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滔天女太监》姒风也

2、第 2 章

　　林潇潇第二天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一睁眼就跟弹簧似的弹坐起来，手先摸向枕头底下——那枚阿爹留下的小玉佩还安安稳稳躺在那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昨天刚搬进静云殿的偏房时，她愣是抱着枕头坐了半宿，生怕夜里有人闯进来，撞见她束胸的布条，或是听出她压着嗓子说话的破绽。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她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飞快地穿好那身灰布太监服，又对着铜镜把额前的碎发捋了捋——头发是前几天自己剪的，长短不齐，好在够短，再抹点灶灰，看着倒像个营养不良的半大小子。

　　刚收拾妥当，门外就传来小宫女春桃脆生生的声音：“林公公，您醒了没？殿下已经在书房看书啦，您快过去伺候着吧！”

　　“来了来了！”林潇潇应着，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衣襟，确认没露出半分女儿家的痕迹，才揣着颗怦怦直跳的心往书房走。

　　一进书房，就见江安坐在靠窗的书案后，手里捧着本奏折，晨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连带着那股子冷劲儿都柔和了些。林潇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要屈膝行礼，就听江安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低哑：“把案上那本《资治通鉴》递过来，书架左数第三格。”

　　林潇潇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她花了一下午，才把静云殿的物件摆放记了个大概，这会儿盯着书架上一排排长得差不多的书，脑子瞬间有点发懵。左数第三格……是那本蓝皮的？还是深棕色封皮的？她刚要伸手去拿蓝皮的，又猛地缩了回来——江安性子出了名的挑剔，上次有个小太监把他的笔放错了位置，直接被他罚去抄了三遍《宫规》，自己可不能犯这种错。

　　她试探着凑到书架旁，小声问：“殿下，您说的那本，是不是封皮上绣了云纹的？小的眼神儿不太好，昨儿夜里没睡好，怕拿错了您的宝贝书，到时候您罚我还好说，别糟践了好书。”

　　江安这才抬眼瞥了她一下，目光落在她攥着衣角的手上，嘴角似乎极快地勾了勾，又很快压了下去：“你倒是会找借口，拿错了也无妨，大不了你替这书赔罪。”

　　“别别别！”林潇潇吓得手一缩，赶紧睁大眼睛仔细瞅，终于在左数第三格的最里面，找到了那本封皮绣着暗纹的《资治通鉴》。她双手捧着书，跟捧着块烫手的山芋似的，轻轻放在江安案上：“殿下，您看是这本不？要是错了，小的……小的就罚自己今天少吃半个馒头！”

　　这话一出，江安手里的朱笔顿了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小团黑点。他抬眼看向林潇潇，眼神里多了点笑意：“你倒是什么事都能跟吃的扯上关系，在你眼里，罚少吃半个馒头，比罚跪还难受？”

　　“那可不！”林潇潇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殿下您不知道，小的打小就馋，以前跟阿爹讨饭的时候，要是能有个白面馒头，能高兴一整天。现在能在宫里顿顿吃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要是再少吃一口，那跟割肉似的！”

　　她说着，悄悄把书案上的砚台拉到自己面前，拿起墨锭蘸了点水，慢慢磨了起来。昨天她特意观察过，江安写字时喜欢墨稠些，磨的时候得顺时针转，转够三十圈刚好——她一边数着圈数，一边偷瞄江安的神色，见他没反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江安看着她低头磨墨的样子，手指在奏折上轻轻敲了敲，忽然问：“昨天御膳房送来的桂花糕，你觉得好吃？”

　　“好吃！”林潇潇想都没想就点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藏了两颗星星似的，“那桂花味儿特别正，咬一口满嘴都是香的，甜滋滋的还不腻，小的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吃那么好的点心！要是能天天吃，就算让小的多挑两桶水都愿意！”

　　江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手里的笔速慢了些，目光偶尔落在林潇潇磨墨的手上——她的手不大，指节细细的，磨墨时手腕轻轻转动，倒比宫里那些只会机械干活的太监多了点灵气。

　　转眼到了午膳时间，御膳房的太监抬着食盒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清蒸鲈鱼泛着油光，红烧肉炖得软烂，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甜香顺着热气飘过来，勾得林潇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江安坐下后，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嚼了两下就放下了，眼神里没半点食欲。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习以为常，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前阵子有个小太监多嘴劝了句“殿下多吃点”，直接被江安罚去跪在院子里晒了两个时辰，差点中暑。

　　林潇潇看着那碗莲子羹，心里直痒痒——昨天她就闻着这羹香，这会儿见江安不吃，那股子馋劲儿又上来了。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凑到江安身边：“殿下，这莲子羹闻着怪香的，御膳房的师傅说，熬了三个时辰才熬烂的，您要不要尝一口？就一口，要是不好吃，小的……小的就把剩下的都吃了，绝不浪费粮食！”

