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滔天女太监》姒风也

1、第 1 章

　　林潇潇蹲在皇宫西角的老槐树下，把最后半块干硬的麦饼塞进嘴里时，腮帮子还没来得及嚼，眼泪就先砸在了手背上。

　　三天前，养她长大的乞丐阿爹在破庙里没了气。那天夜里下着冷雨，她抱着阿爹冰凉的手哭到后半夜，天亮时咬着牙把阿爹埋在城外的乱葬岗，坟头连块木牌子都没有，只捡了块尖石头刻了个“爹”字。走之前她对着土堆磕了三个响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爹说的对，得活下去，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为了半块馊掉的窝头跟野狗抢。

　　她摸了摸头上参差不齐的短发，这还是昨天在护城河边上，用阿爹生前刮胡子的破刀片自己剪的。原来及腰的头发散落在河边，被水冲走时，她盯着水面上那个灰头土脸、穿着宽大粗布褂子的“小子”，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

　　宫里招杂役太监的告示是她在城门口看到的，布告栏前围了一圈跟她一样走投无路的穷小子，个个面黄肌瘦，眼里却都亮着点“能混口饱饭”的光。林潇潇当时心里打鼓，可一想到冬天快到了，要是再当乞丐，说不定下一个冻僵在街头的就是自己，便心一横，往脸上抹了把灶灰，把阿爹那件能罩住她半个人的粗布褂子裹紧，混在人群里报了名。

　　管事的太监粗粗扫了她一眼，嫌她瘦得像根风吹就倒的豆芽菜，挥着手里的拂尘就要赶人。林潇潇急了，忙说自己力气大，能挑水能扫地，再苦再累都不怕。许是她声音压得粗哑，又透着股豁出去的劲儿，那太监竟真的点了头，塞给她一套灰扑扑的太监服，把她划到了敬事房名下，让她跟着学规矩。

　　可宫里的饭，哪是那么容易吃的。

　　敬事房的刘公公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脸上没多少肉，颧骨却高得吓人，一双小眼睛总眯着，像是能把人身上的穷酸气都看出来。林潇潇第一天去报到，就被他拿着拂尘抽了手背。

　　“你这小子，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见了咱家不知道行礼？”刘公公的声音尖细，带着股子不耐烦，“看你这瘦样，怕是连桶水都挑不动，还想在宫里混饭吃？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林潇潇手背火辣辣地疼，却不敢躲，只能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礼：“小的……小的知道错了，刘公公别生气，小的一定好好干。”她怕自己声音露馅，刻意压得更低，听着像个刚变声的半大孩子。

　　刘公公哼了一声，指了指院子里堆着的十几个木桶：“去，把这些桶都装满水，送到东六宫的各个偏殿去。日落之前送不完，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林潇潇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近正午，太阳悬在头顶，晒得地面发烫。那十几个木桶个个比她的腰还粗，装满水后怕是有百十来斤重。可她没敢多说一个字，只是应了声“是”，挽起袖子就去提水桶。

　　她的力气本就比寻常男孩小，第一桶水刚提起来，就晃了大半桶，溅得裤子全湿了。刘公公在廊下看着，冷笑一声：“废物就是废物，连点小事都做不好。”

　　旁边几个跟她一起进来的小太监，有的幸灾乐祸地看着，有的则低下头不敢说话。林潇潇咬着牙，把水桶往肩上扛了扛，一步一步地往东六宫走。太阳晒得她头晕眼花，肩膀被桶沿压得生疼，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她走得慢，送完第一桶水回来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刘公公坐在树荫下喝茶，见她回来，眼皮都没抬：“磨磨蹭蹭的，这点活儿要是交给别人，早就送完两桶了。你要是再这么慢，今晚不仅没饭吃，还得挨板子。”

　　林潇潇没力气跟他争辩，只是喘着气，又去提第二桶水。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她送完最后一桶水回来时，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了，直接瘫坐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刘公公走过来，踢了踢她的脚：“还算你有点眼色，没误了时辰。去，灶房还有剩饭，自己去盛一碗，今晚就睡柴房。”

　　林潇潇连忙爬起来，忍着浑身的酸痛往灶房走。灶房里的剩饭是中午剩下的米饭，混着点青菜叶，还有点发黏，可她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她捧着碗，蹲在灶房的角落里，几口就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连沾在碗边的米粒都没放过。

　　她从小就爱吃，阿爹还在的时候，要是讨到点好东西，总会先给她吃。有一次阿爹讨到一个白面馒头，自己一口没吃，全给了她，看着她吃还笑着说：“我们潇潇是个小馋猫，以后长大了，要天天有馒头吃。”

　　想到这里，林潇潇又红了眼眶，她抹了把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宫里好好活下去，不仅要天天有馒头吃，还要吃到肉，吃到点心，不辜负阿爹的期望。

