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公主嫁给质子后》盼顾

27、肃州

　　陆佑息并没有带着姜黎阳逃到肃州，而是越过此地，进了林州城。

　　很明显，肃州是小城，难以抗敌，且多流民、灾民聚集，已经被北靖皇帝无情抛弃。

　　一城官员百姓，都成了弃子。

　　想要逃走的小官，纷纷挤破了头要出城。可总有一些有远见的投机官员，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北靖已经将他们抛弃，待齐聿攻来之时，他们只能大开城门投降。

　　这是一个取悦新主的好时机，也是自己能从一城小官摇身一变成为南齐帝眼前红人的好时机。

　　——

　　平芜和林左来到一处小摊，要了两碗汤饼充饥。

　　酒楼的掌柜见事态不妙，便早早关店歇业。纵使林左身上有再多金银，也花不出去。

　　他们饿了一整晚，一路走来，只有这家路边的汤饼摊还开着，迫不及待坐进去。

　　卖汤饼的摊主是个年近不惑的大叔，很快，他便将汤饼端过来，平芜和林左终于能填饱肚子。

　　“身在乱世，想填饱肚子可真难。”林左一边往嘴里塞汤饼，一边感慨。

　　“是啊。”平芜没工夫理他，反倒是摊主感慨万分，点头应是。
　　“二位是要往北走吗？可要抓紧时间啊，南齐的那位皇帝马上打过来了。”

　　肃州成为弃城，平芜和林左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平芜没打算走，她正要等着齐聿过来。只是不知摊主为何还在这开店。

　　“店家，你为何不走啊？”林左心中同样好奇，他心直口快，直接问出口。

　　一听这话，摊主霎时红了眼眶，他背过身去擦了擦泪。

　　“是要打算走的。可肃州有些狗官，不肯当人，他们将我的女儿抓走了……我不忍心丢下她，便不打算走了。”

　　“为何您女儿会被抓走？可是犯了什么事？”林左心里疑惑，大难临头，这群官员竟然还有闲心抓人？

　　摊主气红了脸，双手紧握，“为什么？”
　　“就因为我女儿长得清秀些，就因为这张脸害惨了她！”
　　说完，摊主望向平芜，见她相貌清丽，一双桃花眼十分迷人，便好心劝告道：“你们二人也快些出城去罢！姑娘，你生得好看，若被那些狗官发现，那就真的逃不掉了。”
　　“那些狗官，为了讨好即将入城的南齐皇帝，正四处抓走有些姿色的女子，准备献给南齐帝。”

　　林左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平芜，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平芜姑娘，”林左顿感不妙，“你在想什么？你不会要去……”

　　“这是个好办法！”平芜的眼睛亮起来，更加诱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随后，平芜起身面对摊主，说道：“店家，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摊主见她一点都不害怕的模样，心里疑惑，但还是如实告知。
　　“她叫含玉，李含玉。”

　　“我这就去官邸，到时若是能见到您女儿，一定会多照应她。”

　　二人用完饭，平芜便往官邸走去，林左跟在她身后百般阻挠。

　　林左只觉得荒唐，她自己进去还没个准信儿，怎么有能力帮别人。可平芜似乎料到他在想什么，转而道：“林郎君，你就放心吧，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遭。”

　　可能又怕他担忧，思考片刻，又道：“三日后，若我能成功取得他的信任，便在夜里放一束烟花，若没有及时放烟花，林郎君便回曲水城去罢。”

　　“不，到时候我一定去救你。”

　　平芜仍是拒绝他，她不想让林左因自己身涉险境，因自己白白丢掉性命。她沉下心，冰冷地看着他，“林郎君，说到底我们只是同路一段时间，谁也不欠谁，你莫要逾矩。”

　　她别过头，不去看林左紧皱的眉头。

　　“这一路，还是要多谢你，不过以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平芜丢下他，快步离开。

　　这就要分道扬镳了么……

　　好半晌，林左才能找回自己的嗓音，他高声呼喊：“我等你的烟花！”

　　——

　　还没等平芜赶到官邸，路上便遇到一队气势汹汹的官兵。他们大摇大摆地在街道上穿行，领头地眼神一凝，注意到这边的平芜。

　　他轻轻招手，便有手下持刀上前，一左一右将平芜控制住。
　　平芜假装惊恐万分，软倒在地上。

　　那领头的官兵打量她半晌，随即露出满意又猥琐的笑容，“总算这个长得好，楼大人见了一定满意，咱们也好交差。”

　　“楼大人满不满意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位得满意啊……”他身侧的跟班提醒道，“若是那位看上的姑娘，是经咱们手上抓到的，今后的前途岂不是越来越光明了。”

