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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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不在的时候，云萝的世界只剩下了无尽的清洗，她洗手变得越来越频繁，铜盆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萧珩为她准备了最滋润柔和的洗手膏与伤药，可仍然治愈不了那些频繁洗刷造成的伤口。
夜间，她也总是惊醒，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让她吓得坐起，瞬间冷汗涔涔。她的食欲也越发寡淡，对着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常常动不了几筷就会放下。她就像一株被移植到此处的花，正在逐渐枯萎。
萧珩不再频繁地到访，她每日的生活细节都会有人禀报给他。
“郡主今日又未动筷，只用了半碗清粥。”
“郡主昨夜惊醒了三次，坐在榻上直到天明。”
“郡主每日洗手数十次，指尖已见血痕。”
每一次听闻，都如同钝刀在他的心口反复切割。他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的欣喜和期待早已经被沉重的焦灼和心痛所取代。他知道他伤她至深，他必须做些什么，拔除她心中的毒刺。
这日午后，他让宫人通传以后，进入了云萝的殿内。
云萝正站在洗手盆旁，对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指发愣。听到通报声，她猛地转身，在看到他以后下意识地把手藏在了身后，身体微微绷紧。
萧珩看到她的动作，心头狠狠一揪，他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靠近。”
“他们禀报说，你吃得很少，睡得也不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劳陛下挂心，臣女…很好。”
萧珩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终于艰难地开口：“当年，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关于外族，关于…不洁…”
听到这几个字眼，云萝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藏在身后的双后攥得更紧，带来一阵刺痛。
“朕…后悔了…那时候是我口不择言，伤害了你，是我的错。”
“朕知道你怕朕，”他的声音更加放缓，却因为不习惯而显得有些生硬，“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包括朕自己。”
“朕让你住在这里，不是想要囚禁你，只是这里最安全，如果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宫人，告诉朕，朕可以陪你，或者安排人保护好你。”
萧珩说完了这番话，像完成了一番极其费心力的事，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期待地看着云萝的脸。
云萝没有抬头，身体却好像不似原来那么紧绷。
“好好用膳，好好安歇。”他语气恢复了原本的平淡，“手…朕让女医给你看，别再伤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脚步不再仓皇，却依然沉重。
云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时间悄然流逝月余，殿外的石榴树已经绽放出了灼灼红花，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在廊下投下斑驳光影。
云萝的状态确实缓和了一些，最初的惊惶不安逐渐退去，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松弛，她似乎也在被动地适应这里的生活。夜晚，云萝能够断断续续地睡上几个时辰，不会如之前那般频频在噩梦中惊醒。餐食上，云萝也会多用一些，虽然偏好仍然清淡。她不再那么频繁地洗手，在女医的照顾和自己的克制之下，她手上的伤疤开始愈合结痂。
萧珩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打扰她，只是通过奏报，关注着她一点一滴的生活细节。听到云萝一点点好转的细节，他的心中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点点甘霖，终于有了些微的慰藉。他逼迫自己投入在政务中，强迫自己不再出现，不去看她，但是在批阅奏折的短暂间隙，他的脑海中仍然忍不住浮现出她的身影，他忍不住地想，她现在在干嘛，状态是否真的变好了。他想她，比那些她在宫外的日子更加想念。
这日云萝未施粉黛，穿着碧色的夏衫坐在院内的汉白玉的石凳子上，微微侧着头，看着远处一从开得正盛的蝴蝶兰，眼神沉静。她的脸色比之前丰润了一些，也多了几分光泽，不再如同之前一般苍白，只是眉宇之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萧珩便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脚步十分轻缓，似乎是怕惊扰到这一片难得的平静。云萝感知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轻轻转头，四目相对。
云萝看见了他，他站在不远处，脸色柔和，眼中带着小心翼翼地探究。云萝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起身行礼，“陛下。”
看着云萝仍然疏离却趋于平和的反应，萧珩心中松了一口气。
“坐吧。朕就是路过，来看看你。”萧珩坐在云萝身边的石凳上，关切而炙热的目光紧紧盯在云萝的身上。
“听人说，你最近饮食睡眠都还好？”
“是，谢陛下关怀。”
“手可好些了…”
“好多了。”云萝下意识将手缩进了袖口。
“那就好。”
萧珩一时有些语塞，他本不是善于闲谈的人，如今面对着她，那份小心翼翼更是让他束手束脚。
他环顾着庭院里，看着那从蝴蝶兰，想到云萝盯着花的样子。
“可是喜欢那花？”
“花开得很好…”
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萧珩看着云萝淡漠疏离，静静地垂眸的样子，心中涌上一阵有些无力的感觉。
终于，萧珩起身，“你好好歇着吧，想要什么或者缺了什么，让宫人来回朕…”
“是。”云萝应答着，依旧没有抬头。
萧珩心中轻叹一声，转身离开。这一次，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寂寥。
直到他的脚步远去，云萝才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空荡荡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后面的日子，萧珩偶尔会来，闲坐片刻，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情绪平和，带着一份克制的尊重。
云萝依然保持着疏离和淡漠，可紧绷感似乎有所松弛。一同用膳时偶然间的指尖相触，云萝也只是默默缩回了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