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玦》简呈一

2、灵台

　　“我来自大地中南部长腾山下沿江而居的丹顶白鹤一族，虽我浑体绛色，体态庞大，但自记事起就在族中长大，首领并为因我与众不同就将我驱逐，反倒处处维护我，特别是刑天，一直带着我修炼，一旦其他族民以恶语咒骂我，他便替我出手教训它们。
　　“刑天是首领的孩子，他很强大，从不懈怠灵力的修炼，我觉得下一任首领非他莫属。然而不等他当上首领，鹤族就遭受了豹族的袭击。
　　“长腾山下的那片湿地，上接山雾的灵汽，下通河水的灵源，常年日照风栖，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多亏首领修炼得当，勉强抵御住首次袭击，可豹族仍不死心，联合它族多次发起袭击，地盘最终被夺走，首领拼死相抵，我和刑天才得以带领族民逃脱。
　　“如今我们四处奔波，刑天也受伤了，我便独自出来为鹤族寻一处暂避之地。”

　　“竟是如此。那你怎会被困于这榕树之中。”伊觉得绛翎省去了很多细节未明说，他总是陷入停顿，神色苦闷，随即又被轻笑掩盖。
　　“我也不知，飞得好好的，突然被什么击中，只听一声巨响，浑身无力便跌落在此。”
　　“难道是雷击？看榕树烧痕，确能辨出雷劈痕迹，雷使从来不会乱攻击生灵，怕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这世间确实乱了，他一定要当上天帝，让世间回到数百年前的那片祥和态。
　　“你呢？你为何在此？”绛翎反问道。
　　“我在收集祈值。”
　　“那是什么？”
　　“你没听说吗？女娲上神设立了天帝一职，大家都可以去报名，报完名便去收集祈值，祈值最高的可胜任天帝。”
　　“当天帝有什么好？”
　　“可以守护这个世界，当了天帝，女娲说可以做你想做之事，她会给你很多很多灵力。”
　　“真的？那我也可以让豹族离开鹤族的地盘？”
　　“只要是为了天地安定，你可以制定法则。”
　　“那我也要报名，我当了天帝，给每个生灵一个家，让它们互不侵犯、互不打扰，这样可以吗？”
　　“嗯……我也不知是否可行，不过当了天帝，它们若是发起争斗，我们也有权去管治。”
　　“好，那你带我去报名。”

　　两人兴致高涨，双双起身。伊向东南指去，空中隐约可见一块琉璃方屏，相距太远，看不明晰。
　　“那是灵台，设立在陆地正中心，我们得去那报名。”
　　伊说罢，绛翎便准备变回鸟身，被伊拦住。
　　“如今酷热难耐，飞过去身体难以消受，让我来。”伊说完，化出一块透着橙光的棱镜，此镜唤作“日径镜”，可瞬达某地，是伊游历数百年收集而来。
　　伊引导着一缕日光照向棱镜，随即棱镜折射出一道七彩光芒指向灵台。
　　牵过绛翎的手，两人双双消失在原地。

　　“哇！”转眼来到灵台，绛翎被伊的法术惊到，连声赞叹。
　　灵台被雾气笼罩，惟见一片亮白，前方立着六根雕纹白柱，呈半圆围绕着一块首尾相衔的蛇形石台。
　　待二人走进，石台中央静置一捧清水。
　　“将手伸进去。”伊指了指水面。
　　绛翎愣在原地，不见动静，半响才低语道，“我真的有资格当天帝吗？”很细小的声音，伊听见了，却没作回应。
　　绛翎以为伊没听见，只当无事发生，缓缓将右手伸了进去，指尖方一触及水面，一道红影传出，惊得绛翎赶紧收回手。
　　伊轻抚绛翎的右肩，“无事，方才是验你真身，你看！”
　　那红影逐渐生出羽翼，接着是鸟身、鸟爪、鸟喙，最后呈现的模样竟与绛翎原身一致。小绛鸟在两人面前游了几圈后，停在绛翎眼前，流出一道金光直冲绛翎脑门。
　　“这是在拾取你的记忆，查明你生平是否造了杀孽。”
　　“有了杀孽便不能参与吗？”
　　“对。”
　　伊瞧见绛翎突然紧张起来，眼神晦暗，双手紧握。奇怪的反应。

　　金光一直持续，绛翎被定住不能动，水面星宿流转不歇，两人均不知其意，众星齐聚一团又炸开，如碎雪般落在两人面前。伊伸手想去触碰，闪点又齐聚一起，拼凑成了绛鸟的模样。
　　“这是何意？”金光终于消散，绛翎可以活动了，手指触摸着星图。
　　“不知……”
　　“那你当时呈现的是何图案？”
　　“什么也没有。”
　　“好吧，应该无碍。后面该做什么？”
　　话音未落，六根白柱上的雕纹齐齐脱落，脱离石柱的那一刻，雕纹有了色彩，细看是五彩斑斓的蛇尾，扭作一团，那散发色彩的正是蛇皮上的鳞片。鳞片剥离蛇尾簇拥在一起，聚成一条比石柱还高的巨蛇，蛇头额前闪着金光。
　　巨蛇吐杏，把绛翎吓了一条。
　　“触碰它的额印。”
　　“我害怕——”绛翎声音有些颤抖，鸟类怕蛇确实是出于本性。
　　“我陪你。”伊牵起绛翎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两只手重叠着贴在了蛇头额上。

