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但万夫莫敌》昭霖

26、欠我太多了，怎么还

　　打开车门，音染姬打算搀扶着昏迷的关照萤下来，谁知腿一软，因为惯例，两人双双向地上栽去，音染姬及时用腿拦住了，她那没滚落几圈的趋势，关大叔则背着小丑，从另一侧车门下来。

　　重新把人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半背半拖地站稳，音染姬抬起头，这才看清眼前的庙宇建筑，朱红肃穆，但一部分屋檐搭着脚手架，挂着“维修中”的牌子，空气中香火气犹存，微淡。

　　暮色下显得有些冷清。

　　可一踏上台阶，心里却莫名地安下来。

　　“这里是……关帝庙？”音染姬愕然之后，但随即明白过来，这确实是眼下比较安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对，我平时就在这儿看夜。虽然正在修，但偏殿结实，能挡风遮雨。”关大叔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旁边的小门。

　　入眼是一间整洁干净的小屋，有几个类似于宿舍一样的空床架，有的铺着被褥，有的堆着些杂物，一看就是守夜人临时休息的地方。

　　关大叔小心地把小丑放在一张还铺着夏日凉席的床上，又快手快脚地把另一张床上的东西挪开，和音染姬一起把关照萤安置了上去。

　　关照萤面色惨白，浑身滚烫。

　　在鼻尖探查了一下——呼吸都很微弱，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掉。

　　“不行！”关大叔严肃道：“这两人这人伤太重了，尤其这姑娘还高烧不退，光是躺着不行啊！”焦急又无奈，“我这儿只有些普通的消炎药和退烧贴，对付不了这么重的伤啊。”

　　音染姬看着关照萤的状态，心也沉到了谷底。她深知这种内伤外加高烧，寻常医药根本无效。

　　【检测到进入特殊区域，“关圣帝君道场”……微弱神力场干扰……“濒死”状态恶化速度减缓……】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关照萤，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喉咙里发出异响，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呕……”她侧过头，咳出了一些带着污渍和血丝的泡沫痰液，呼吸骤然变得艰难急促，脸色转向灰败，显然是呛入的污水引发了严重的肺部感染或水肿，随时可能窒息！

　　“糟了！气道堵了！”关大叔见状，脸色煞白，他知道这是立刻要人命的状况，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危急关头，他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上前，凭借生活经验，用力将关照萤扶成侧卧位，避免呕吐物窒息，同时对音染姬喊道：“快！拍她的背！用力拍！帮她把脏东西咳出来！”

　　音染姬也慌了神，赶紧照做，关大叔则用自己的大手，有节奏地按压关照萤的背心部位，试图用物理方式帮她顺气。

　　“咳咳……哇——”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关照萤吐出了黑水，但随即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关大叔和音染姬的土法急救，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

　　“怎么办啊？”音染姬急得去翻开关照萤的背包，手机正处于低电量中，里面就两三个联系人，除了龙哥，刘哥的备注。

　　竟还有一个没有备注的……

　　与此同时，两辆黑色轿车无声刹停在关帝庙前，车门打开，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员，正目标明确地直扑偏房而来！

　　门内……正当音染姬打算按下龙哥的通话…

　　“谁？！”

　　音染姬反应极快，警惕地撑起身子，瞬间挡在关照萤床前，充满了敌意望着外面。

　　她这一动，关大叔才猛地惊醒回神，意识到有外人闯入，慌忙四下张望，顺手抄起了墙角那根用来顶门的木棍，紧张地护在音染姬侧前。

　　“姑娘……你们惹上的□□来了？”

　　门口的人并未硬闯，而是礼貌敲了敲门，“您好，能开门吗？我们是夏侯家的人，来接关小姐。”

　　“夏侯……是夏侯瞑？”音染姬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她瞬间想起了之前在丰都大剧院，正是夏侯瞑出面为关照萤作的担保！

　　她对着关大叔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先放下武器，借着微微拉开的门缝，看到了为首的人持着夏侯家的徽章。

　　在信之市，没人敢冒充的夏侯家章。

　　“好……她伤得很重，拜托你们了。”音染姬带着疲惫的声音，解脱下来，打开门，侧身让开了路。

　　一边……

　　关照萤被小心地固定在担架上，快速抬上了其中一辆车，似乎早就预料了她的危险，车子里面简直就像一个小型移动急救室，医护人员立刻开始了专业的抢救，打强心针、物理降温、清理呼吸道……

　　然而，监护仪上的数据依然不容乐观。

　　“目标生命体征很不稳定，常规抢救效果有限。”一名医护人员通过加密通讯报道。

　　不远处，另一辆车的后座上，夏侯瞑静静地坐着，他并没有亲自现身小屋，而是通过实时传回的医疗数据和现场画面注视着一切。

　　但就在医护人员汇报“精神力枯竭”的瞬间，他心口传来一阵细微又清晰的灼痛。

　　因果线被剧烈牵动了。

　　他微微蹙眉，闭上眼，片刻后，眼底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权衡后的冷冽。

　　“不必浪费时间了，“他作下决定，“直接带回去，她的问题，寻常医术无用。”

　　他看得很清楚，关照萤的濒死，或者来自于过度透支了某种与三国英灵，相关的因果力量。

　　导致魂魄不稳，精神力严重反噬。

　　……

　　车辆驶入那座隐藏在竹林深处的宅邸，关照萤被送入副楼进行清洁处理。当所有污秽被洗净，仅被一块素白棉布简单包裹。

　　她被安置在一间完全不像病房，反而更像古老祭坛的密室内，正躺在中央的玉石台上，四周点着安魂的香料。

　　夏侯瞑走进密室，他的视线在她裸露的皮肤停留了一瞬，不含情欲，只有一种如何修复一件布满裂纹古董的，无情评估。

　　在诊断故障根源后，他低声自语：

　　“关赊的因果……张飞的暴烈……关羽的义魂……还有透支精神力的反噬……真是混乱得一塌糊涂。”

