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异能成为破案第一人！》清野砚舟

2、动手

　　次日五点，黑烨河。
　　费城的天亮得晚，而冬天尤甚。五点的黑烨河仍潜伏在黑夜中，月昏无星，是一天中最暗、最冷的时候。
　　无数残渣与垃圾在黑烨河中被分解，又在滚滚浪潮中被裹挟向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有些实在生存不下去的穷鬼饿得没办法，只好趴在河边打捞富人扔在河里的食物。

　　叶熵半边身子潜伏在石头后面，死死盯着黑烨河上宽阔平整的大桥。按照上面的指示，今天六点，一批生物眼球会被装甲车押送过河到灰潮港，然后飘洋过海送到其他国家的手中。而在过桥后，车队会在桥上关口登记，货物会被一箱箱搬下来普查，这时，叶熵只需要带着买来的机械手臂混进护卫队，趁机解决掉一人，再顺理成章取代他的位置，就能在最近的距离接触到这批机械眼球。
　　按道理来说，一批机械眼球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但这批眼球似乎采用了什么新研制的芯片，联盟里的内应却把它吹的神乎其神，搞得贫民窟巴别王座上的人心痒得不行，说什么也要把这批眼球搞到手。
　　一般来说，这种任务根本轮不到叶熵，但柯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随手一抽就抽中了这件任务，叶熵也就跟着沾了光。

　　五点四十，月色还远没有化开的迹象，黑烨桥安静得像一块尚未经刃的砧板，沉默地躺在黑烨河之上。
　　叶熵的通讯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柯序欠揍的声音从中传出：“喂，装甲车来了没有，你快点准备好啊，不要真的被抓住了。”
　　叶熵把通讯机拿出来，柯序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真的，你小心点，我在落溟厂等你好消息，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啊当然你出钱……”
　　叶熵想了想，还是没有掐断通讯，如果今天真的是自由生活的最后一天，那多听听柯序的关心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叶熵把通讯机的声音调到最低，变成一只耳环挂在耳朵上。

　　五点五十八，装甲车准时从大桥上经过。装甲车通体黑色，长约十米，车窗紧闭，从车外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副驾驶上的警官手持枪械正襟危坐，有大厦崩塌而不该声色的稳重。车身全身做了防弹处理，聚碳酸酯层藏在外层玻璃之下，通过分子拉伸河形变吸收子弹动能。
　　叶熵趴在黑烨河边卷起袖子，抹上一把黑土涂在自己脸上，学着其他流浪汉的样子在河里打捞食物。叶熵虽然年龄已经达到联盟的成年标准，但长期浸泡在贫民窟里，吃过最好的食物就是上级赏赐给的一块火腿三明治，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见阳光，他的身体还是没长开的少年模样，趴在那里倒也像模像样。

　　甲车驶过大桥，车门右侧被打开，背着真枪荷弹的警官从车上下来，那警官上身带着s徽章，对着关口的工作人员一敬礼，然后从口袋摸出一条烟。
　　叶熵没见过这场面，他对联盟的认知始终停留在军纪如山、上行下达上，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各部门间互认身份的普遍方式。
　　那工作人员对着警官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则小册子，那册子新得像是刚刚从商店里拿出来，连姓名栏那一行都空着。工作人员对着警官耳语几句，s警官皱着眉头细细思考一小会，微微摇头。
　　叶熵眯着眼睛，试图从唇语中推测出他们在聊什么，但很可惜失败了。那两人的语速比机关枪还快，生怕说慢了就接不上下一句。