　　这话一出，满殿的人都僵住了，春桃赶紧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你疯了”的焦急。林潇潇也后知后觉地慌了，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要是惹江安生气，别说吃莲子羹了，说不定还得挨罚。

　　可江安却没发火，反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紧攥着衣角的手上，过了会儿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莲子羹，慢悠悠地送进嘴里。他嚼了两下，咽下去后，看着林潇潇紧张得快把衣角攥破的样子，淡淡道：“还行，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也就比平时的强点。”

　　林潇潇瞬间松了口气，脸上又堆起笑：“殿下您口味高，小的没见识，尝着啥都觉得好吃。您要是不爱吃，剩下的……”

　　“剩下的你吃吧。”江安打断她的话，把莲子羹往她面前推了推，“别浪费了。”

　　林潇潇眼睛都亮了，连忙端过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莲子熬得入口即化，糖水甜而不腻，她吃得眉开眼笑，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江安看着她这副满足的样子，拿起筷子又夹了口青菜，这次倒没立刻放下。

　　下午的时候，敬事房的刘公公突然来了，手里拎着个蓝布包，一进殿就跟变脸似的，满脸堆笑地冲林潇潇跑过来：“哎呀，林公公！可算着你在呢，咱家找你半天了！”

　　林潇潇心里嘀咕，眼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前几天这刘公公还拿拂尘抽她手背，嫌她挑水慢，自从昨天听说自己成为了三皇子的贴身太监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那种冷脸。想过来讨好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但她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面子，嘴上客客气气的：“刘公公找小的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听说林公公在殿下身边当差，咱家特意给你送点东西。”刘公公把布包往她手里塞，声音压得低低的，“这里面是块细棉布，秋天快到了，做件小褂子正好；还有两盒绿豆糕，是御膳房刚做的，你尝尝鲜。”

　　林潇潇接过布包，掂量着不轻，笑着说：“刘公公太客气了，小的就是个打杂的，怎么好意思收您的东西。”

　　“哎，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刘公公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往书房里瞟了瞟，又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林公公啊，你现在可是殿下身边的红人，以后在殿下面前，可得多替咱家美言几句。要是有啥轻松的差事，也想着点敬事房的兄弟们，咱家记你这份情！”

　　林潇潇心里门儿清，这是想让自己当“传声筒”呢。她嘴上应着：“刘公公放心，小的要是有机会，肯定忘不了您的关照。”

　　刘公公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眼睛时不时往书房里瞄，见江安没动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林潇潇拿着布包回到偏房，打开一看，绿豆糕的香气立马飘了出来——油亮的糕体上撒着层白芝麻，看着就好吃。她刚想咬一口，又猛地想起江安还在书房，赶紧把糕盒盖好——万一被殿下看见自己又嘴馋，该说她没规矩了。

　　傍晚的时候，林潇潇去院子里打水，路过西侧的竹林，却看见江安站在竹林里，手里捏着片竹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夕阳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平时冷得像冰的眼神，这会儿竟多了点柔和，连眉头都舒展了些。

　　林潇潇吓得赶紧躲在竹子后面，心里嘀咕：原来冷着脸的殿下，也有不吓人的时候。她没敢多待，怕打扰到江安，刚想悄悄退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江安的声音：“躲在那儿做什么？出来。”

　　林潇潇心里一咯噔，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慢慢从竹子后面走出来，挠着头嘿嘿笑：“殿下，小的……小的就是来打水，路过这儿，没敢打扰您。”

　　江安看着她，手里还捏着那片竹叶，忽然问：“刚才刘公公来送东西了？”

　　“是，送了块布和两盒绿豆糕。”林潇潇老实回答，见江安没生气，又大着胆子补充了句，“那绿豆糕闻着挺香的，要是殿下不嫌弃，小的拿给您尝尝？”

　　江安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点玩味：“你倒是大方，刚收到的东西，就敢拿来给朕吃。”

　　“那有什么！”林潇潇摆摆手，说得理直气壮，“殿下前几天还赏我桂花糕呢，小的有好吃的，自然也得想着殿下。再说了，小的娘以前跟我说过，好吃的东西跟人分享，才更甜呢！”

　　其实她没娘，这话是听隔壁卖包子的王婶说的，这会儿拿来用，倒显得挺实在。江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拿来吧，朕尝一块。”

　　林潇潇立马乐了，转身就往偏房跑，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她走在前面，没看见身后的江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悄悄向上弯了弯——这个“小太监”，倒比宫里那些只会阿谀奉承、察言观色的人，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