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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   初春,医院,湿冷。

      时言肆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令人反感的味道让病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而映入眼帘的是满面的白。

      来给他换滴瓶的护士见他醒来了,柔声开口道:“你醒啦?有没有什么不适?”

      时言肆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润湿了眼睫,少年刚从一场睡梦中醒来,眼尾还是薄红的,他的大脑仿佛刚刚开始旋转,现在才开始接收来自外界的信号——

      “没……”时言肆听见自己沙哑得几乎能听不见的声音,有些怔愣。
      “我去联系医生给你检查一遍,先不要大幅度动作哦。”护士给他换完药,拿起托盘就要走。
      “咳咳……”时言肆胸腔在颤动,发出的声音却是极轻却又急切,“等等!”

      护士回过头,就见躺在病床上清瘦又脆弱的少年有些头疼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脸,而后用一双迷茫的杏眼直勾勾地望向她,说话是不确定的语气:“我好像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了……”
      护士瞪大双眸:“?”

      *
      “你这情况可能是脑震荡导致脑内出现了淤血,”来给时言肆复查的医生给他拍了片,“所以会出现失忆这种情况。”
      “等淤血排得差不多,你的记忆应该就会慢慢恢复了。”
      听到这句话,时言肆皱起眉,“应该?”

      医生看了眼一旁唇色泛白的虚弱少年,“理论上是这样,如果恢复得好,大概一个月左右记忆就会恢复,一个月后你再过来复查一遍,如果那时候记忆还没恢复我们再另作其他检查。”
      时言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好像只能这样了。他垂眸,厚重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眼里的烦躁。

      医生想开口询问你监护人呢,但是又想到他住院期间父母都联系不上,就止住了这种冲动。
      好像从住院到复查,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可能早早就辍学了也不一定。想到这里,医生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担忧:“你没有记忆还好吗,要不住院观察直到你康复为止?"

      “不用了,”时言肆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哪怕现在还失忆了也不愿在医院多待,“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
      “呃,理论上你得再休养个一两天……”
      时言肆懂了,刚想起身,又想起什么,问:“对了医生,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他在医生允许的目光下吐了一口气,道:“我当初是什么情况进的医院?”

      *
      时言肆最终还是在他们不赞同的目光下办理了出院手续,虽然他们认为时言肆形单影只的太可怜了,又失了忆,一直建议他再多住一晚,但时言肆总觉得他们热情得是想再薅他一笔住院的钱,于是婉拒了。
      拿到出院手续的时候那个医生还在连连叹气,最后也只是对他说了句:有问题过来找他。

      时言肆点点头,因为他只外穿了一件白色短款棉服,只到他的上臀部,一身黑长的阔腿棉裤刚好发挥它的优势将主人公的腿修饰得又长又瘦,看上去特别地有版型。不过从侧面看,这个少年身形还是太单薄了,而他脸上病态的白就是最好的证明。冷空气将他的鼻子吹的通红,他将脸埋进围巾里,拽着纸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算是失忆了时言肆还能依靠自己身上带的身份证地址导航回家的路,好在这里离家不远,走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就算老老实实走路就给自己引来了麻烦。他只是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Alpha给拦住了,时言肆确信自己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但看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架势,说不定这人是来找他不自在的。
      想到这里,时言肆心底就没由来感觉烦躁与不爽,感觉糟糕透了,语气也不友善:“你谁?”

      李阳听到这句话,觉得稀奇,他舌根舔着上齿,对时言肆挑眉:“怎么,前几天打个架这么嚣张,进了医院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也是,你前天被我们打得有多惨,面子都被打飞了吧?我要是你,出门见着我们都绕步走。”

      时言肆:“……”
      他想起当时和医生说的话——
      “我当初是什么情况进的医院?”
      医生给他的回复是:“哦,这个啊,一个好心人送过来的,那时候你脑部受重创,应该是被人打到了头,流了不少血,人还昏迷不醒呢,就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实习护士,当时都被吓晕了。”

      “所以呢?”时言肆撩起眼皮看向他,一双杏眼盈盈秋水,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狠戾。但他唇色太过苍白,连埋在围巾里的半边脸颊都白的透底,人看上去又特别的清瘦,给人看上去一副羸弱的样子,毫无杀伤力。

      故而李阳根本没注意到时言肆眼里的杀意,反而双手插兜,微微俯下身,手却不老实地覆上他的肩,理直气壮地对这个才刚刚出院的Beta道:“这些天我们思考了一下,我们兄弟身上的伤是你打的,照理说,你得赔我们医药费。”

      时言肆握紧拳头就挥了过去:“你神经病吧你!”
      李阳被这一拳头给打懵了,怒目圆睁,“你!”
      偏偏时言肆揍完还不解气,还想再来一拳:“你想得倒挺美啊,把人打了还要人给你钱,我今天不把你揍死我都对不起这笔钱!”

