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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沈家生变 ...


  •   天色渐晚,宾客逐渐散尽。丫鬟们陆续收拾宴上残局,四月吹来夜风中带着丝暖意。

      肃颐步态缓慢轻盈及至院中。不多时,行至亭台楼阁,举步迈上石阶,心事重重站在亭台远望,眸光比月色更柔。

      风吹过,湖面掀起涟漪。

      “夫人,夜深了”

      “嗯”

      “颐儿,夜深了”

      “嗯”

      恍惚间,竟未察觉披风落于肩头。直到鼻尖闻着一股淡淡冷松香气,意识才逐渐清明。她蓦地回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春扶已悄然退至石阶下待立。

      姬瑾渊面庞掠过一抹温和,伸手欲将她落于身前发丝拂至身后。

      觉察到他的动作,她眉头一皱,旋即敛去。下意识侧身避开,足下轻移两步,侧身直立。

      那只手生生僵于空中。

      姬瑾渊神色微变,面上闪过一丝狐疑,挑眉道“何时竟与我生疏了”

      肃颐轻轻摇摇头。

      “颐儿在想什么”

      “在犯愁,如今更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可是身子不适”

      月光照入亭中,她倏然脚下回旋,抬头凝他,眉头紧蹙“阿渊有所不知……我这几日频生梦魇,梦里头好些身影浮过,口中不是唤着懿儿,就是唤着姐姐”话音一顿,面色不安,小声道“还有几道声音说什么要杀我.......”话音刚落,眸子惊慌地瞥了瞥四下。

      姬瑾渊眼眸一闪,急切道“可看清了面目?”

      她嘴角扯了抹苦笑,摇摇头“......只瞧见一双黑靴”话罢,双手一把揪紧姬瑾渊衣袖,语气凝重道“我近日心头隐隐感到不安,阿渊,若真有人要杀我怎么办”

      他闻言一愣,反将她的手抓在掌心轻轻摩挲,轻声道“颐儿又说胡话了,杀你便是杀我,我二人乃夫妻,有为夫在岂会让人伤你”

      她垂眸紧盯被他裹在掌中的手。

      “若有人加害我,你也不会袖手旁观”说着轻笑一声,话音未落,体贴入微的替她拢了拢身前披肩,另一只手掌心微微用力,紧握她的手。

      姬瑾渊徒然躬下身子,唇角勾着抹玩味儿,柔声一字一顿道“是吧,为夫的傻颐儿”话落之际,缓缓直起身子。

      她心神一震,神情骤凛,视线紧盯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感受着手中不断传来暖意。眸底愈发深邃,垂下的长睫恰好掩了那抹冷意。

      片刻,从他手里缓缓抽出手,背过身遥望远处,十指指间一把死死嵌于掌肉里头,顷刻痛感随之涌来,眸中霎时浮出雾气,楚楚道“自然该如此,我醒来便记不得往事,又面容皆毁……阿渊不嫌我,依旧真心待我,这份不离之情是寻常夫妻都难及……更何况你身份如此尊贵”

      姬瑾渊眉梢微微颤动,紧盯她背影眸中闪过一道光芒 “颐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话音刚落,上前准备将她拥入怀中。

      忽而,阶下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

      “主子!……夫人”

      墨清神色凝重急匆匆上前行礼,余光飞快窥一眼她背影,又抬头望一眼主子,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姬瑾渊沉着脸,斜睨一眼“说”

      “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闻言,姬瑾渊眉目骤凛,眯眼流转一瞬,声音保持一贯温和“颐儿,为夫去去就回”话音刚落,匆匆离去。

      她旋即转身,瞳孔骤然结成寒冰,紧盯那道背影远去,抬手轻轻随意甩了几下。

      心中忖道:先前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五皇子姬瑾渊不得圣宠,在外人眼里只知他性子乖戾,行为偏僻。

      不成想,竟隐忍至此,对自己明明没有半分情意尚能句句感情牌,对着自己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句句软语,当真是好演技。

      如今想来,他赌得便是自己这枚棋子在恢复记忆前能爱上他!只是,此人为何如此笃定是自己承天命,而不是若岚......