　　幸亏还有救……

　　他径直走到一侧的紫檀木架前，架上仅陈列着几件物品，一个古朴的银质小碗，一柄乏着莹润不足三寸的玉刀，

　　还有几卷帛书躺在那，图上有一把古今中外都能看懂的大叉符号，像氛围的摆着又像是禁止使用此处的说明警告。

　　他无视帛书警告，还拿起了柄玉刀，刀锋在幽光下锐着冷魄，“关赊……你留下的烂摊子，还真是代价高昂。”

　　接着，他挽起自己的左袖，露出手腕，那是一道显现出来的，生来便镌刻进血脉的夏侯家，红色符纹。

　　没有犹豫，玉刀锋刃轻轻划过腕部符纹的中心。

　　一滴，两滴……

　　色泽殷红、却隐隐透出淡金光泽的血液，滴落入银碗之中，并未迅速晕开扩散，反而如同有生命的水银般微微凝聚，

　　散发出一种奇异而纯粹的能量波动。

　　他持以一柄洁白的羽毛笔蘸取血珠，当冰凉的笔尖首次触及她眉心肌肤时，少女微微皱眉，对她而言。

　　是昏迷中的本能反应。

　　对他而言，却是清晰感知到少女炽热的因果线正通过笔尖轻平，和他的血液纠缠，共感。

　　抗拒又奇妙的体验……

　　他果断掀开一整块布，让少女的身躯完全展露……

　　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忽略指尖偶然掠过时，来自人体的惊人柔软，笔尖沿着她的鼻梁缓缓向下，至胸口膻中穴，此处传递的心跳微弱得让他下意识地屏息，再到小腹气海穴………鲜红的一笔一颤一收，过程……比他想象的更好，她躯体的主要能量枢结上，都被成功勾勒着烂熟于心的古老复杂符文。

　　当最后一笔完成，他迅速后退一步，他的额头渗出细汗，呼吸比平时略显急促。他看着她身上由自己鲜血绘就的、正带有生命般微微发光的符文，眼神复杂难明。

　　谁知……

　　白玉台上，本该陷入深度昏迷的关照萤，双眼骤然睁开！

　　但那眼中没有焦距，没有意识，只有一片空洞的红色异芒，仿佛被某种古老的本能彻底支配！

　　她僵硬的伸手，动作却快的出奇，在夏侯暝还没回神时，这只素白纤细的手猛地，大力攥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你……！”夏侯瞑瞳孔猛缩，刚想挣脱，却对上了她那双非人的眸子，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不得已而僵直。

　　就是这瞬息的迟疑，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携着乌丝雪躯而至，凭借野兽般的直觉，低头凑近了他的手腕，温软而冰冷的唇覆上了那道伤口，开始贪婪地吮吸……

　　“呃……”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迅速流入对方体内。前所未有的共鸣通过血液相连炸开。

　　纠缠至今的千年孽债，如同宿命的低语，在相互吸引的灵魂辨认下，发出一声声嗡鸣。

　　他听到了心跳……贴着他的女孩的心跳，在得到他的血液滋养后，从微弱到逐渐有力，到最后，两颗心跳的节奏开始重叠、交融。

　　这一刹那，

　　夏侯瞑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是遭遇林中的抢夺，得知夏侯渊死讯后的心灰意冷，命运无常不可更改……”

　　他仿佛看到，很久以前夏侯氏曾流着泪去触碰那柄传说中的……丈八蛇矛……那些属于张飞和先祖的恩怨情仇，仿佛浓缩在血液交融之中。

　　“丈八蛇矛……”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苦苦追求的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仅仅几息之后，关照萤眼中骇人的金红色光芒迅速褪去，手腕却出乎意料浮现一抹小小的蓝光，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回玉台。

　　双眼紧闭，再次陷入不省人事，宛如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她唇角残留的一抹殷红，和微微红润了一些的脸色，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夏侯瞑收敛起她发着蓝色微光的手腕，猛地拉过布，重新给她盖好，刀割的伤口已经消失，而他看着自身手腕上那个依旧带着咬痕却未退消的伤口，感受着体内流失的那部分本源力量，以及灵魂深处尚未平息的奇异。

　　除了心里审视的震惊，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触动。

　　他救了她，却被她用最原始的方式，留下了印记。

　　“关、照、萤……”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欠我太多了…怎么还？”

　　他索性不再看她，快步走向紫檀木架的另一侧，取出一卷他曾研读过无数次，却始终不得要领的古老帛书，仿佛要验那些猜想。

　　……

　　这一次，当他展开帛书，扫过那些晦涩的记录，情况截然不同了，死寂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与他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产生了共鸣。

　　“原来……关键的节点在这里…张飞…夏侯氏…还有那柄矛。

　　还有……

　　他转向玉石台上的少女，“看好她，醒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对门外守候的人道。

　　……

　　夜幕降临，夏侯家老宅，车辆停下。

　　一声严厉的呵斥……

　　“玧漆，监控秘术显示，你的命烛又短了一截，你到底做了什么？！”

　　“是不是又动用了本源之血？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连二十五年都活不到了！”

　　夏侯暝停下脚步，面对老者的质问，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冷漠，“我说过，我的行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血在我身上，如何使用，是我的事。”

　　“你！家族培养你至今，你就是这么回报的？这一次又是什么？像当年一样，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吗？”

　　这句话似乎是触犯了什么往事……

　　“何为不相关的……我的母亲吗？”

　　对方似乎更气了，“犯了错就去领罚，告知他，与曹家的婚事赶紧上日期，别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