      *
      时言肆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衰透了,记忆没有了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个院,还遇上个劫财的神经病,遇上了也就罢了,把他打趴了打服了就好,居然还遇上个杀千刀的热心市民目睹了全过程,给报了警。现在他自己正顶着挂了相的脸在警局里喝茶。
      时言肆觉得自己当初就该谨遵医嘱,好好在医院养病,而不是一出门就天降横锅,祸不单行。

      目击证人特别地优哉游哉,一脸幸灾乐祸,哪怕这个人看上去还是一名高中学生,长着一张令无数Omega都为此着迷的帅脸。
      这人内搭棕色卫衣,外边却板板正正地穿着一身黑白校服,只露出了卫衣帽,扣在他的后脑勺与脖颈间,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时言肆怎么看都看他不爽,打心底觉得这个人特别的装,真的。

      偏偏那人毫不察觉自己看上去很欠揍,反而还煽风点火,声音清脆又沉稳:“是的,我当时恰好路过,而他,”

      “热心市民”抬起胳膊,眼睛直直望向时言肆,手很礼貌的没有用手指指着人,而是微微半松,朝内弯曲,向前指着时言肆的方向,“他先出手打的人。”

      不知是不是时言肆的错觉,他感觉这人在看向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冷淡与厌倦,这个想法让时言肆眉心一跳。
      听见这人一句话给他扣上了好大一顶黑锅,时言肆莫名想对他翻一个白眼,但顾在现在身处警局的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忍住了。

      于是他把矛头抛给了李阳:“你和他一伙儿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阳艰难地抬起眼皮,复又闭眼,懒懒地说,像是怕扯到伤口似的,“没,我都不认识他。”

      警察扭头问他:“这位同学,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打架吗?”
      时言肆也懒洋洋地,也是怕扯到伤口:“我打他是有原因的,私人恩怨。”
      “打架属于违法行为,无论有什么私人恩怨都需冷静一下,别总想着用拳头去解决哦。”
      时言肆:“……”他撩起眼皮,眼眸却定在了那位“热心市民”身上,那人神情淡淡,在他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投去讥讽的目光。

      时言肆直觉这人和他有仇。
      看这神情,所以他是在看仇人笑话?
      呵。
      时言肆想,那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正直的警察姐姐还在给他做批评教育,时言肆却没咋听,在她滔滔不绝的教育中,突然道:“如果我说我打他,是因为他打劫钱财和试图对我上下其手呢?”

      “猥亵”一词在他口中反复磨了几圈,觉得用在这里还是不适合,于是委婉地用了其他词来替代。

      警察姐姐停止了批评教育:“?”
      正操心自己脸蛋的李阳:“啊?”
      站在时言肆面前的“热心市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言肆低垂着眼,一贯凌冽的杏眸失去了攻击力,只剩下了可怜,再加上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特别容易激出他人的保护欲:“他先来找我麻烦的,而且他一开口就是要钱,要钱就算了,他还动手动脚,我当时害怕极了。而且我今天刚刚出院,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只能用这个办法,毕竟只有命一条了……”
      “我这是正当防卫。可以调监控的,我没撒谎。”

      李阳目瞪口呆,激动得都忘了这是在警局:“不是我艸你大爷,你瞎bb什么呢!?”
      “我有出院手续可以证明。”时言肆紧接着他的话,清凌明亮的杏眼看向他。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卖一波惨再说。

      警察严肃的目光转向李阳:“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语言攻击他人。”
      李阳这会儿伤都忘了疼:“不是,警察我冤枉我没做过……”

      “查监控吧。”
      ——监控显示的内容确实如时言肆所说,是李阳先堵的人且也对时言肆动手动脚,有视频有真相。反转来得如此突然,李阳这会儿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警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问他:“所以你是不是如他所说是来索取钱财的?”
      李阳支支吾吾:“我那是向他要医药费……他之前把我兄弟打得挺重的……”

      时言肆深吸一口气:“哦?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们把我打进医院的吧?我出院手续还在我手里,真要论医药费,应该是我向你们索赔的才对吧?”
      “真是倒反天罡,给你倒打一耙上了。”

      李阳:“……”
      警察无奈,余光瞥见那位乖学生还站在一旁,觉得这会儿没他什么事了,让他先回去。“热心市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过来,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

      时言肆:“……”妈的,这人好他妈装。

      *
      一切解决后,时言肆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落雨如细针横飞,打在脸上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再而是冷。如今天色渐渐昏暗,细细点点的雨在昏黄的路边灯下显得透明亮白。
      二三月份的雨都好像都有这么几天的湿冷天气,雨水打进棉衣,加重了时言肆身上的寒气,他不愿再在外边耽搁,跟着导航走回了自己的家。

      到门口了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钥匙在,时言肆身体发僵,随后松了一口气——好在门锁支持指纹解锁,不至于被锁在门外边,显得无家可归。

      时言肆进门没过多打量自己的家,而是找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解锁手机,希望能从手机里找到一些线索。打开聊天软件寻找联系人,刷了几条聊天记录后,第一想法居然是:
      哦,原来我父母还活着啊。
      但他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父母不常在身边,翻了看聊天记录,他们现在好像是在国外?

      因时言肆高中住校,保姆只在周末过来给他煮饭打扫卫生,不过这星期家里的亲戚病故回老家去了,所以这会儿时言肆家里空无一人。
      时言肆想起今天讹钱的那家伙,那崽说是前天打的架,前天是星期五,而今天已经是星期天了。
      也就是说他在医院睡了一天一夜?!
      时言肆病恹恹的,觉得自己可真是惨透了。

      他脱下围巾,眼睛瞥到正躺在床上的校服外套,便拿起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校服颜色是黑白的,不过这种黑白是指衣领与长袖以及外套下摆的松紧带是黑色的,中间还画了两条白杠,其余部分均为纯白,左胸口处的校徽写着“雨城三中”。而夏装就只有短袖以及衣领是黑色的。
      是和那个“热心市民”同一套校服。
      同一个学校且认识的几率有多大?时言肆说不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可能认识,而且那个人看他不爽很久了,不然为什么今天在警局老时不时对他嘲讽?
      在警局里装什么龟子呢,乖学生?你最好是。时言肆捣鼓着手上的校服,无不恶劣地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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