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风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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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萝回到漪澜宫中，屏退了左右，老太监的话回响在耳边，曾经自己最为不解的心中那个阴影也真正地浮现了出来，为什么萧珩当年会那个决绝残忍地推开自己，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事到如今仍不能对她明言，却让他那样痛苦。她想到了萧珩看向自己那种执拗却深藏着痛楚的眼神，想到他那些未尽的言语，想到他对于自己异常的执着和保护，想到他那么多矛盾的行为，如果老太监的话是真的，一切的似乎都有了解释，云萝突然蹙起眉头，捂住胸口，侧过身一阵剧烈的干呕，与此同时幼儿时期的尘封的记忆奇迹般在脑海中变得清晰，云萝想起小时候自己的母亲曾经抱着她哭诉命运的不公。
云萝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如果自己不是乐师的女儿，那么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和萧珩的关系是什么？这个自己期待的孩子又成了什么…？
不！不会的！老太监一定在说谎，孩子还这么脆弱，自己一定要稳住心神，保护好他。两种声音在她的心中反复拉扯着，云萝瞬间感到小腹中一阵钝痛，眼前发黑，脸色变得惨白。
“夫人，您怎么了！”小蝶看着云萝的脸色，连忙将她扶到了床上。
云萝闭着眼睛靠在床边，女医来为云萝切脉，
“夫人，您何故如此心神震荡，胎气大动，这个孩子尚且如此虚弱，您需得精心凝神，否则…”
云萝勉强点了点头，无力解释什么，只是按照女医的吩咐喝了药，闭目凝神，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萧珩听闻云萝动了胎气，匆忙赶来的时候，一进门明显感觉屋内的气氛不对，满室都是浓烈苦涩的汤药，而云萝正靠在床头的软枕上，脸色苍白，眼圈泛红，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中，连他走进来都未曾察觉，萧珩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云萝抬眼看向他，眼中不再是那种熟稔的温情，而是带着极大探究的不安、恐惧和深藏的悲伤。萧珩蓦然心惊，一种不良的预感摄住了他的心神。
“你来了。”云萝的声音喑哑而虚弱。
“朕来的时候听说你动了胎气，这是怎么了？”萧珩如往常般握住了云萝的手，云萝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这个动作让二人心中俱是一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着萧珩关切的眼神，云萝的嘴微微一张，几乎就要问出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就是做了噩梦，有些惊到了。”
萧珩看着她瞬间回避的眼神，心中疑虑，但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有朕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们母子。”
“你身子不适，再躺下养养精神吧。”
云萝睫毛微颤，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随后背对着萧珩躺下，不再发一言。
萧珩望着云萝单薄而僵硬的背影，想要如常一般安抚她，手却顿住了半空。
他悄声走了出去，脸上的极致的温柔褪去，蒙上了一层寒意。
“夫人今日去了哪里？可见了什么人？”萧珩问小蝶。
“回陛下，夫人今日只是去御花园散了散步，中间遇到了一个重病的老太监，夫人心善让沈大人给他治了病，回来时候夫人脸色就不对了。“
“老太监？”萧珩眉头紧皱，“他可有异样？可曾说了什么？”
“他夸夫人貌美心善，说起曾经也有一位异域美人，曾经得了一夕之幸，却遭难进了冷宫…”
萧珩的瞳孔一缩，脸色一下子变白，眼中瞬间布满了极致的惊怒，这个最恐怖、也最需要被深埋的秘密有人探知了，并且已经开始用它来攻击云萝的心神。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摄住了他，他必须立刻行动，用尽一切力量、一切最为极致的手段守住这个秘密，也守住云萝和他们的孩子。
“来人。”萧珩唤来了暗卫，“立刻找到今日御花园里面接触过夫人的老太监，查出他背后的人！”
“另外，严密控制宫内所有资格老的、可能与先帝旧事相关的老宫人，并严密关注承乾宫那边的动向。”
“是。”暗卫领命后闪身离去。
萧珩站在窗边，指节被捏得发白，他知道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出现了，但是风暴已起，他必须用尽全力去应对。
萧珩望向了内室，眼中是近乎于绝望的痛楚和忧惧，不论如何自己必须要抓紧她的手，绝不能放开。
当晚，萧珩再次来到云萝的床边，声音温柔而和缓，
“阿萝，你好些了吗？朕有话要对你说。”
云萝心中一颤，缓缓地坐起身，脸上仍旧是惊疑不定的神色。萧珩心中一痛，却好似未见，脸上还带如常的柔情。
他握住了云萝冰凉的手，声音沉重而坦诚，“阿萝，今日那个老太监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是朕的疏忽，让你受惊了。”
“朕已经命人查清，那奴才是受人指使，故意在你面前说些混淆视听的谎言，目的就是让你心神不宁，损害你的身体和我们的孩子。”
