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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 ...

  •   秋意渐浓,西宁城的风里添了几分凉意,卷起街角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院里那棵被炸断半截的石榴树,竟顽强地抽出了几枝细芽,嫩叶绿得喜人,像是在这乱世里攥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希望。吴家宅院重建后,一切都慢慢回到正轨,皮毛厂的伙计们又开始忙起了活计,只是夜里总显得格外安静,吴明泰依旧早出晚归,眉宇间的凝重,比往日更甚了些。
      这日晚饭过后,吴明泰帮着我收拾碗筷,趁公婆回屋歇着的空当,悄悄拉我到院里的石榴树下。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带着微凉的潮气,声音压得极低:“娟子,皮毛厂要去海北采购一批皮子,后天就出发 —— 这是咱早就盘算好的机会,我要借这趟行程往东走,去内地参加正规军。”
      我心里猛地一跳,抬眼看向他,他眼底的光亮得惊人,藏着筹谋已久的笃定:“马步芳的队伍咱碰不得,城里抓壮丁抓得紧,好多弟兄被拉去要么挖矿要么修工事,根本上不了抗日前线。我早打听好了,海北采购完皮子,队伍会绕道兰州运货,到了兰州我就偷偷离队,顺着陇海线往内地去,那边有国军第 13 军的招兵处,这支部队一直在抗日前线作战,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去了就能真刀真枪跟鬼子干。”
      “都打听妥当了?兰州那边安全吗?路上会不会遇到盘查?” 我轻声问,指尖微微发颤。前几日还听阿大说,马步芳在青海各要道设了卡子,严查青壮年,生怕有人逃出去,更怕有人去投奔外地的队伍。
      吴明泰点点头,握紧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底气:“老陈是个可靠的,他答应帮我打掩护,就说我在海北临时有事耽搁,等队伍到兰州卸货,他会把我的行李悄悄送来,再帮我应付厂里和家里的问询。兰州是交通要道,鱼龙混杂,马步芳的人管不到那边,只要出了青海,往内地去的路就顺畅多了。”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我要去打鬼子,报咱们孩子的仇,报西宁百姓的仇,就得去能真正拼杀的部队,13 军是老牌抗日部队,跟着他们,我心里踏实。”
      我心里一沉,虽不知内地前线具体在哪儿作战,但也知道乱世里路途遥远、战场凶险。可我知道,他心意已决,与其拦着,不如让他走得安心:“你放心去,家里有我。阿大妈那边我会瞒着,对外就说你办货得些日子,等你到了部队站稳脚跟,再写信回来报平安。”
      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地疼。这一别,山高水远,战场凶险,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可我不能拦他,那是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仇,是马莲母子的仇,是西宁城无数冤魂的仇,他要去的是能真正与鬼子厮杀的战场,他该去,也必须去。
      回到屋里,我翻出阿妈给我留的几匹粗布,还有一小匹藏青色的细布 —— 那是吴明泰之前给我买的,说让我做件新衣裳,我一直没舍得用。此刻,我要给她做几双结实的布鞋,前线路途遥远,从青海到内地,尽是山路和土路,弓鞋定然不顶用,粗布纳的千层底,才最耐磨,也能护住他的脚。
      我点亮油灯,将布铺在炕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开始裁剪鞋底。剪刀划过布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婆婆似乎被动静吵醒,在隔壁屋轻声问:“娟子,咋还不睡?”