　　“哈哈哈哈哈哈……”官兵们大笑起来，似乎已经能预见将来升官发财的场景。

　　平芜低垂着头，唇角微微勾起，心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可她还有些忐忑，毕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傍晚时分，金乌西斜，平芜被关进一间极其宽敞的屋子里，而那其中，正瑟缩着一群年轻的女子。

　　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自然免不了被人一番打量，为了不节外生枝，平芜沉默着寻了个角落，像其中大多数姑娘一样，瑟缩着身子坐下。

　　虽说平芜自小便帮青姨在田间地头干活，但她的长相却不似被日头搓磨过的样子。她身穿粗布麻衣，却遮不住那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细润皙白的肤色，琼鼻高挺，鼻头圆润，一双桃花眼清丽灵动，想不叫人注意都难。

　　兴许是见她老实，为首的几个聚在一起的女子并没有为难她，而是继续她们的话题，但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瞟过去。

　　“据说南齐陛下脾气暴躁，性子阴郁，咱们被派来侍奉他，想必也不会有好下场罢……”一位姑娘神情惊慌，不安道。

　　“咱们只是跳一场舞，充其量就是给楼姑娘作陪衬的，南齐陛下自然不会注意到我们。”另一个紫衣姑娘接了话，字里行间都是对那位楼姑娘的追捧与殷勤。

　　她们口中的楼姑娘一袭白裙，优雅地坐在正中央，掩唇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胡闹，不许再打趣我！”
　　“爹爹找我们来，是为了博得那位陛下开心的，以饶恕咱们一城百姓，可不要胡言乱语。”

　　楼姑娘虽然话里话外十分矜持，可还是能让人瞧出不自在的羞涩之感。

　　这时，她抬起头，望向平芜的方向。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好像之前从未见过。”

　　紫衣女子附和道：“是啊，瞧着很是眼生。”

　　身着白裙的女子姓楼，名凝云，是肃州刺史之女，算得上是肃州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女。下令搜集女子的就是他的父亲楼默。

　　自平芜一进来，楼凝云就注意到她。此次父亲设宴款待南齐帝，就是为了能将自己献与陛下，成为他的妃子。而其他的女子，都是她的陪衬。

　　只是这位身着麻布的姑娘，姿容也太显眼了些，楼凝云心下不安之，未免要多问几句。而这附和她的紫衣女子，是黄参军的女儿黄芙，同楼凝云要好，自然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我不是肃州人，在城东汤饼铺子用饭时，被过路的官爷抓了来。”平芜随意扯了个谎，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含玉。

　　果不其然，不远处缩在一起的女子中，有一个脸圆圆的姑娘听到她这话，猛然抬起头，张口想问什么，却又有所顾忌。

　　平芜心下了然，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原来只是个乡野姑娘，楼凝云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仿佛多看一瞬都是脏了自己的眼。只是她这姿色太过出众，无妨，到时让教养姑姑将她弄到角落弹琴吹箫便好。

　　窗外渐渐没了天光，夜晚笼罩大地。

　　门扉轻响，走进来一个中年仆妇。

　　楼凝云同身侧的几位姑娘一同起身行礼，姿态谦顺大方。

　　仆妇略一颔首，道：“南齐陛下已至城内楼刺史府邸，姑娘们准备准备罢。”

　　——

　　齐聿率大军至肃州城下时，城门便已打开，刺史等一众官员恭敬候在门外，等待多时。

　　得到陆佑息根本不在肃州的消息时，齐聿心情更加烦躁，骑马进城，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夜风中的楼刺史。
　　楼默见状，脸上笑容僵硬一瞬，但很快又屁颠颠跟上去。

　　齐聿坐在马背上，抬头向北眺望，下一个地方，林州。

　　他们逃到哪，他便追到哪。

　　至肃州官邸，齐聿只想沐浴休息，卸去一身疲惫。

　　楼默姗姗来迟，快步走到齐聿旁侧，却被持剑的云鸿拦住。楼默见状，讪讪一笑，道：“陛下同诸位将军们都辛苦了，下官特备宴席为陛下与将军们接风洗尘，席间有美酒佳肴、轻歌曼舞，恳请陛下赏光，圣驾亲临，乃下官与满城无上荣光。”

　　齐聿冷眼瞧过去，用一双泛着泠冽寒意的凤眼打量楼默片刻，一时间，楼默只觉得好似有无形的力量压在双肩，双腿不停打颤。

　　云鸿见他迟迟没有回应，便知齐聿应是不愿。

　　可长久以来，齐聿的沉郁低迷他都看在眼里，这刺史也是好意，若借着这次宴席，能让齐聿放松一点，倒也是好事。

　　“陛下，弟兄们也是许久没有放松放松了，不如……”云鸿试探道。

　　听到这话，齐聿这才收回冷漠的眼神，“既如此，楼刺史便去准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