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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入门试炼(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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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娘不喜欢眠哥哥,是吗?”
阿梨点了点头,“那最后,眠哥哥去了哪里?”“叶照眠”带着蛊惑的语气询问着眼前这个天真的稚童。
“眠哥哥说村里的人除了阿娘都该杀,可是他最后杀了阿娘。”
“他杀了阿娘,所以他也要死了。”
“大哥哥,我阿娘快要回来了,你要藏好啦,我阿娘不喜欢外人在的。”阿梨突然有些紧张,牵着“叶照眠”的手想要将人给藏起来。
可“叶照眠”知道来不及了,眼前的阿梨已经开始哼唱起了歌谣。
“月儿弯弯,虫儿思眠,阿宝拂袖,狗儿不叫,树儿不吵,我家阿娘,快快入眠~”
“眠哥哥,你还想逃吗?逃不掉的。”阿梨突然停下脚步,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叶照眠”。
“叶照眠”浅浅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我是在帮阿梨找阿娘呀。”
“真的吗?”阿梨眼睛里有些惊喜,“眠哥哥,你愿意帮我找阿娘吗?”
“是啊,阿梨,你阿娘应该会很想见到我吧。”“叶照眠”拿出了一颗清脆饱满的碧枣递到阿梨面前,“吃了它,就能找到你阿娘。”
“叶照眠”浅浅的笑着,沐浴在阳光中,整个人显得柔和极了,说出的话也不由得让人信服。
阿梨接过那颗清脆的碧枣,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恍惚之中,阿梨看清了眼前人真正的脸,那是沈觉浅。
沈觉浅通过回春枣在阿梨的脑海里找到了四百年前的记忆,那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杏花村内,一白袍男子手持一把泛着冰蓝银光形似一枝花的剑,剑起人落,白袍男子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无情地屠戮着整个村子,眼前的哀嚎声,呼救声,求饶声,怒骂声,最后通通化为一片寂静。
只有一个背着背篓的妇人跪在了白袍男子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什么,让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剑,远远地看了过来。
沈觉浅被这一眼看得愣住了神,仿佛真的被拉入了这个雨夜,该怎么去形容那一眼呢,无悲无喜只剩一片虚无。
而后,那背篓女子对着沈觉浅温和一笑,自己撞上了白袍男子的剑,沈觉浅受到巨大的冲击,身体开始疯狂地想想背篓女子处跑去,被白袍男子看了一眼后,他又开始退缩,整个人瘫坐在地,衣服都被泥土侵染,变得厚重贴敷在身上。
天空中响起了轰鸣的雷声,让沈觉浅瞬间惊醒,开始向后跑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不知道逃了多久。
沈觉浅看到了枯萎的庄稼,也看到了繁华的都城;看到了被捕捉肆意买卖虐杀的妖兽,也看到了衣冠楚楚的修仙正道。
