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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游艇上的玩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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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挟着咸腥气,吹动了游艇甲板上悬挂的丝质灯笼。光影在波浪的折射下碎成千万片金箔,洒在苏晨熨烫笔挺的白色制服上。他托着银质餐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是他在“海神号”兼职的第三周,也是妹妹苏晚大学录取通知书抵达的前一天。
“香槟,先生。”苏晨躬身将酒杯轻放在雕花玻璃桌上。桌对面,顾言琛半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皮质扶手。他未看苏晨,目光落在远处被晚霞染成玫紫色的海平面,仿佛眼前的服务生只是空气。
“言琛,你非要和我争那艘帆船的命名权?”叶清漪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银铃。她穿着一条缀满水晶的吊带裙,赤足踩在柚木地板上,脚踝系着一根细银链,随着她的走动叮咚作响。她突然停下,视线掠过苏晨因搬运物资而微微汗湿的后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不过是个名字而已,难道你要叫它‘清漪号’?土死了。”
顾言琛终于转头,眼底却无笑意:“我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赐名。”
“小气。”叶清漪撇撇嘴,忽然将目光钉在苏晨身上。她歪着头,像打量一件新奇玩具:“喂,你——转过来。”
苏晨动作一顿。他沉默地转身,垂眸而立。
“抬头呀。”叶清漪走近两步,指尖几乎触到他下颌。苏晨被迫抬起脸,灯光下他眉眼清隽,鼻梁高挺,因常年打工而锻炼出的肩臂线条在制服下若隐若现。叶清漪轻笑一声,回头对顾言琛道:“你看他,是不是比你们公司新签的那个模特还好看?这身材……当服务生可惜了。”
空气骤然凝固。
顾言琛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苏晨身上。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缓慢地刮过苏晨的脖颈、肩膀、腰腹。他忽然笑了,声音轻得令人毛骨悚然:“清漪喜欢这样的?”
叶清漪浑然不觉危险,反而凑近顾言琛耳边,用气音撒娇:“吃醋了?我只是开玩笑嘛……他这种底层人,连给你擦鞋都不配。”
苏晨的指节绷得更紧。他看见顾言琛抬手示意他离开,转身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低语:“既然清漪夸你身材好……那就让咱们看看,你这身骨头能有多硬。”
同一片海域,七年后。
林晚站在“云顶”顶楼的落地窗前,手机屏幕亮着一条刚解码的信息——来自那个欠苏晨人情的记者:【顾言琛明日15:00赴西岸马术俱乐部,叶清漪同行。】
她闭眼,耳边响起昨夜梦中苏晨的呓语:“小晚,别回头……”
可她早已没有回头路。
闪回继续:游艇底舱。
苏晨被两名保镖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柴油和铁锈的气味混杂,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嗡鸣。顾言琛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慢条斯理地戴上皮质手套。
“听说你妹妹考上了A大?”他俯身,手套擦过苏晨颧骨,“需要钱?”
苏晨猛地抬头。
“别紧张。”顾言琛轻笑,“我给你机会——跪着爬出去,学三声狗叫,这些钱都是你的。”他甩出一沓钞票,纸币散落如雪片。
苏晨的嘴唇咬出血痕。他想起苏晚亮晶晶的眼睛:“哥,等我毕业,我们开一家花店……”
他弯下脊梁,膝盖触地。
顾言琛却突然一脚踩住他的手指:“我改主意了。”他俯身,声音如毒蛇吐信:“清漪说你像模特……可我觉得,碎掉的雕像才更有艺术感。”
保镖的棍棒落下时,苏晨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海浪声愈来愈远,他最后看见的,是舷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塔的光。
现实:马术俱乐部。
林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骑装,马尾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偶然”出现在了顾言琛的视线里——在他那匹纯血马受惊扬蹄的瞬间,她勒紧缰绳侧身避开,动作干净如闪电。
顾言琛勒马驻足。
叶清漪尖利的抱怨被风吹散:“这马场怎么回事?随便什么人都能进……”
林晚却径直走向顾言琛,目光落在他腕表的铂金表扣上:“您的表链松了。”她取出丝帕,隔着布料轻触他的手腕,“机械机芯怕尘,建议您送去保养。”——这是苏晨遗留的笔记里,关于顾言琛洁癖的记载。
顾言琛垂眸看她。女孩的眼神清亮如泉,却似有漩涡深藏其下。
“你懂表?”
“家父曾是钟表匠。”她微笑,谎言的脉络早在七年间织成铠甲,“他常说,再精密的齿轮,也抵不过一次错误的撞击。”
风掠过草场,叶清漪的质问声被吹散。顾言琛看着林晚转身时衣摆划过的弧线,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眸,霞光为她镀上金边:
“林晚。”
“树林的林,夜晚的晚。”
夜幕降临。
林晚在公寓的解剖图册上画下又一个叉。书桌一角,苏晨的旧照在相框里微笑。她指尖抚过哥哥飞扬的眉梢,轻声呢喃:
“他们今天问我名字了……哥,你说得对,黑夜再长,天总会亮的。”
窗外,城市灯火蜿蜒如血管。其中一盏属于顾言琛的书房——他正调出马场的监控,定格在林晚勒马的瞬间。
“查她。”他对电话那头下令,“从出生到现在,每一秒。”
而城市的另一端,林晚烧掉了写满顾言琛喜好的笔记。灰烬升起时,她拨通一个加密号码:
“启动‘烛龙’计划。第一步,让叶家名下那艘‘海月号’游艇……永远沉没在新闻头条里。”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代价?”
林晚望向窗外最亮的那颗星——那是童年夏夜,苏晨指给她看的金星。
“我早已付出一切。”她轻声说,“包括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