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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盼望所归 ...

  •   暮色浸染长安,朱雀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宫墙映得暖意融融。东宫崇文殿内,烛火摇曳,太子萧珏身着月白锦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一方玉佩——那是前日曲江宴上,黎书澜不慎遗落的,他拾到时,还能嗅到玉佩上残留的、淡淡的兰芷香气。

      “殿下,这已是今日第三次摩挲这玉佩了。”近侍小李子轻声提醒,见萧珏抬眸,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怔忡,又补充道,“黎将军一家已行至玉门关,传回的消息说一切顺遂,归期当在三月之后。”

      萧珏“嗯”了一声,目光却飘向窗外,仿佛能透过重重宫阙,望见那日曲江池边的倩影。黎书澜一身鹅黄襦裙,立于柳树下,正低头与身边侍女说着什么,唇角弯起的弧度比春日桃花还要娇俏。

      彼时他随父皇母后赴宴,隔着粼粼波光望见那一幕,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滞了半分。待他迈步上前,想打个招呼,黎书澜却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翩跹的背影,和遗落在青石路上的这方玉佩。

      “三月……”萧珏低声重复,指尖攥紧了玉佩,“竟要这般久。”他自幼沉稳,鲜少这般外露心绪,可自从那日见过黎书澜,满脑子都是她低头时的温柔眉眼,连处理奏折时,都忍不住会走神。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脚步声,太监高声通传:“宸王殿下驾到——”

      萧澈一身玄色亲王蟒袍,大步流星走进来,见萧珏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打趣:“皇兄这是在想什么好事?连我进来都未曾察觉。”他是萧珏一母同胞的弟弟,性子跳脱,最是了解这位太子哥哥。

      萧珏收起玉佩,面上恢复了几分沉稳,却还是被萧澈瞧出了端倪:“莫不是在想黎家那位小姐?”

      被一语道破心事,萧珏耳尖微微泛红,却也不否认,只是轻叹:“那日曲江宴,你也见过书澜,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是不假,”萧澈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可黎将军如今在边关浴血奋战,皇兄此刻想着提亲,会不会太过急切?再者,黎小姐才名远播,性子又娇俏灵动,未必肯轻易点头呢。”

      萧珏眉头微蹙:“我自然知晓黎将军辛劳,故而才盼着他们平安归来。至于书澜……”他眼底泛起柔光,“我会亲自上门,诚心求娶。无论她有什么要求,我都应。”

      兄弟二人正说着,又有宫人来报,皇后苏盈驾临东宫。萧珏与萧澈连忙起身相迎,苏盈身着凤袍,雍容华贵,坐下后便笑道:“我刚从御花园过来,远远就听见你们兄弟俩说话,这般热闹。”

      她目光扫过萧珏,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雀跃,心中已然明了,遂开门见山:“珏儿,你近日频频问起黎家的消息,可是对书澜那孩子上了心?”

      萧珏闻言,索性坦诚道:“母后明鉴,儿臣那日见过书澜小姐后,便再难忘怀,愿求娶她为太子妃。”

      苏盈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书澜这孩子,哀家是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与你确实相配。”她顿了顿,又道,“只是黎将军夫妇一向疼爱女儿,再者黎家如今肩负边关安危,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既真心喜欢,便该多些耐心,待黎家凯旋,哀家再与你父皇商议,亲自为你说媒。”

      “多谢母后!”萧珏心中一喜,连日来的焦灼终于散去些许。

      一旁的萧澈却又插了嘴:“母后,皇兄如今可是日日盼着黎家归来,连奏折都快批阅不下去了。依我看,不如先差人给黎将军捎个口信,让他知晓皇兄的心意,也好让黎小姐有个准备?”

      “不可。”苏盈摆了摆手,“边关战事吃紧,黎将军分心不得。再者,儿女情长之事,当在国泰民安之后。珏儿,你身为太子,当以国事为重,莫要因儿女情长误了正事。待黎家功成归来,哀家定会为你促成这桩美事。”

      萧珏颔首:“儿臣明白,定不辜负母后与父皇的期许。”话虽如此,他心中对黎书澜的思念却愈发浓烈。他开始留意黎书澜喜欢的事物,命人搜罗各地的奇花异草,想着等她归来时赠与她;又时常翻阅黎书澜所作的诗词,字里行间的才情与灵动,更让他心生爱慕。

      此后的日子里,萧珏每日除了处理朝政,便是盼着边关的消息。每当有驿使传回黎家军大捷的喜讯,他便会格外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他与黎书澜相见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一日,萧澈又来东宫找他,见他案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是曲江池边的柳树,柳树下隐约可见一抹鹅黄身影,正是他记忆中的黎书澜。

      “皇兄,你这画都快画了一个月了,何时才能画完?”萧澈凑上前,笑道,“等黎小姐归来,你直接将画赠予她,再配上几句情诗,保管她心动。”