“那些什么异域美人、一夕之幸的话，统统都是无稽之谈，如今宫中余毒未清，他们是见害你不成，就改用这种诛心的法子。”
“阿萝，看着我。”他迫使她抬起眼睛，云萝抬起头，看向萧珩，他的目光坚定灼热，“不要中计好吗，不要用别人恶毒的谎言来折磨自己，伤害我们的孩子，这么久了，朕对你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云萝看着萧珩诚挚又饱含爱意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眼前的温情让她贪恋，可背后可能存在的冰冷可怖的真相仍然将她的心撕扯得疼痛。
“真的吗？”云萝颤声问道。
“当然，那个乱说话的奴才还有他背后的人，朕都不会放过，朕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萧珩顺势将云萝揽入怀中，
“等到你身子好些了，胎像稳固，朕先封你为贵妃，再带你去行宫休养小住，那边山明水丽，也少了宫中这么多耳目是非，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在那里出生，你说好不好？”
“嗯。”云萝没有继续追问，努力冲着他挤出一丝微笑，云萝如从前一般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眼中却浮上了一层疑虑的阴霾。
萧珩看着云萝顺从地靠在自己怀中，心中松了一口气，嘴唇却紧紧抿着，脸上更添了一丝凝重。
晚上躺在床上，云萝却久久不能入眠，各种看似无关却指向同一真相的线索在她的脑海中疯狂闪现，她会回想起与萧珩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亲密，那些深情的呵护，以及他那么痛苦的忏悔，那些她珍视的记忆，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可能是口口的阴影。好不容易进入浅寐，母亲在冷宫中衣衫褴褛，一遍遍哭喊着冤屈的模样又在她的梦中出现…
翌日，云萝起身后，身体依旧疲乏而倦怠，小腹仍然有些隐隐作痛，她看着宫门口愈发严密的守卫，心中的焦虑不安更甚。她再次有了想要疯狂洗手的念头…
云萝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意识到，如果不能确切地知道真相，她的内心永远都不会平静。
午膳时分，萧珩来看她，眉宇中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云萝倚靠在榻上，主动开口，声音仍然虚弱却努力保持着平静：“陛下，我躺了这些日子，骨头也有些僵了，编纂医典的事情搁置许久，心中也是一直放心不下。”
“那些事，不急，现如今你和孩子的身体最重要。”
“陛下。”云萝微微坐起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如今冬日寒冷，出门又诸多不宜，在宫中闲坐也难免会胡思乱想，若是有事可做，反而内心平静，说不定对养胎有益，况且之前还有些事没有交待，也该善始善终才是。”
云萝看着萧珩脸色微有动容，继续说道，“陛下放心，我不去医署，只是有些事务要交代一下随记女官，再让她帮我查几样有争议的药材，核对出处就好，不会劳神的。”
“好，都依你，只是切勿劳神。”
萧珩离开后，云萝立刻派人唤来了她在医署的随记女官素荷。
她面上平静，交给了素荷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清单，里面记录了几样药材以及需要核对的对应典籍。
“素荷，你去将这几份典籍中关于药材的记档誊录回来。”云萝的声音平稳，但是指尖却微微发凉，“另外还有一事，”云萝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种随口一提的感慨语气，“昨夜我梦到一位故人，心中有些难过，你若是顺路，按此姓名帮我去冷宫问问旧档看守的老吏，能够查到她是何年何月，因何故入冷宫的？只是问问，若是实在不便也不必为难，切勿声张，也不要为难人家。”
素荷不疑有他，领命而去。云萝坐在窗边翻开了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心跳如鼓擂。
这边，宣政殿的偏殿里，萧珩正听着暗卫的回报。
“陛下，奴才已经找到了那个接近夫人的老太监，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服毒自尽了，背后的人隐藏的很好，所有线索在此断了。”
萧珩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好一出杀人灭口。”
“只是，奴才在对于尚存的老宫人进行梳理时，他门都说有人近期频繁地查问过他们关于异族歌姬之事，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无论什么代价，把这个人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暗卫躬身退出殿内。
“她刚被朕警告，就又出了这种事，手段如此阴毒又干净利落，甚至能牵扯出先帝旧事，这是她在向朕示威！告诉朕，即使没有了明面上的权柄，她在宫中依旧根基深厚，能够如此兴风作浪！”
“传旨下去，皇贵妃凤体欠安，需静心休养，即日起，替换所有宫人，羁押原先伺候所有宫人，严禁任何人出入承乾宫，宫中一切事务交由贤妃以及内务府官员代理。”
“陛下，这事…毕竟还无定论…这是否动静太大…”李大监上前低声劝道。
“朕知道，她不会留下任何物证指向自己，但她忘了，在这宫中，朕要断定一件事，从来无需等到人证、物证俱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