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纳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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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私密的雅阁里，林氏和卫侯等来了头发有些花白，却仍然眼神精明通透的辛公公。一番寒暄问候后，林氏急切地切入正题，神情颇有几分焦急。
“公公是陛下身边的旧人了，对于陛下早年经历自然颇为了解，听说郡主早年陪在陛下身边…如今…郡主嫁入卫家，我们不知内情，唯恐慢待，不知公公是否能够指点一二？”。
“卫夫人，您不必焦心，今日咱家既然来，能说的，咱家也不会隐瞒。”辛公公叹了口气，“陛下少年多磨难，在冷宫那地方，当年与郡主两个小人，是相依相伴着过活来的，为了郡主，也是连命都豁出去过的！”
看着卫侯夫妇怔愣的样子，辛公公顿了顿。
“这份情，是融在血肉，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什么世俗的地位、名分所能阻断得了的，可如今，陛下心里苦呀，说句不该说的，看着陛下痛似剜心般地悔恨，奴才们看了都心疼呀！”
“公公，陛下对郡主竟有如此情意？这可当真？”林氏脸色有些发白，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那为何当年不纳为妃嫔，反而将其赐婚我家…这…”
“当年，”辛公公指了指上头“风大雨急，陛下自己尚且不能自保，郡主身份又特殊，陛下是只怕护不住她，将其带在身边反而伤了她，想到您府上是清贵门第，世代簪缨，郡主嫁过去了必然有一份安稳顺遂的日子过，总好过跟着陛下在那风口浪尖上折腾，这才忍痛放手的。可是陛下他悔了，他早就后悔了！只能说陛下也是人，也总有那算不准、参不透的时候。”
辛公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如今的陛下再不是当年了，从前护不住的人，现如今说什么也要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对于郡主，他是志在必得，谁敢阻止，谁敢非议，那就是在剜他的心口！触他的逆鳞！”
看着卫侯夫妇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的样子。
辛公公悠悠回转道：“陛下这个人，最是赏罚分明，若是侯爷你们能够让事情变得顺遂，你们府上的周全之功陛下自然能够体察，也必然不会辜负。”
“至于郡主，她是个苦命的人，若是能够在合适的地方被安置起来，对大家都好！”
“哎呦，今天咱家说得太多，有些失言了，侯爷、夫人，你们心中有数就好。”
听完了这番话，卫侯夫妇强压下心头的惊悸，连声道谢。
回到了卫府，二人亦是久久无话。
事情比想象中的糟糕百倍，这个女人并非皇帝一时兴起的玩物，而是皇帝的逆鳞，是足以引爆整个家族的祸源灾星！
卫峥回来后，林氏急切地将卫峥叫到了房中问道：“峥儿，你与那女人，你们是否已经圆房？”
卫峥摇了摇头。
林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随后脸色阴沉地传达了白日里辛公公的这番意思。
卫峥听到后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原来如此。”，他顿时明白了云萝此前所说并非在骗他，她或许也只是一个被无辜地安排来，又即将被那个心意难测的人夺回身边的人。
“峥儿，我和你父亲和几个叔叔商量过了，我们立刻给你纳妾，另外从此以后，你永远也不要进那个灾星的房门！你知道吗！”
卫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云萝透过窗户，看到丫鬟小厮，一个个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将卫峥的东西全部搬出了陶然苑，经过她的房间，似乎怕是惊扰了什么一样，互相催促着快步走开。
没过几天，林氏身边的管家嬷嬷亲自来到了陶然苑，脸上挂着恭谨而疏离的微笑：“郡主，明日是二公子纳妾的日子，新人叫做春娘，是老夫人挑的一个庄户里的姑娘，老夫人的意思是您身份高贵，春娘姑娘给您敬茶，倒是平白折了您的身份，您留在陶然苑即可，无需前去受礼，平白跟着折腾一趟，若是您想见，再叫春娘给您叩头请安。”
云萝面色平静无波，略点了点头。嬷嬷欠身施了一礼，转身出门。
翌日，云萝坐在廊下，听着外面的喜庆的爆竹声，默默地绣着一只帕子。院中的侍女太监站得满满当当，都在时刻关注着云萝每一丝的情绪。云萝感觉这些窥伺的眼神好像冰水般要将自己淹没，心中只感到无比的窒息。
终于，云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天际眼神空茫地发呆。