　　第二天一早，林潇潇就被刘公公叫醒了。她以为还要去挑水，没想到刘公公却扔给她一个食盒：“今天你去给三皇子送点心，记住了，三皇子脾气不好，而且不爱吃东西，你要是惹了他不高兴，仔细你的皮！”

　　林潇潇愣了一下，三皇子？她在宫里这两天，听其他太监宫女说过，三皇子江安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长得俊美，可性子却冷得像冰，而且有个怪毛病——厌食。宫里的御厨换着花样给他做点心，他却很少动筷子，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吃东西。

　　“小的……小的知道了。”林潇潇连忙接过食盒，食盒是红木做的，上面雕着精致的花纹，里面放着四样点心：桂花糕、杏仁酥、荷花酥，还有一盘蜜饯。刚打开盖子，就闻到一股甜香，林潇潇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赶紧把盖子盖上，生怕被人看见。

　　她跟着一个引路的小太监往三皇子的宫殿走，越走心里越紧张。三皇子的宫殿叫“静云殿”，殿外种着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更显得殿里安静。引路的小太监把她带到殿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你自己进去吧，三皇子在里面看书。”

　　林潇潇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殿里很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声音。正对着门口的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少年。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林潇潇不敢多看，连忙走上前，把食盒放在书案上，规规矩矩地行礼：“小的……小的给三皇子送点心来了。”

　　江安抬起头，他的眼睛很亮，却没什么温度，像是结了层冰。他扫了一眼食盒，眉头微微皱了皱，声音冷淡：“拿走，朕不吃。”

　　林潇潇心里一慌，连忙说：“三皇子，这是御厨刚做的点心，还热着呢，您多少吃点吧，对身体好。”她昨天听灶房的大妈说，三皇子因为厌食，身体一直不好，皇上为此还发过好几次火。

　　江安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林潇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了看食盒里的桂花糕，那桂花糕做得小巧玲珑，上面还撒着一层细细的白糖，闻着就香甜，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小，却在安静的殿里格外清晰。江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觉得有些有趣：“你想吃？”

　　林潇潇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小的……小的不敢。”

　　江安却没再为难她，指了指食盒：“既然朕不吃，那就给你吃吧。”

　　林潇潇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三皇子，这……这是给您做的点心，小的怎么能吃？”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江安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没了之前的不耐烦。

　　林潇潇看了看江安，又看了看食盒里的点心，肚子里的馋虫实在忍不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桂花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好吃得让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吃得很快，一块桂花糕没几口就吃完了，还想再拿一块，却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停住了手，把剩下的点心放回食盒里，对着江安行了个礼：“谢……谢三皇子赏赐。”

　　江安看着她那副既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合上手里的书，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小的……小的叫林潇，是敬事房的。”林潇潇不敢说自己的全名，怕“潇潇”这个名字太女气，让人起疑心，只能报了个简写。

　　“林潇？”江安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回敬事房了，过来当朕的贴身太监吧。”

　　林潇潇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吃了一块点心，竟然能从敬事房调到三皇子身边当贴身太监。贴身太监可比在敬事房打杂强多了，不仅能少受点欺负，说不定还能经常吃到好吃的。

　　“小的……小的谢三皇子提拔！”林潇潇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心里又激动又庆幸。

　　江安挥了挥手：“起来吧，以后就在殿外候着，朕有事会叫你。”

　　“是，三皇子。”林潇潇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她刚走到殿门口，就碰到了来送东西的刘公公。刘公公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堆起了笑容，跟之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哎呀，林潇啊，你这是……”

　　林潇潇知道刘公公是看她调到了三皇子身边，才对她这么客气。她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装作恭敬的样子：“刘公公，三皇子让小的以后留在静云殿，当他的贴身太监。”

　　“哎哟，那可太好了！”刘公公连忙说，“林潇啊，你可真是好福气，能在三皇子身边当差，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咱家啊。”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林潇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讨好。

　　林潇潇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刘公公客气了，小的只是运气好。”

　　刘公公又跟她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拿着东西走了。看着刘公公离去的背影，林潇潇心里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胸口，那里还挂着阿爹留给她的一块小玉佩。

　　“阿爹，你看，我做到了，我不仅活下来了，还能在宫里当差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以后我一定会越来越好，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吃点心时，嘴角沾了点桂花糕的碎屑，被风吹得落在了衣襟上。而这一切，都被殿内透过窗纱看过来的江安看在了眼里。

　　江安看着那个站在殿外，偷偷摸着玉佩傻笑的“小太监”，嘴角又微微上扬了一下。他活了十七年，见过太多阿谀奉承、虚伪狡诈的人，像林潇这样，因为一块点心就开心得像个孩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点意思。”江安低声说了一句，又拿起书看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注意力却不像刚才那么集中了，脑海里总是闪过那个“小太监”吃东西时狼吞虎咽，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林潇潇站在殿外，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自己在宫里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可她不怕。只要能活下去，能吃到好吃的，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