　　柯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喂，怎么样，有没有进展，要不要我帮忙？”
　　叶熵正竭尽全力地揣摩他们的神色，耳边冷不丁传来的声响打断他的思绪，叶熵先一楞，而后恨不得把柯序从通讯机里揪出来暴揍一顿。
　　“你别说话！”叶熵压低声音，怒喝道。
　　柯序显然知道自己坏了事，讪笑几声，讨好求饶：“好的好的哥，我不打扰你了哈——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就在两人拌嘴之时，那边警官也结束了对话。只见警官朝着装甲车一挥手，装甲车上浩浩荡荡下来七八号人，个个人高马大，身上的编码各异，都是暗暗窃喜的神色。
　　叶熵只觉得难搞，一来这些警官根本就不散开，自己就没有机会下黑手，二来看他们之间的熟稔神色，便知道这根本不是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他们之间知根知底，自己一个外人混上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叶熵回忆着上面交给自己的任务，敲敲耳环，对柯序低声说：“帮我看看任务细节。”
　　柯序像报菜名一样把任务抑扬顿挫念了一遍，这时也琢磨出不对了：“叶熵啊，你说这任务咋越看越怪呢？”
　　叶熵响起上面人传达任务事语焉不详的神情，索性牙一咬心一横，管他那么多，自己贫民窟烂命一条，栽了也就栽了，说不定还能换个无愧组织死而后已的谥号，换奶奶半条小命。

　　叶熵食指轻轻敲击虎口机械处，一块凹槽弹开，露出在精不在多的小道具。他取出柯序友情赞助的扳指，把表面第二大的晶体取下，霎时，许多看不见的代码从扳指中流出，一股脑钻向一众警员的护目镜中。
　　他放下卷起的衣袖，遮住被改造的机械手臂。
　　三分钟，叶熵默念着。
　　叶熵装着难民样子，一瘸一拐走向那些警官，他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霜，在警官举起手枪将他逼停的前一秒颤颤巍巍乞求说：“长官……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他的五官不可谓不精致，流离失所的皮囊染着清晨的露水，清瘦的身体裹在脏兮兮的外套下，就是再铁血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可怜上他一两分。
　　d警官眉头一簇，上下把叶熵打量了个遍，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管中级营养液扔给叶熵，冷冷道：“拿着滚远点。”
　　g警官显然不能理解他暴殄天物的行为，从背包里拿出一管药物，晃晃悠悠悬在叶熵额前。叶熵装着诚惶诚恐接受，他突然把药物往回一带，塞进自己包里。
　　他当着一众警官大声说到：“小瘸子，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拿！”说完大笑几声，朝着叶熵吹了个口哨，头也不会地朝着装甲车回去。
　　他的色心昭然若揭，警卫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在富人区与贫民窟的交界地带，贫困到温饱线以下的难民一方面对着没有希望的明天心灰意冷，一遍又对几千米外的奢靡生活向往得不能自已。
　　于是权色交易与灰色产业在这一片区域应运而生，有点姿色的人出卖自己的身体，有点能力的人就摇身一变，成为别人的白手套，其他人不仅不对这些投机取巧的行为感到鄙夷，反而还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个一技之长能被大人物选中。

　　叶熵作的一辆羞赧，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思索再三后还是攥着d给的营养液走近装甲车。周围人群又爆发一阵哄笑。
　　叶熵掐着时间，还有两分钟，在车上杀死一个全无防备的酒囊饭袋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运走或者藏起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并破解出他的身份信息。
　　周围警卫大笑着对着叶熵评头论足，打赌他能在g警官面前撑上多久才能缴械投降。对于除了身份与权力金钱一个不落的人而言，劝娼从良和逼良为娼似乎就成了最大的爱好。
　　叶熵面上装着犹豫，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没停，废话，两分钟的时间已经够紧了，他才没多少时间陪这群人演戏。