　　金光缠绕着两人的双手，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
　　“获取灵识，已列名籍。”

　　巨蛇消失了，面前呈现的是伊以及绛翎两人的名字。
　　“伊，你的名字怎么也在？”
　　伊摇了摇头，对着灵台喊道，“何意？”
　　那道空灵的声音又传来，“灵识有二，双人成行。”
　　“我早以列入名籍，以单人之意。”
　　声音不再传来。

　　“何意？”绛翎听不懂。
　　“我们二人被绑定在一起。”
　　“啊，那如何评定排名？”
　　“再问问它们吧。”

　　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抹消单人名籍，双人成队，一月解盟。”
　　“……”

　　“抱歉，绛翎，害你和我一起，我这就去跟风说明。”伊眼眸半垂，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真的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太好了！”绛翎听了反倒开心，挥翅般舞动双臂。
　　“你真的没有勉强吗？你也有自己的要事。”
　　“不会，不如说有你在，我很安心。”

　　伊内心也十分开心，一直以来他过于依赖女娲她们，很害怕一人独处，如今阴差阳错和绛翎绑定在一起，他也很乐意，不过这般，怕是又要被嘲笑了，嗯……只一月，很快就会过去的，绛翎什么也不懂，二人同行互相照顾，一个月之后应该不会害怕分离了吧，嗯嗯，只要没被秋藜、精卫她们看见，他就可以说是一个人进行任务。

　　“好，那我们一起。”
　　“哇，太好了。”

　　契约生效，两人准备离开灵台，刚迈出云雾，一道邪笑声入耳，接着是沉闷的倒地声。伊定眼一看，竟是雷使。
　　雷使与电使乃双生神使，面相冷峻，背生双翼，掌管雷电，平素居无定处，伊很少与二神使会面。
　　雷使执椎悬鼓，椎击金鼓，万雷轰鸣；电使执杵握石，杵滑刚石，闪电霹雳。二人配合得当，适时降下雷电，使风调雨顺。
　　双使本就孤僻，不与它者往来，况且雷电无可挡，少有敌对者。但伊知晓，雷使无双眼、电使无双耳，若是知此弱点，却也让人有可趁之机。

　　雷使六翼遮眼，嘴角渗血，绛翎虽受惊，仍立马上前查看。伊本也想迈步过去，只见一卷激流打来。
　　“风召！”伊眼疾手快，用风力组成一道防护，迅速挡住了那帘碧蓝的水流。
　　“离火！”绛翎跟上，驭出火墙将流水吞没。伊第一次见绛翎施法，是驾火一派，倒也和这驭水者相克。
　　那袭击者也知晓水火难分胜负，从白雾中走了出来，是道人形，蓝发褐瞳，眉眼凶狠，半臂外露，甚是魁梧。
　　“没意思，十几年了，雷电双使终是斗不过我。你来和我打。”那人指了指伊。
　　“你是谁？”伊拦在绛翎和雷使面前。
　　“你是人族？人类就是麻烦，总是讲一堆废话。”话未落，那蓝发从十指指尖滑出水柱，水柱奔向伊，伊以手为刃，欲劈碎这水柱，不料，水柱瞬间柔软了下来，即将绕上伊的双手。伊后退一步，手上化出一把比银光更暗、较玄色更透的长刃，右手手腕转动间，那光刃竟也随之弯曲，将水柱统统绕上。
　　“风召！”伊手腕上的金圈闪了几下，随即一阵火浪被劲风从金圈带出，攀上长刃，将水柱扑灭。
　　“你这玩意儿不错，归我了。”那蓝发男看着伊手上的法器嘴角上扬，食指抖动，竟又想发起攻击。
　　“我能借火，他能驭火，我们二人合力，你有胜算？”伊盯着那人，语气冷冽。
　　“呵，谁跟你说我只能操纵水力了？”
　　“那你还能操纵什么？我能驱使天地万物，加之利器傍身，你确定要和我斗。”
　　“是呀，你收手吧，我们两个可厉害了，不想伤了你。”绛翎倚在伊身后道。
　　“哈哈哈，气势不小，都说来这灵台者，皆不容小觑，看来我是来对了，正好那俩废物不够我练手的。”蓝发男狂笑，眼放金光，竟是个难缠的。
　　“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伊也不打算和他废话了，女娲教过他，遇到难缠的，打服就行。
　　伊甩直长刃，此法器为“剑”，由玄铁打造，用着十分趁手，不过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出招，如今可以好好挥舞一回了。
　　那蓝毛笑了一下，依旧释出水柱，应是在试探伊的实力，伊也不掩着，同方才一样，将水柱引上软剑，将水流挥至别处，不料水流击打处，竟凭空出现一道人影。

　　糟了，是前来报名的参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