他逃啊逃啊,眼前闪过无数张笑脸,他们都向他伸出手来,他却无比惶恐,因为那些人笑着笑着都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伸出的手也扭曲变形,硕大的瞳孔里是填不满的欲望,而那些欲望化作万千丝线势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只能一直逃,逃到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地方,人间四季,不知多少个春秋,他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的躯体已经化为白骨,再也支撑不了他逃跑的动作,身体从悬崖上跌落摔了个粉碎,只剩下个圆滚滚的头埋在崖底。
直到有一天,有人将他从泥土里挖出来,说很同情他的遭遇,要帮他找回他的母亲,他突然就流出了眼泪,在逃亡的日子里,他早已忘记自己是谁,直到这个人唤他为,阿梨,还要帮他寻回母亲,他才全部想了起来。
他是阿梨,他要找回母亲。
那个人的样貌,沈觉浅用着阿梨的身躯想用力看清,可是怎么也看不清,只看到了他漆黑的衣角,还有潮湿的味道。
后来,阿梨被这人送到了朝天阙的石梯内昏睡,石门打开,他便会从石梯内苏醒,而他也通过不断地绞杀寻仙者提升修为,渐渐地又忘记了他是谁,他因为什么而来。
“小沈兄?”姬如是一行人循着气息找到了此处,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昏睡的阿梨,以及正坐着饮水的沈觉浅,当然也看见了床边的那颗不起眼枣核。
“你们总算来了,仙师可有来?”沈觉浅放下茶杯,向外探头瞧见叶照眠后,向他挥了挥手,“仙师,小沈在这呢~”
叶照眠行至沈觉浅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沈觉浅则倒了杯水递到叶照眠面前,看着他喝了几口,才将茶杯放回到桌上。
赢相宜向前一步去床榻上,探了下阿梨的气息,发现还存有时,才转身看向在叶照眠旁边叽叽喳喳正说些什么的沈觉浅。
“仙师,你是不知道,这个邪物突然就发疯了,一把将我掳走,正当小沈以为自己要命绝于此时,这邪物不知怎么滴,突然就躺在床上晕死了过去,呜呜呜~不然小沈哪里还有命见到仙师?”沈觉浅可伶巴巴地望向叶照眠,要是再晚来一步的话,他就可以将阿梨拿去练枣了,还怪可惜的,这人吃了他三颗回春枣,不拿来练枣有点亏。
“你,无碍。”叶照眠一进门就探过沈觉浅是否受伤,沈觉浅听了这话脸也不红,气也不喘,“要不,仙师,你再看看,莫不是受了内伤,从外面瞧不出什么来的那种?”
叶照眠被沈觉浅缠得没办法,又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沈觉浅则心情不错地盯着叶照眠看。
“无碍。”叶照眠先前因为沈觉浅嗜睡时已经探过他的脉了,此人身体康健如牛,嗜睡单纯是懒的。
“真的吗,仙师,要不再探探?”沈觉浅歪着头抓着叶照眠的衣袖,一副怕自己命不久矣的神色。
“咳咳咳……”姬如是折扇掩面咳了几下,“尊者,小沈兄,这空间幻境出口马上就要关闭了,我等还是准备速速离去吧。”
“找到出口了?”沈觉浅先是一脸惊讶,而后转变为惊喜,再又转变为恐慌,“仙师,小沈这一介凡人跟着你们出生入死的,会不会受了惊吓而减寿啊?出去能不能给小沈几颗仙丹尝尝?延年益寿的那种,最好能活个万二八年的……”
姬如是:……
赢相宜:……
叶照眠睫毛轻颤,垂眸看着沈觉浅的笑脸,“不会减寿。”
赢相宜和姬如是在水囊内发现了苍玄的灵识,一条千年蛟龙甘愿被人侵占躯体,只剩下了灵识被圈养在这水囊之中。
而先前看到的苍玄才是阿梨的本体,也就是这个空间幻境的主体。
赢相宜心下有了决断,冲破了修为禁制,被震得吐出一口血来,沈觉浅看着他的举动,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明明有个高的在这,偏要逞英雄,真不知是该说此人蠢呢还是该说此人聪明。
“高阶空间幻境需灵体和主体共同维护运转,先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运转如此庞大的循环空间幻境,你若将灵体放置在旭日之中,那么旭日该如何维持幻境运转,难道靠东升西落?”
