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诊》英格里斯

47、温暖时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边江然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体久违的轻盈感。

　　新一代靶向药开始发挥作用，持续数月的剧烈咳嗽终于有所缓解，那种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的撕扯感减轻了许多。

　　远孟舟已经醒了，但并没有起身，而是侧卧着注视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梳理着边江然额前新长出的细软短发。

　　“好多了。”边江然回答，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不再带着那种令人心疼的气喘吁吁。他尝试着深呼吸，胸口的闷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进步。

　　早餐后，远孟舟仔细地将边江然需要服用的药物分装好，看着他一粒粒服下。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像是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仪式。几个月的陪伴照顾，让他对这些复杂的用药流程已经驾轻就熟。

　　“今天天气很好，”远孟舟望向窗外，“要不要去公园走走？”

　　边江然犹豫了一下。自从病情恶化以来，他很少出门，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既遥远又危险。但今天，身体难得的舒适感给了他勇气。

　　“好。”他轻轻点头。

　　远孟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礼物。他细心地为边江然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又往背包里塞了水、药物和一条薄毯。

　　初冬的公园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早早落下的叶子在微风中打着旋。

　　边江然在远孟舟的搀扶下，沿着林荫小道慢慢走着。他的步伐依然缓慢，但至少不再需要完全倚靠在远孟舟身上。

　　他们找到一张阳光充足的长椅坐下。远孟舟细心地为边江然铺好薄毯，又递过保温杯。“喝点水。”他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边孟舟接过水杯，小口喝着温热的水。他的目光追随着不远处嬉戏的孩子们，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曾几何时，他和远孟舟也讨论过要不要孩子，那些对话如今想来既甜蜜又苦涩。

　　“冷吗？”远孟舟注意到他出神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边江然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只是觉得，能这样坐着晒太阳，真好。”

　　远孟舟的心因这句话而微微发疼。对大多数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事，对他们而言却成了需要珍惜的恩赐。他悄悄拿出手机，对准边江然按下快门。

　　照片中，边江然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感受阳光，脸上带着久违的平静。虽然消瘦，虽然苍白，但那神情中已不再有之前的绝望。

　　这就是他想要珍藏的瞬间。

　　一只皮球滚到他们脚边，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跑过来捡球。远孟舟弯腰拾起球，微笑着递给她。

　　“谢谢叔叔！”小女孩清脆地道谢，抱着球跑开了。

　　边江然看着这一幕，眼神柔和。“你一直很喜欢孩子。”他轻声说。

　　远孟舟握住他的手：“有你就够了。”

　　他们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云卷云舒，看着人来人往。没有过多交谈，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对于两个曾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来说，这样平凡的午后已是莫大的奢侈。

　　傍晚时分，他们慢慢走回家。锵锵在门口迎接，亲昵地蹭着他们的裤脚。远孟舟准备简单的晚餐，边江然则坐在厨房的小凳上陪他聊天。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整个家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晚餐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那是他们大学时一起看过的片子，情节早已烂熟于心，但重温时依然能找到当初的感动。

　　锵锵跳上沙发，在他们中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不久就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电影的光影在房间里流转，映照在两人脸上。边江然偶尔会因为剧情而轻笑，远孟舟则更多时候是在看他——看他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侧脸，看他因笑容而微微弯起的眼角，看他握着杯子的修长手指。

　　这种平淡的日常，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没有治疗的痛苦，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只有相爱的人，陪伴的猫，和一部温暖的电影。

　　电影结束时，边江然已经有些困倦。他靠在远孟舟肩上，声音带着睡意：“今天...很开心。”

　　远孟舟轻轻揽住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

　　他知道这也许只是病情暂时的缓解，知道前路依然充满未知。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这个温暖的夜晚，拥有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在窗外连成一片星河。远孟舟小心地扶着边江然回到卧室，为他盖好被子。在入睡前，边江然轻声说：“这大概就是活着的感觉吧。”

　　远孟舟握紧他的手，在黑暗中微笑。

　　是的，这就是活着的感觉——有痛苦，有恐惧，但也有阳光、欢笑和爱。而所有这些，无论是甜蜜还是苦涩，都值得他们珍惜和感激。

　　因为能够一起度过这些平凡的日常，本身就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