之前,卑职发现禁军卫队少了几个人,调查一番,得知这几人骑上快马,朝邻州驻军暂时驻扎的营地去了,距离兴州仅仅六十里。”
慎予自然不相信他们是去投敌,更何况他亲眼看见这几人被元窈和贺敛理喊去书房后才离开。
元窈放下碗筷。
一改刚才轻松的神情。
“此事与你们无关。”
慎予固执的眼神望进元窈眼中,灯瑶也在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意思,担忧地望向她。
慎予的敏锐没有出错,元窈确实瞒着所有人,做了一件大事。
为了为兴州争取更多时间,拖住邻军行进的脚步,她模仿元惜苓的近臣的口吻,伪造了一封密信。
密信上说元惜苓早已怀疑元家居心不良,派她和贺敛理前来,为的就是肃清其在兴州势力。
称歹人已经伏法,命令驻军原地待命,不得踏入兴州半步,若是引起慌乱和冲突,按同谋论处
和贺敛理在书房谈的公务,就是说服他在密信上盖上钦差关防。
无论贺敛理同不同意,她都会叫来被安排送信的禁军护卫,当着他的面逼迫按下关防。
和当着他人的面强迫贺敛理盖章同样目的,她一定不会让慎予和灯瑶插手此事。
这样所有人都撇清了关系,若是东窗事发,也不会拖累任何人。
“公主是不是向驻军送了伪造的文书,即使做到如此地步,您都不愿意告诉我们,是吗?”
慎予本来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却准确戳破了元窈的骗局,惊了屋中另外两人。
虚构圣意,伪造文书,每一样让人抓住把柄都是重罪。
元窈将脸别到一边,不再去看他们两个。
不去看慎予的固执和委屈,不去看灯瑶的担忧和心疼。
“公主平日不是最恨欺瞒,可为什么……是觉得慎予无能吗?”
“我身边从来没有无能之辈,只有……只有被我害死的无辜之人。”
眼前浮现出八岁时,明繁宫,孩童银铃般的笑声和最后那冰冷的,瘦骨嶙峋的尸首。
元窈似乎陷入了阴影的沼泽,眸色都被蒙上一层灰。
慎予还要说一些什么,察觉衣角被轻轻拉动。
移眸,看见旁边的灯瑶向他使眼色。
他心下明白,嘴里的话换了一个说法。
“在宫中,公主的事就是明繁宫的事,那也就是卑职的事;在兴州,兴州的事就是公主的事,自然也是卑职的事。”
慎予单膝跪地行礼,灯瑶也在旁边跪下。
“无论在哪里,公主的事就是灯瑶的事。”
“卑职得知禁军护卫中有人离开,不明原因便派人去追,得知是送信后,心想禁军护卫虽有快马,但速度仍赶不上江湖小队,所以自作主张,派小队的人拿着卑职的手令,接了密信,替公主送出。”
元窈站起身,又气又惊地指着慎予。
“你又瞒着我!”
“还请公主息怒,是公主欺瞒在先,卑职着急追上禁军护卫,送信紧急,恕卑职来不及汇报。”
她煞费苦心让他和灯瑶远离这是非之事,结果他推开拦他的人,主动扑通跳入火堆里。
气得恨不得找根竹条来抽他。
她原地转了两圈都没有看见竹条,灯瑶现在和他统一战线,自然不会帮她找。最后随手抄了一根筷子,敲在慎予手臂上。
纵使元窈并不娇弱,力气也不小,可是用筷子敲在结实的手臂上,在慎予看来就像挠痒痒一般。
“你就作死吧慎予,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寻的死路上,到时候神仙都救不出你。”
“以后也不用你护卫了,你去贺大人那里请个差事吧……现在就去!”
怒气未消地元窈坐下,气鼓鼓地坐下继续用膳,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表情和刚才拿筷子敲慎予一样凶巴巴。
“还有灯瑶,以后如果学他,我一定拿竹条抽你,然后罚你去做浆洗打扫。”
贺敛理呈交关于王槐和李成决的口供和罪状,也在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庆都。
其中详细陈述了众人的供词,特别是李成决和上层官员勾结的证据,联系王槐的上级、两人对昭蘅的针对以及两人的出身,明确直接地指出怀疑元氏一族。
贺敛理的第二次危险擦边言论,将朝堂的一潭死水惊起惊涛骇浪。
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那怀疑元氏一族的断论。
要说元氏,虽然元家家主吃元长荣,可是女帝元惜苓,齐王元瑞,还有昭蘅公主元窈,都姓元。
元家曾经的门客让元家和如今的皇室丢了这么大的脸,元惜苓果然龙颜大怒。
还没来得及召见,元长荣就已经来到昌寿宫,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