      她满眼心疼揉着手心 “罢了......”短叹一声,回身赏月。

      “啊!——”一声女子惊叫传来。

      “你大半夜飘在空中,吓死本小姐了!命陨了两个你都赔不起!”

      她嘴角微抽,闻声顺着石阶往下一瞥。

      距离石阶不远,一身红衣沈元宝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不断顺着胸口的气口中嚷嚷着,身后丫鬟不停轻拍着她的后背,春扶在石阶旁垂着头,憋着笑身子抖个不停。

      沈元宝瞪了一眼春扶,提着裙摆,疾步上阶,面容气急败坏道“没读过书还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

      听着声到了身后,她答非所问,懒懒出声“沈小姐这张嘴骂死过人?”

      “什么意思?”沈元宝诧异道。

      她勾唇一笑“不然你怕什么”

      “呸!你跟个女鬼一般杵在这,谁看了都得吓死!”沈元宝向前一步,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个遍,翻了个白眼。

      肃颐蹙眉,思虑一瞬“当真?”

      沈元宝提高嗓音“废话!”

      她作势思考,少倾,眉头一挑“你眼睛太闲”

      沈元宝一愣,凝神一思,反应过来了,哼哼道“你不闲大半夜装神弄鬼”

      她勾唇轻声笑了笑“我便是闲,才在此赏景”话音一顿,打趣道“沈小姐,你渊哥哥走了不追去吗?”

      沈元宝一怔,转过身子坐石凳上,双手托腮“你怎么不去,你不是渊哥哥民间娶得发妻?”

      肃颐睫毛一颤,盯着那抹月色,像是透过它在看什么。

      半晌,胡言乱语戏谑起来“哎,这般好福气,自是让给你。肃颐自知乃云泥之身,岂敢占了沈小姐先机”说完转身,缓缓而坐。

      “看不出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沈元宝捧着脸,秀指飞快点戳面颊。眼神幽然盯着对面,杵眉轻啧“……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你似乎不欢喜渊哥哥”话音一落,瘪嘴又道“不对,他那般的男子怎会有女子不爱.......”

      见沈元宝投以询问之色,心头冷言道:欢喜他什么,他的算计、还是因为他是那般的男子就该觉着被算计也是福。

      但意外的是,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沈小姐知晓他的身份吗?”

      沈元宝面色一变,犹豫片刻低声实言道“有一回他与爹爹议事时,不小心听到了.......”

      肃颐惊诧“……那你”

      沈元宝脸上浮出落寞之色,苦笑一声“他与爹爹明里暗里之事我明白,他日若事成,沈家便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我也只是那花团中最微末一朵。有何办法呢,架不住我心甘情愿”

      她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夜深了,春扶搀着她一步一步地下了石阶,回想沈元宝方才的话,重重叹出口气。

      弈者以天下万物为子,百余棋,生死尽困其中,执棋者机关算尽,棋子连而同气,牵一发动全身,此四方乾坤逆转之境,一息杀伐,一瞬回望,一招出奇,一念身殒,起心为术,落地皆命,竟有一子躬身入局,其名甘愿亏盈自负……

      转眼,寿宴已过两日。

      “夫人,我们不等他们回来吗?”

      “不等”话音刚落,一前一后行至前厅,恰逢沈三万回府。

      他扫过春扶肩头包袱,面色诧异,开口道“肃姑娘,你们这是?”

      她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开口“这几日蒙沈老爷厚待,只是出谷一连数日,所带药材将尽.......”

      一语未尽,急促脚步从远及近传来,打断二人对话。

      “老爷.......”管家唐伯面带惊慌先一步跑来。

      随即,四名身穿灰青短打,腰间挂着腰刀地衙役,踩着闷重威严地步伐走到院前。为首衙役班头目光扫过宅院,最后落在沈三万身上,上下打量着,提高了嗓问“你就是沈三万!”

