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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围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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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清是天启城第一高手,哪怕已经跌落半步神游玄境,但他的大逍遥境,依然不可小觑。
如果要解决大皇子,势必要先铲除浊清。
正当苏昌河和唐怜月商议如何杀掉浊清时,门外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苏暮雨?”苏昌河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
面色苍白如纸,额头直冒冷汗,但苏暮雨还是强撑着身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此刻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
“神医她……”陪同苏暮雨来的,是萧朝颜。白鹤淮去世的消息,也是从萧朝颜口中,转告给了苏暮雨。
原本萧朝颜不想在苏暮雨刚醒来的时候就告知这一噩耗,奈何苏暮雨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白鹤淮在哪里。纸包不住火,长痛不如短痛,萧朝颜一狠心,将事情全盘托出。
白鹤淮为炼制药人解药,以自身之血为引,染上药人之毒,摸索解药配方。而以她之血炼制出的解药,却无法解她身上的毒。为了避免自己日后成为药人,白鹤淮苦苦哀求从暗河赶来支援的父亲苏喆杀了她。
彼时苏暮雨昏迷不醒,苏喆本想等苏暮雨醒来,再做决断。然而白鹤淮坚持要趁苏暮雨未醒了结自己的性命。因为她知道,等苏暮雨醒来,绝不会允许她就这么死去。可是如果活生生变成药人,任人摆布,她只会生不如死。
于是,苏喆带白鹤淮离开,说要寻个安静的地方,让她与这人世间告别。
等苏喆回来,白鹤淮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坛骨灰。苏喆说要带女儿回药王谷,那日和抱着慕雨墨急忙赶回鹤雨药庄的唐怜月撞见之后,便只身离去了。
听完萧朝颜的诉说,苏暮雨再次呕血。但即便身体虚弱至此,他还是坚持要下床,找苏昌河商议报仇之事。
“我都听到了,你打算杀了浊清和大皇子。我和你一起去。”苏暮雨看着苏昌河。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哪怕心里担忧至极,苏昌河也知道,他是没有办法拒绝苏暮雨的。只是以苏暮雨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他二人联手,也不一定是浊清的对手,因此拉上逍遥天境的唐怜月,才有胜算。
并肩作战多年,对苏昌河了如指掌的苏暮雨自然看得出他的用意。因此他转身问唐怜月:“不知玄武使是否愿助一臂之力?”
“我已不是玄武使。”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唐怜月只觉得一阵感伤。
比起苏昌河意料之中的淡定,苏暮雨显得不知所措,“为何?”
于是唐怜月将自己不得已杀死唐灵皇,因而被唐门追杀,还惹得流言四起,最后为了保住琅琊王的名声,不得已离开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苏暮雨沉思片刻,接着道,“既然你已不是玄武使,杀浊清,应当更无阻力。”
唐怜月还在犹豫。
如果说暗河杀浊清,是为了进一步杀掉萧永,为死去的暗河人和白鹤淮报仇。那么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唐灵皇是被大皇子害死的,按理说,他也应该向萧永寻仇。
从这个角度想,联手暗河杀掉浊清,再借由暗河之手除掉大皇子,一可报大师兄之仇,二可为王爷扫除劲敌,的确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一旦他迈出这一步,将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天启城的守护使,也再无可能回到琅琊王身边。
江湖事,江湖了。一旦重入江湖,大约就再也无法回到朝堂了吧。
并非贪恋朝廷命官的名声与俸禄,他只是单纯有些不舍,不舍这些年来为了心中的正义,守护着这座皇城,守护着一心为民的王爷。
然而,背着玄武使的身份,便像是拴了一层枷锁,无法随心所欲,处处受制于规矩和律法,不可快意恩仇,不能杀伐果断,只能在朝堂风云的政治斗争中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如今的他,已被琅琊王驱逐出府,丢了玄武使的名号,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放纵一把,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为自己在意的人报仇雪恨,同时也为有知遇之恩的王爷扫除障碍?
“好,我和你们一起。”思虑良久,唐怜月终于选择了用江湖人的方式,去解决恩怨。
得到唐怜月的允诺,苏昌河双掌相击,道:“既然如此,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浊清引出来。我们三个人,总不至于直接杀到大皇子府上吧。虽然那些侍卫武功低微,但若是打群架,也要消耗不少体力呢。”
苏暮雨略一沉吟,把目光投向了唐怜月,“唐公子现如今已被琅琊王驱逐出府,又遭唐门追杀,走投无路之际,会去哪里呢?”