      萧珏放下画笔,望着画中的身影,轻声道:“我要把这幅画画到最好,待她归来时,亲手交给她。”他眼神坚定,“我不仅要娶她,还要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苏盈也时常派人送来一些适合女子的物件,皆是她年轻时喜欢的,或是听闻黎书澜钟爱的,悄悄给萧珏备着。她看着儿子日渐沉稳,却又难掩少年心事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萧珏是真心喜欢黎书澜,而这样的喜欢,纯粹而真挚,值得被好好珍惜。

      长安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边关的捷报越来越频繁。萧珏案上的那幅画早已完成,被他小心翼翼地收在锦盒中;搜罗的奇花异草也在东宫的花园中开得正好。他每日都会站在东宫的高台上,望着西边的方向,心中默默期盼着那支凯旋的队伍,期盼着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知道,待黎家归来,他便会立刻登门提亲。他要亲口对黎书澜说,那日曲江池边的惊鸿一瞥,早已让他情根深种;他要告诉她,这漫长的等待,都是为了与她相守一生。而这长安城内的牵挂与期盼,也终将在黎家军凯旋的那一日,化作最圆满的结局。

      秋意渐浓,东宫的银杏落了满地金黄。萧珏正对着案上那幅曲江柳下图出神,殿外传来宫人低低的通传:“睿王殿下求见。”

      他抬眸时,萧屿已缓步走入,一身素色常服,袖口沾着些许尘土——想来又是刚从城外村落巡查归来。萧屿目光掠过案上画卷,又落在萧珏眼底未散的柔光上,开门见山:“太子近日频频问讯黎家动向,搜罗兰芷异草,甚至亲笔绘制曲江春景,可是为了黎将军之女,黎书澜?”

      萧珏耳尖微热,却不躲闪,颔首道:“兄长既已察觉,我便不瞒你。那日曲江宴一见,书澜小姐的灵动才情,确让我念念难忘。”

      “念念难忘?”萧屿寻了把椅子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语气平和却带着洞察,“还是难忘黎家小妹黎绾卿当日于城门楼上,以一己之力劝退北狄先锋的壮举?或是难忘黎家军镇守边关数十年,手握重兵且深得军心的势力?”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萧珏心头一凛。他猛地抬眸,眸中满是错愕:“兄长何出此言?我对书澜的心意,纯粹坦荡,绝非利用!”

      “纯粹?”萧屿淡淡反问,“你可知,前日我在城西粮铺巡查,听闻宫人采买时特意打听黎小姐偏爱的花茶;昨日翻阅你呈给父皇的边防策论,文末竟附了黎家军近年的战功详录——这本该是兵部的差事。你身为太子,一举一动皆关乎朝堂格局,黎家此刻正值功高之时,你这般急切地将心思系于黎家女身上,难免引人揣测,是为情,还是为权?”

      萧珏怔在原地,喉结滚动了几下。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举动会被这般解读,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只急声道:“我从未想过利用黎家!绾卿小妹的忠勇令人敬佩,黎将军的风骨更是我所敬仰,但我对书澜,是那日她低头拾花时,眼尾眉梢的温柔;是她随口吟诵诗句时,眼底的光采——这些,与黎家势力无关!”

      萧屿望着他急切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语气缓和了些:“我知你本性纯良,不愿卷入阴私算计。但身处皇室,情爱从来难脱权衡。你若真心喜欢黎书澜,便该沉下心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黎家世代忠良,黎将军夫妇最看重子女心意,而非太子身份。你此刻最该做的,是继续精进朝政,稳固自身根基,待黎家凯旋,以坦荡之心登门求娶,而非此刻这般显露锋芒,让旁人误以为你是想借黎家之势巩固储位,反而委屈了黎小姐,也辱没了你的心意。”

      萧珏沉默良久,指尖渐渐松开了攥紧的衣袍。他想起近日处理朝政时,确实会不自觉地关注黎家军的动向,想起母后送来的那些女子物件时,自己心中既欢喜又隐隐有恃无恐的念头——原来,这些细微之处,早已被兄长看在眼里。

      “兄长教训的是。”他垂眸,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是我太过急切,险些让纯粹的心意染上尘埃。”

      萧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明白便好。黎书澜是个通透女子,黎家更是风骨铮铮。真心从不是靠势力捆绑,而是靠彼此的尊重与坚守。你专注民生,我稳固边防,待家国安宁,你再以真心求娶,那时,无人会质疑你的心意,黎家也定会欣然应允。”

      萧珏抬眸,望着萧屿眼中的坦荡与期许,心中豁然开朗。他收起案上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语气坚定:“兄长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做了。待黎家归来,我定会以最纯粹的心意,求娶书澜小姐,绝不让她,不让黎家,蒙尘。”

      萧屿颔首,转身离去时,目光扫过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眼底带着一丝欣慰。他虽身处纷争,却始终盼着这皇室之中,能有一份不掺杂质的情分,能有几个真正坚守本心之人,一同守护这万里河山。而萧珏的这份心意,若能经得住时光与猜忌的考验,或许便是这深宫之中,最难得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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