“直到我们攻击旭日被你再次拖入幻境时,你又几次都回到了这个房屋,再看到了被困于水囊中苍玄的灵识,我明白了。”赢相宜拔出御霄,因修为恢复到了筑虚期大圆满,原本黯淡无光的剑刃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上面的北斗星文冉冉亮起了一颗星。
“引星!”直至剑刃的星星亮起来三颗后,赢相宜一剑往屋内地面刺去,片刻房屋开始抖动挣扎起来。
“此处便是你的本体所在。”
“你……竟敢,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为我殉葬吧!”房屋顷刻间变成一条玄色蛟龙,将沈觉浅四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蛟龙总归不是龙,你的七寸好像被钉住了哦?”沈觉浅打个呵欠,睡眼惺忪地对着叶照眠说道,“仙师,等下可要护小沈周全呢。”
话毕,蛟龙尾巴就向沈觉浅的位置袭来,姬如是手中折扇伸出细小的剑刃,轻轻一挥就将蛟龙袭击过来的尾巴切成了几大块,“小沈兄说得不错,终归不是真的龙,修为嘛也是失之千里。”
“你等欺人太甚,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蛟龙开始暴动,周围的幻境也因失去法力的维持不断崩塌,姬如是嘴里还在不断刺激蛟龙,吸引了不少炮火,沈觉浅躲在叶照眠身后,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的厮杀。
对全方位无死角防守的叶照眠,沈觉浅暗叹一句,仙师真是厉害呢。
“赢相宜,还有多久?”姬如是快要招架不住了,带的丹药都吃完了,再打下去,只怕真的要在这陪葬了。
子夜已到,赢相宜御霄剑上已亮起了七星光芒,“催什么催,好了。”
沈觉浅被这耀眼似流星的光芒给闪到眼睛了,呼,这小子,倒也不算蠢材,勉勉强强能看。
姬如是松了口气总算是好了,蛟龙感觉七寸处的灼痛越来越明显,转而想要去攻击赢相宜为时已晚。
在一阵地动山摇之中,它低下了头颅,永久的沉睡了过去。
在出幻境的最后一刻,沈觉浅总算从叶照眠那里要到了仙丹,贻元丹,说是吃了能强健体魄的,不过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东西?
沈觉浅四人带着阿梨一起出了空间幻境,重新站在石梯上时,恍若隔世,来时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此时只剩下了他们四人,外加一个始作俑者,难免令人嘘嘘。
赢相宜将水囊和阿梨都收进了储物袋。叶照眠望着底下无尽的石阶,拔出无锋,一剑斩断了朝天阙数百年来的入门试炼。顷刻间,石梯轰然倒塌,阶梯下的起伏峰峦都为之颤抖,从中飞出的鸟群,发出呕哑的鸣叫。
而后笔直地冲向阔别已久的天空,一去不返。
姬如是和赢相宜对于叶照眠这一举动都各有心思,朝天阙从宗门建立初始就设有的登门石梯,眼下就这般没有了,不知门内众人如何作想。
“仙师?”沈觉浅看向叶照眠,石梯上设有禁制,虽说此刻已经到了朝天阙门口,但是难保不会反噬。
叶照眠摇了摇头,“无碍。”
映入四人眼帘的是一块通天巨石,上面有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乃是历代宗门天骄所留下的剑招,其中位于巨石最顶端的一剑,险要将巨石顶端斩断,哪怕过了很久,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凌厉逼人的剑气。
“何人敢闯我九州·朝天阙?!”宗门内飞出几道御剑飞行的人影,为首之人身着玄天墨色,衣摆处绣暗金剑纹,袖口有雷云滚边的九霄剑袍,背上还背有剑匣,其余身后众人则身着窄袖束腰的玄罡劲装,腰间悬铁令,刻有“朝天”二字。
“拜见何泽前辈——”何泽是朝天阙青崖峰的核心真传弟子,姬如是,赢相宜自是纷纷行礼相拜。
何泽看了姬赢二人一眼,将他二人狼狈之色尽收眼底“你们二人从小占尽天时地利,如今登这石梯竟也狼狈费时如此之久不说,还胆敢毁坏登门石梯?你二人当真是目中无人,猖狂至此!”
“何泽前辈恕罪。”姬如是忙告罪道,“此石梯是因启蒙尊者失手所致,并非有意为之,我等这便前往内殿告罪。”
“启蒙尊者?”何泽御剑而下上下打量了一眼叶照眠,上面派来的人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些做派,又瞥了一眼身旁的沈觉浅,怒目圆瞪,“竟然是个无灵根的凡人?!”
“就算你是启蒙尊者,也实属不该带一个无灵根的凡人上山!”何泽气愤的甩袖,近年来宗门内的资源本就稀缺,竟然还带上了个凡人?
“我九州·朝天阙,从不养闲人,无灵根的凡人免进,饶你一命,速速离去,如若还敢在此叨扰,别怪我不客气。”
“哦,小沈没怎么见过世面,倒是想瞧一瞧怎么个不客气法?”沈觉浅嬉皮笑脸的对着何泽使眼色,一副“不挨打我浑身难受”的既视感挑衅着他。
“竖子休得猖狂!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