敏锐地察觉到苏暮雨意有所指,曾经的玄武使警惕道:“你想让我假意投奔大皇子?”
就连慕雨墨也没想到苏暮雨会想出这样的计策,蹙眉道:“这样做合适吗?”
转动着寸指剑,苏昌河插话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昔日的玄武使因对琅琊王心生怨念,倒戈相向,投奔了他的政敌,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而且又不是真投奔,我们只需要用这个当借口,把浊清引出来,让他当中间人,给萧永和唐怜月牵线搭桥,然后在和浊清相约见面时,我们一举杀出,取了他的狗命!”
尽管此等计策有失光明磊落,但不失为一条妙计。
唐怜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苏暮雨的提议。
而收到唐怜月传来的消息,说希望能和他私下见面的浊清,第一反应便是玄武使倒戈了。
倘若真能让琅琊王的守护使投诚,那不失为扳倒琅琊王的一招妙棋。
只不过,一向老谋深算的浊清,早已知晓当日被唐灵尊围追堵截的唐怜月,是被暗河的蜘蛛女救走了。他突然找上自己,会不会和暗河有所关联?如果有,那么这背后,究竟是苏暮雨的授意,还是苏昌河的主意?
把握不定的浊清,最终选择带上慕浮生、苏子言、谢辟右三人共同赴约。
通往皇陵的路,哪怕是白天也冷冷清清,到了晚上,更是空无一人。为避人耳目,浊清将约见地点选在了这条路边一家废弃的客栈旁。
“玄武使,别来无恙。”浊清一眼便看到早已等在此处的唐怜月,见他孤身一人,浊清使了眼色,慕浮生三人悄然退去。
“我已不是玄武使了。”这是唐怜月第三次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身份。
浊清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那么,唐少侠,别来无恙。”
入天启城多年,已经很久不曾听闻有人用“少侠”二字唤过自己了。
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唐怜月回过神来,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怜月见过浊清公公。”
“唐少侠不必拘谨,今夜约老夫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照着背好的台词,唐怜月道:“想必浊清公公已知我与琅琊王恩断义绝,也知我如今遭唐门追杀,已走投无路,因此希望公公能为我指条明路。”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玄武使,浊清轻笑道:“我能指什么明路?倒不如唐少侠告诉我,你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自然是一条可以报仇雪恨的路。”回答自远处传来,转瞬间说话的人便到了眼前——苏暮雨自浊清的身后出现,身旁是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苏昌河。
而两人的手里,提着三个血淋淋的头颅。
“慕浮生,苏子言,谢辟右!”浊清大惊,发现他们手里的人头,竟然是自己带来的亲信。
苏昌河随手将三个头颅丢到街边,就像丢西瓜一般随意,“听说就是这三个人带队杀了我们暗河的慕家家主和毒花,今天我这个做大家长的,就为他们报仇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三大高手包围,浊清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唐怜月,“你诈我?”
无需再伪装的唐怜月,手里已捏住了一枚阎王贴,冷声道:“大师兄的仇,我也要报。”
“哈哈哈哈~”浊清突然仰天大笑,“你们以为,合你们三人之力,就能打败我吗?”