“郡主，是否是在陶然苑中待得太闷了，”小蝶看着云萝的样子，小心地劝道，“若是感觉闷，我们要不去皇庄逛逛，陛下新赐给您的庄子，您还没去过呢，听人说景色特别好…”
云萝垂首，轻轻摇了摇头，恍然余光注意到月洞门口似乎有人，她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低调却有些面熟的妇人正向自己这边张望。
云萝认出那似乎是与卫峥家中有远亲的一位夫人，韩氏，按照辈分云萝该叫上一声叔母，曾经在宴席上见过几次面，当时只是对着云萝颇多打量，未有过多的交流。二人目光对视，云萝起身迎了上去。
“叔母安好，既然来了，还请里面坐坐。”
“不敢不敢，郡主折煞我了。”韩氏跟着云萝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有些局促的微笑，眼神却闪着精光一直瞟向云萝，又偷偷打量着着满院子的侍女、太监和守卫。
“今日这是…咳咳…公子的喜事，便来家中看看，在前面听说郡主身子不太爽利，心中惦记着，所以就过来了。”
二人进入正堂落座，云萝吩咐小蝶为韩氏奉茶，随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郡主如今气色似乎也更好了，想当初刚刚成婚那会，我就看郡主玉质仙貌，不是我们这般凡俗之相…”韩氏奉承着，关注着云萝的脸色。
云萝脸上勉强地展露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叔母过誉了。”
“郡主，您孤身在府内，难免孤寂，若是空闲也可到我们家坐坐，我认识的几位夫人都很仰慕您，都想一睹您的芳姿。”
“多谢叔母好意，我身子不好，只怕不能成行了。”
“郡主，您的品格不是久居于此的人，实在不必为了今日之事烦扰…日后，若是有用得着老身的地方，还请您言语一声。”
云萝眼皮一跳，顿时摸透了此人来意，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韩氏观察着云萝垂着头，没有应答之意，讪讪地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郡主，中车都尉李大人的夫人、惠州知州冯大人的夫人，我们孝敬郡主的一点心意，还请郡主赏玩笑纳，您好好休息，老身也不打扰了。”说着起身告辞。
“叔母留步，”云萝抬起了头，眼神凌然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功不受禄，我如何担得起各位夫人长辈的礼，若是要我收下，才真是折煞我了。”
“叔母，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您了，”云萝站起身，“小蝶，替我好好送叔母出去。”
“郡主，郡主…”韩氏脸色有些慌乱，仍不死心地喊着云萝。
云萝转身离开，再不看韩氏一眼。
韩氏拿着匣子走了出去，拐角处的儿媳在门口急切等候着。
“怎么样，婆母，她没收下？”
“呸，什么郡主，不过是个狐媚圣上、以色事人的货色，京城中还有谁人不知？！反而装得一副清高做派，不是为了你夫君，我会在这个娼妇这儿这般没脸！”
“嘘，婆母慎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别让侯府的人发现了才好。”
说着，两人左顾右看地相携离开了陶然苑。
夜晚，卫峥进入了春娘的疏桐苑。今日的纳妾之礼办得可谓是隆重，林氏心中呕着一口气，一门心思要冲喜，冲掉近日这番晦气，加上又要做样子给上面看，纳妾的流程繁多，礼数齐全，只是缺了敬茶给正妻这段儿。进入房间，卫峥看着被贴满了大红喜字，挂满红绸的房间，视线扫过含羞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春娘，眼神有些怔忪，蓦然想起了与云萝大婚当晚的情景。当时云萝穿着大红嫁衣、艳装打扮，美得如同画中人，眼中却溢满了惊恐，与面前这个姑娘的神情截然不同。想到云萝过去可能发生过的创伤，卫峥心中一阵窒闷，可如今的情势，为了卫家全族，无论她以后会发生什么，自己都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再保护她，想到这儿，卫峥的心中更是涌起一阵巨大的屈辱感和失落。
他挥退了下人，没有走向床边，而是坐在桌旁，看了一眼陶然苑的方向，自斟自酌起来。
屋内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良久，坐在床边的春娘有些无措，面带红晕，轻声呼唤着：“二公子，”卫峥脸颊酡红地看过去，双眼因醉意而带上了几分朦胧。
春娘看着卫峥，抑制住心中的羞涩，用极小的气音说道：“夜已经深了，妾身服侍您安置了吧。”
卫峥怔愣了一下，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走向了床边，脚步有些有些踉跄，吹熄了烛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