　　他小心翼翼登上装甲车，细细道：“哥，那药剂能不能……”
　　g警官从车内阴影中走出，随意拿着药剂在手上把玩，他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为啥把药剂给你，拿出点诚意来啊？”
　　叶熵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诚意指什么，可他也不能真的把衣服一脱就开始干架，那样机械手臂就暴露出来了，g一定会当即就把他踹下车。
　　叶熵面上纯情地出奇，内地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一击毙命。g等不及了，催促道：“你在装什么，还要我来教你吗？”
　　叶熵伸出左手，细长的骨节与苍白的皮肤尽数暴露在led灯下，g狞笑着，朝着叶熵伸出自己右手。
　　就那一瞬——
　　叶熵突然发难，左手一把抓住g的机械臂向后一扭，只听咯噔一声，竟是硬生生掰断了g的半截机械手腕；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向上一挥，直接摁住了g想要大叫的嘴。
　　g一时也反应过来了，空闲的左手径直挥向叶熵小腹出，叶熵就地一扭，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姿势躲开这一击。g一击不得，顺势一转左拳攻势，凌空劈向叶熵后颈。这一击不得不防，叶熵右手指节处直接弹出五根毒针，将g的嘴刺了个对穿，旋即手腕后弯，一把挡住g的左拳，随后一脚直直踹在g的小腹。
　　这一脚叶熵用了七分力，一般人挨上一脚不死也半残，但g明显经过几层身体强化，只是一瞬间平衡尽失，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倒也没瘦多大的伤。这一击却也让g阴差阳错解放出了右手，g举着还剩半截的机械手腕，指骨向上一抬，黑洞洞的枪口立马指向叶熵眉心。
　　叶熵暗道一声不好，侧身朝着地上一滚，擦边躲过了子弹。而子弹在车厢里辗转反弹数次，竟恰巧打碎了装甲车的报警器。
　　顿时，车内警铃大作，刺耳的警报声从车窗迸发而出，一瞬间传进车外每个人的耳中。
　　新带上的机械臂没有进行枪械改造，只有最原始的功能，叶熵无法再做停留，一拳将玻璃打出一个大洞，玻璃渣散落一地。

　　车外，s警官先是一愣，继而猛地回头，对其他成员比了个手势，而后所有人迅速将装甲车层层包围，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s警官一巴掌打在副警员的脸上，揪着他的衣领，怒骂道：“妈的，你能不能管管你的人，看见个畜生下半身就兴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副警员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低着头沉默。g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日里仗着改造过的身份为所欲为也没人能管他，只今天遇上个硬茬子，惹下的一堆破事还是要他这个当副警官的来收拾。

　　叶熵指尖一点车窗，径直从打碎的大洞中跳出，看不见的激光从警报灯中射出，将叶熵全身上下扫描了个遍。

　　s扯着副警官的衣领把他甩到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一根银白鸟羽，鸟羽上沟壑弯弯绕绕，电子芯片从羽毛根部流出奶白色光芒，不多时便填满了整根羽毛。
　　s把羽毛插进通讯机接口处，淡蓝色的光幕出现在他身前，光幕顶部，一只电子宠物蹦来蹦去，露出生动而俏皮的颜文字。
　　它开心地转了个圈，热情地说：“吉米很高兴为您服务”
　　吉米从光幕顶部顺着数据滑到s身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似乎在分辨眼前人是谁。
　　s冷冷道：“三分钟前，被g带进装甲车中的是谁？”

　　此时专家车的周围早被围得水泄不通，叶熵眼神一扫包围他的警员，他们个个举起机枪，枪口指向叶熵的大脑。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为首的警官对着叶熵大喊，“这次的事是我们有错在先，现在投降，我会向联盟请求放你一条生路。”
　　叶熵好歹在贫民窟摸爬滚打过好些年，对这些话术早就免疫了。作为能在任务中当众乱事的官员，要真的讲什么仁义礼智才是笑话。
　　现在他们能保持这种诡异的僵持，不过是自上而下骄傲地忌惮叶熵的实力，害怕他狗急跳墙自己不能无伤解决这个事端。
　　叶熵慢慢举起双手，眼睛却在不停打量这些警员，该说不说，不愧是联盟下派的警队，武装直接从眼睛做到了脚趾。防弹背心正好端端焊在身上，就连护目镜也是由联盟统一制造，搭载先进的人工智能，可以直接看到目标的身份信息和健康状态。
　　护目镜……
　　叶熵一瞬间拿定了注意，背在脑后的双手在众人视野盲区向着扳指微微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