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诊》英格里斯

13、破碎提议

　　深夜十点钟，城市的喧嚣逐渐沉寂。

　　边江然站在公寓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客厅亮着温暖的灯光，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归家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振作精神，掩饰连日加班带来的疲惫和...更深层的不安。

　　今天下午，他终于抽空去取了检查报告。医生的诊断言犹在耳，那些专业术语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他心里。

　　但他不能倒下，尤其是现在，项目刚刚告一段落，而远孟舟还在家里等他。

　　他想起远孟舟温柔的笑容，想起他们共同规划的未来，这些回忆给了他暂时的力量。

　　尽管...能够陪伴孟舟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一阵绞痛。

　　电梯缓缓上升，边江然对着金属门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他不能让孟舟察觉任何异常。

　　他的孟舟，会担心的。

　　推开门，家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雪松与青草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交融，这本该是最令他安心的味道，但今晚，边江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远孟舟的信息素中带着一种压抑的紊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远孟舟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捧着数位板画画。

　　就连卧在他身边的锵锵都没有引来他的一丝兴趣。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直到听到开门声，他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迎上来。

　　平静的可怕。

　　“还没睡？”边江然语气故作轻松，他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慢慢走近远孟舟，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令他意外的是，远孟舟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轻轻刺了边江然一下。

　　“先吃饭吧...”远孟舟轻声说，避开边江然的目光，起身走向厨房。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与往常那个会扑上来给他拥抱的孟舟判若两人。

　　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

　　他们认识十几年了，远孟舟从未对他……如此冷淡过。

　　边江然愣在原地，手指还停留在半空中。他注视着远孟舟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是孟舟察觉了什么吗？还是...

　　不，不会的。

　　边江然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他还……不知道。

　　远孟舟从厨房端出一直温着的饭菜——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山药排骨汤，都是边江然爱吃的。

　　他安静地摆好碗筷，动作机械而精准，没有抬头看边江然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沉默开始蔓延。只有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和细微的咀嚼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边江然偷偷观察着远孟舟，发现对方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阴影，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抖。

　　“你...”边江然刚开口，远孟舟就打断了他。

　　“吃完了吗？”远孟舟问，声音依然平静得可怕。

　　边江然点点头，尽管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他看着远孟舟利落地收拾碗筷，走进厨房，水龙头打开的声音传来。

　　这一刻，边江然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正在观看一场早已排练好的戏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却不知道剧情将如何发展。

　　当远孟舟再次从厨房出来时，依旧没有看边江然，他没有回到餐桌旁，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边江然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孟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远孟舟的嘴唇微微颤抖，他避开边江然关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里有他需要的勇气。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眼神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江然，我们离婚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边江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远处的锵锵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停下舔毛的动作，警惕地望着两个主人。

　　“你说...什么？”边江然的声音干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离婚。”远孟舟重复了一遍，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可怕，“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边江然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孟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拥抱远孟舟，想要确认这只是一个荒诞的噩梦，但他的手僵在半空，无法落下。

　　“为什么？”他终于问出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远孟舟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没有为什么，就是...累了。”

　　“累了？”边江然重复着这个词，感到一阵荒谬的刺痛，“我们在一起十年，你现在告诉我你累了？”

　　远孟舟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仿佛在强迫自己不要说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