      沈三万一愣,连忙上前两步恭敬道“官爷?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衙役班头也不与他多说,直接亮出查证沉声道“奉命!查你家私盖园林!”话音刚落,手一挥,身后三名衙役随即往里头走。

      “这.......官爷,我岂敢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衙役班头也不与他多费口角,兀自站在原地负手静候。

      必须同时,沈元宝面色堆笑与丫鬟有说有笑从外头回来,丫鬟手中大包小包。

      沈元宝见衙役,慌忙上前,双手轻轻搭上沈三万胳膊,轻声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沈三万蹙眉,摇摇头。

      肃颐见沈元宝目光扫向自己,也冲她轻轻摇摇头表示不解。

      不多时,三名衙役出来冲班头微微颔首。

      下一秒,班头厉声道“带走!”紧接着两名衙役上前扣着沈三万“跟我们走一趟!”话音刚落,押着他就往外头去。

      众人一惊。

      “……爹!”

      “爹!——”

      沈元宝忙追了出去“你们要带我爹去哪!”却不想衙役一个甩手,她重重跌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

      贴身丫鬟急忙将她扶起。

      沈元宝六神无主道“唐伯,究竟怎么回事?”

      “衙差说.......私建园林”

      她忽而瞪大眼“什么私建园林?一片园子也犯不着抓人啊!”

      话音刚落,良久见无人应,她两腿又是一软,瘫坐在地“唐伯,爹爹素来与知府有往来。怎么会这样呢?渊哥哥又不知道去哪了”

      “如何是好……”

      声音越来越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丫鬟拼命想将她拉起,却发现无济于事。

      肃颐眸子微微眯起,心思道:以沈家的财力,一片园子确实犯不着拿人。

      她旋即朝怔愣在地的人走去“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沈元宝幽幽抬眸,看着眼前伸出的手,面上有一丝动容,鬼使神差将手搭在上面站了起来。

      几人穿过游廊朝那片‘园林’走去。

      “近来沈家可有得罪人”她出声问道。

      沈元宝侧身给管家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管家唐伯道“回肃小姐,我们老爷虽腰缠万贯,干的都是正经买卖,生意人情上从不糊涂,待人也和和气气,从来没有无半分倚财仗势,欺人之意!”

      她眼下扫过眼前一片翠青“唐伯,去请个懂行的来”

      唐伯点点头转身,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请示“小姐,要不要知会夫人?”

      沈元宝面色犹豫,半晌道“先瞒着吧”

      虫鸣四合,屋内烛灯亮起,桌上茶烟袅袅。

      “沈小姐,西边亭面有一处十公分深,十公分宽之渠,此......是皇家专属”老匠师佝偻着腰身,无奈道。

      闻言众人皆一愣,坐主位的沈元宝率先反应过来,倏一下从椅上跳起来“什么?!皇家专属什么意思?有什么后果?爹爹会如何?”

      老匠师面色微变,却不敢妄言。半晌,他拱拱手出声道“小姐,老朽家中还有事,您看酬银能否给老朽安排了……”

      沈元宝神色不耐烦挥了挥手,唐伯将人领下去。

      此时房内只剩二人,沈元宝此时焦头烂额,双手背在身后,脚下不断飞快踱步“怎么办.......”口中重复着三个字。

      肃颐被她转的脑袋发沉,指尖揉着太阳穴,心中琢磨起来:早年在萧家,父亲刻意吩咐过自己和若岚须熟记大兴礼法制度,尤是皇权相关之忌,这些直接关乎家族安危。

      即便她不懂建筑陈列,但僭越帽子一扣,后果不堪设想。

      “你帮我想想办法……哎……我真是急糊涂了病急乱投医,你能有什么办法?!”

      “对对对!我找那知府去!”说着,身形一闪,就往外冲。

      面前一溜烟飘过一道红色身影,眼看着就到门前,她眸中一凛,沉声问 “沈元宝,你去有什么用”

      沈元宝闻言,脚下顿停,唇角浮着苦笑“我总不能看我爹死吧”

      肃颐见她冷静,端起一旁杯盏,又问道“你能做什么”

      “我.......”沈元宝气颓坐回椅上。

      肃颐抿了口茶,凝思半晌“依我看来,此事早不来晚不来,想来是那日你爹爹寿宴,遭了有心人检举。”

      沈元宝眸中迸出杀气。

      “当务之急,我希望你能明白几件事——其一、此事约莫已是板上钉钉。其二、一旦僭越,轻则整个沈家受牵连问罪,重则可能流放、抄家......”甚至满门抄斩。

      她边说边观察,见对面神色愈发难看,硬生生将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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