“那便试试。”苏昌河话音未落,已双掌推出,掌心冒着黑烟,直扑浊清胸口。
“雕虫小技。” 浊清冷哼一声,右手翻出,掌心泛起莹白真气,竟硬接阎魔掌。两掌相交的刹那,黑色毒气与白色真气剧烈碰撞,轰然炸开一团气浪,苏昌河身形剧震,蹬蹬蹬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而浊清也被掌力震得身形微晃,灰袍下摆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天雷滚滚而下,一道闪电径直朝浊清劈下,正是唐怜月在九江琵琶亭外的成名绝技中的第二道暗器——天雷无妄。然而浊清不闪不避,左手袍袖陡然鼓胀,真气化作无形屏障,硬生生将那霹雳挡下,只是这一击过后,他向后大退一步,显然也受到了反噬。
不等他气息稳住,十八道剑影如银瀑倾泻而下,每一道剑影都带着凛冽寒意,封死浊清所有闪避路径。浊清眼神一凝,双手结印,周身真气化作护体罡气,“铛铛铛”的金属交鸣声响彻天地,剑影撞上罡气,溅起无数火星。
“哈哈哈,你们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接着来!”浊清用袖子揩掉嘴角的鲜血,纵声长啸。
呼啸之间,苏暮雨的十八柄剑被悉数弹开,而他本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掀翻在地,摸爬滚打了好一会,才以手撑地,半跪着气喘吁吁。
“苏暮雨!没事吧?!”苏昌河跑过来扶住苏暮雨,一脸急切。
苏暮雨摇了摇头,勉强站起身来,而他手里的剑陡然光芒大盛,却又在短暂的绽放之后悄然消失,化为无形!与此同时,他的身后渐渐有白光聚集,一笔一画描摹出一柄巨剑的模样——魔剑。
浊清瞪大了眼睛,“北离开国时,和天武帝对峙的风月侯麾下的剑魔,创下过一门剑招,名七杀六灭剑!”
杀敌、杀友、杀神、杀鬼、杀己、杀无所不在、杀无处遁形,此为七杀。
灭天道、妖道、人道、鬼道、修罗道、地狱道,此为六灭。
此剑一出,纵是神魔也难抵挡!
“苏暮雨,用这门剑法,你会死的!”苏昌河急道。
“若能以我之血,洗濯暗河的污秽,还家人以光明,那我便死吧。”苏暮雨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一起腾空,月光笼罩之下,他一夜白头,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紧接着,他手腕急转,剑气瞬间化作数十道,如漫天银蛇狂舞,每一道剑气都带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天空和地面仿佛同时被撕裂。
浊清急忙合拢双掌,聚集周身真气,试图凝成结界,抵挡住这铺天盖地的剑气。然而,他尚未来得及结印,顿时觉得四面八方如同着火了般热辣滚烫,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有熊熊烈火在灼灼燃烧,一只火红色的凤凰伴随着七杀六灭剑汹涌滂湃的剑气,正扑扇着翅膀朝他袭来。
不可一世的天启第一高手心下大乱,立刻推出双掌,操纵着周身气流迎面硬刚,一时间风起云涌,地面被强大的剑气与罡气扫过,裂开深深的沟壑,碎石纷飞,尘土冲天。
就在这时,两道漆黑如墨的掌影,裹挟着刺鼻的腥臭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浊清背后的虚空穿出,掌风凌厉如刀,直取其背心要穴——命门与灵台!那黑掌甫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染成了暗色,地面的碎石竟被掌风卷起,化作黑色的烟尘缭绕在掌缘。
浊清刚因硬接剑气而真气紊乱,此刻察觉背后杀机,瞳孔骤然收缩,想要催动太极罡气防御却已迟了半步。“噗”的一声闷响,黑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背上,黑色毒气顺着掌印瞬间渗入体内,浊清身躯剧烈一颤,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血,踉跄着向前扑出数步,原本淡白色的护体真气瞬间溃散,灰袍后背被掌力震得碎裂开来,露出一片青紫的掌印。
“阎魔掌……”浊清艰难地转过身,目光死死盯着掌影的主人——苏昌河,“你果然不是真心和我们结盟……”
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暗河大家长拍了拍手,抖掉指尖的尘土,道:“十五年前,你带人屠杀圣火村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有今天的报应。”
“圣火村?难道你是?”苏昌河的话勾起了浊清久远的记忆。
“不错,我就是圣火村的遗孤!”苏昌河握紧了拳头,“当年,你为了抢夺我村圣物火龙芝,不惜屠杀我全村。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当年屠村之仇!”
这时候,苏暮雨和唐怜月才知晓苏昌河的身世,也才明白他杀浊清最大的原因。
“死吧!”苏昌河一掌落下,浊清双目圆睁,拼尽最后力气将真气凝成的白光汇聚于掌心,迎着黑掌推去。“砰!”黑白两色能量剧烈碰撞,白光瞬间被黑色雾气吞噬,阎魔掌势如破竹般穿透防御,结结实实地印在浊清心口。
“噗——” 浊清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他身躯剧烈抽搐,双手无力地垂下,周身的白光瞬间黯淡消散。
一代天启第一高手,便这样在皇陵眼前,谢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