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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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萝在服用了安神药入睡以后，萧珩靠在床边，眼中的思虑更深，他拔除了一个毒瘤，却显然没有揪出全部，想到宫中还有无数的明枪暗箭对准着如今如此脆弱的云萝，他感觉脊背一阵寒意。同时心底深藏着的对于二人血脉那一份恐惧也在夜晚爬上心头，他看着云萝的小腹，眼神异常复杂。
云萝从发现中毒便一直生活在惊惶和恐惧中，夜不安枕，这会儿终于在用药之后进入了浅眠，萧珩望着她的睡颜，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泛着青影，眉头依旧微微蹙起，显示出那份梦中犹在的忧虑。突然她的肩膀微微抽搐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呜咽，眉头皱的更深，似乎是进入了梦魇，萧珩摩挲着她的手臂，轻轻安抚着她，“阿萝，不怕。”
感知到萧珩的手掌抚在她手臂上的温暖和力度，云萝睡梦中的身体微微放松，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好像是落水之人紧紧握住了浮木。萧珩心中轻叹一声，正想要回握回去。却看到云萝牵着他的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霎那间，萧珩愣住了，心中猛然一震，随即化作一片酸软，母性的本能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记得要保护这里，而她是那么信任他，即使在睡梦中，下意识也会让他保护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和他们的孩子。
萧珩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手臂的姿势，在她身后默默躺下环抱住她。感知着云萝小腹隔着寝衣传来的温软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是自己和最爱的人的骨肉，是保护了云萝的小福星，萧珩的脸上不经意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自己成为了父亲的微妙感觉在心中扎根，心尖如同被羽毛搔过，带来一丝前所未有的酥酥麻麻的幸福感。
这一刻，原本心中的恐惧的阴霾奇异地消散了，只剩下强烈的保护欲，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守护他们母子，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有一丝一毫伤害他们的可能。
翌日，萧珩在宣政殿以商议宫务之名召见了皇贵妃。
皇贵妃在萧珩阴戾而充满审视的眼神压迫下，缓步走上前来，她脸色沉静如水，眉宇间却隐隐透露着算计和不安。皇贵妃在御案前站定，躬身请安，身姿恭敬优雅，脊背和脖颈却挺直。
“陛下圣安。”
萧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良久，方叫她起身。
“起来吧。”
皇贵妃站在原地，萧珩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垂下视线，慢条斯理地开始批阅着奏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内静到了极致，唯有萧珩翻阅奏折的声音。宫人们都察觉到了这诡异紧绷的氛围，眼珠转动观察了几息又飞快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皇贵妃咬紧了牙，指甲狠狠地扣进了手心里。
过了不知多久，萧珩平淡的声音响起：“赵氏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头也不抬，“近来宫中风波不断，朕很不喜。”
“皇贵妃，你执掌凤印，统领六宫，责任重大，往后，更应该恪尽职守，安分守己。有些不该伸的手，收了，有些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
“奉圣夫人于社稷有功，朕看重她。她的安危便是关乎国体，若是她再有差池…”萧珩抬起眼，视线如同寒冰般直刺皇贵妃，“朕不管她身份如何、背景如何，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你，可听明白了？”
“臣妾…明白。”皇贵妃声音艰涩，双手冰凉，手指默默地攥紧。
“另外，你操持后宫多年，身子不好，本也辛苦，也应该有人为你分担。即日起，宫中的人员调配与宫中采买诸多琐事，便交由贤妃协理。你只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萧珩的话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皇贵妃眼眶微微泛红，却极力保持着面色不变，依旧恭谨地谢恩：“臣妾…谨遵陛下教诲，定当尽心竭力，管理好后宫，不负圣恩。”
“萧珩阴鸷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片刻，便让她离开了。
皇贵妃退出了大殿的瞬间，身形摇晃，在身旁庆芳的搀扶之下才堪堪站稳，她双眼赤红，眼泪瞬间滚落。她猛地擦掉眼泪，挺直了身转头看向殿内，眼中已经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回到宫中，皇贵妃独坐在桌边，眼神冷冽如刀，脸上泪痕纵横，地上尽是被砸坏的瓷器碎片。
太监小安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娘娘，您让奴才查的事情，奴才查出了些眉目。”
“说！”皇贵妃并未回头，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不耐。
“回娘娘的话，奴才派人专门去接触了几位在冷宫居住过的旧人，他们众口一词，都说陛下当年…还是废皇子的时候性子虽然孤清，却对那云萝极好，在冷宫中二人的确是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当年曾经有过不长眼的守卫想要调戏这个丫头，陛下当年为了护着她，还挨着了当时守卫的打，身上被伤得严重。”
皇贵妃眉心微动。
“后来冷宫中莫名地死了两个守卫，正是调戏云萝的那两个人，虽然案子因为一个疯妇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当时的人…都怀疑是当年的陛下和云萝所为。当年那件事之后，云萝更是搬进陛下当年栖身之处，二人同食同宿，直到后来被接出北苑。后来陛下恢复了身份，还特意安排人照顾那疯妇直到她去世。”
皇贵妃听着，心中震惊无以复加，没想到二人当年还有这样血色的过往，密切的牵绊，这些晦暗的往事比什么都能说明二人年少时期牢不可破的情谊，她终于明白萧珩对于云萝那份异常的执着以及超强的保护欲是从何而来。
“还有呢？”皇贵妃回过头，眼神如电。
“娘娘，奴才想要去内务府查看奉圣夫人出生和她的母亲云桑歌姬被打入冷宫的具体记档，却发现一件蹊跷的事，相关年份的所有记录，都已经被销毁，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痕迹！”
“什么？”皇贵妃皱起眉头，“销毁了，为何销毁了她们的？”
“奴才也不知，奴才只查到当年她母亲云氏是因为与乐师私通的罪名被打入冷宫的，但是具体的年月，以及奉圣夫人的确切生辰，档案上面已经是一片空白，明显已经是被人调阅并销毁了。”
皇贵妃眼中闪烁着精光，大脑飞速运转。她知道云萝的官方身份不是冷宫罪奴后代，而是当年萧珩为她美化过的官家女，是柳侍郎家流落在外的女儿。难道销毁了冷宫的记录，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让她的年龄与柳家女儿的信息、经历对得上？可云萝真实情况人尽皆知，真的有必要如此煞费苦心吗？
皇贵妃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还有一事，娘娘。”小安子继续回禀，“奴才找到了一位在冷宫待得最久的冷宫旧人赵美人，她已经神智不清，但是提到了那位云氏歌姬，她却说，那歌姬生下女儿一直都在喊冤，直到疯癫…而且奴才顺着私通乐师这条线去查，发现当年的卷宗语焉不详，那乐师也离奇失踪，这桩旧案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是冤案？”皇贵妃喃喃自语。“继续查！”她命令道，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档案没了，但人还在，找到一切与那个歌姬有关的旧人，不惜一切代价，本宫倒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是。”小安子躬身退下。
漪澜宫中，那场骇人的中毒风波以后，这里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被严密守护的、近乎与世隔绝的安宁中。
云萝的身体在女医的精心调理和萧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逐渐有所好转，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在逐渐消失，苍白的脸颊上也有了血色。面对饮食，她也开始有了胃口，甚至会主动说出自己想要喝一碗鱼汤或是想要想吃某一种酸果，萧珩惊喜于她的身体的好转和这种充满信赖的索要，会近乎宠溺地满足她的小小偏好。
当孕吐的浪潮过去，一种奇妙的母性的本能在她的心中逐渐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