      “妈,我给明泰做两双鞋,他去海北路远,尽是山路,穿现成的鞋不顶用。” 我扬声回应,手里的剪刀却没停。
      婆婆没再多问,只叹了口气,说:“别熬太晚,身子要紧,针线活明天再做也不迟。”
      我应了声,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我知道,婆婆或许早已察觉不对劲 —— 这些日子城里抓壮丁抓得紧,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她怎会不担心自己的独苗儿子?只是她不愿点破,就像她当初知道我不能生育时那般,只用沉默和疼爱,包容着我们的决定。
      纳鞋底是个细致活,也是个体力活。我把裁剪好的布片一层层叠起来,用浆糊粘牢,放在炕头烘干,再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纳满。针脚要匀,力道要足,这样鞋底才结实,能禁得住山路的磨、碎石的硌。我左手托着鞋底,右手拿着针,针穿过布层时,需要用顶针使劲顶过去,再用牙齿咬住线头,用力扯紧。
      一盏油灯,从黄昏燃到深夜,又从深夜燃到黎明。屋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浆糊的味道和布料的清香,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次,血珠渗出来,滴在白布上,晕开小小的红点,我只是随意用嘴吮了吮,又继续纳。每一针每一线,都缝进了我的牵挂,我想着他穿着这双鞋,走过青海的戈壁,走过甘肃的黄土坡,走过通往内地的漫漫长路,想着他能踩着这双鞋,平安抵达部队,再平安回来。
      吴明泰夜里醒来,看见我还在灯下忙碌,心疼得不行,执意要替我,却被我推开了:“你快去睡,明天还要清点货单、跟老陈交代清楚,这些活我来做就好。” 他拗不过我,只能坐在一旁陪着我,偶尔给我添点灯油,或是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眼神里的不舍,浓得化不开。
      “娟子,” 他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辛苦你了。等我到了部队,一定多杀鬼子,等打跑了他们,我就回来,好好补偿你。”
      我抬头看他,笑了笑,眼里却忍不住泛起湿意:“不辛苦,你到了那边,好好的,别受伤,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听说内地前线打得凶,鬼子的装备比咱们好,你可得机灵点,别光顾着拼命,活着回来才最重要。”
      他点点头,握住我的手:“我知道。我去参加的是正规部队,有严明的军纪,有章法地打鬼子,不是去蛮干。等我到了部队,就给你写信,告诉你我一切都好,让你放心。”
      这一夜,我纳好了三双鞋底,手指僵硬得几乎动不了,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开始缝制鞋帮。藏青色的细布做鞋面子,粗布做鞋里子,鞋口缝上一圈软布,这样穿着不磨脚。我还在鞋舌上,悄悄绣了个小小的 “泰” 字,用的是极细的红丝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 那是我的念想,跟着他,陪着他,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哪怕枪林弹雨,这枚小字也能替我守着他。
      整整两天,我几乎没合眼,终于赶在出发前,把三双布鞋做好了。鞋底纳得厚实,针脚密密麻麻,像撒在雪地上的星子,鞋帮缝得结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装着我满心的牵挂与不舍。
      而我要给他带的弓鞋,是我亲手做的那一双 —— 月白色的缎面,鞋头绣的是两朵并蒂马兰花,青碧色的花茎缠绕着淡粉的花瓣,用银线勾勒出花脉,最末梢还绣了颗极小的红豆;鞋帮两侧是细密的盘长纹,寓意着 “长久相守”,都是我嫁过来后,借着油灯的光,一针一线绣了半个月才完工的。这双鞋我穿了许久,鞋尖被我的小脚磨出了浅浅的弧度,缎面虽有些许磨损,却被我用香粉打理得干干净净,藏在箱底,舍不得再穿。它见过我们新婚夜的烛火,陪我走过院里的青石板,见证过我们婚后安稳的日夜,是我最珍视的物件,也是最能寄托我思念的念想。
      出发的那天清晨,天还没亮,晨雾浓得化不开,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湿气,还有几分秋日的寒凉。我早早起身,给吴明泰收拾行李,把三双布鞋整齐地叠在包袱里,又将阿妈给我的私房钱,换成了几块碎银,缝在他的衣襟内侧,再三叮嘱:“钱要放好,别弄丢了。到了兰州离队后,路上小心,别跟陌生人搭话,缺啥就买,别委屈自己。鞋子磨破了就换,别将就,赶路要紧,可也得护好脚。”
      吴明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看着我,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轻轻拂去我额前散落的碎发,指尖的温度,暖得让人心疼。
      公婆也起了床,婆婆给吴明泰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面是些馕饼和风干肉,路上耐放。还有些金疮药和治风寒的药,受伤了、着凉了都能用。到了海北,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别让我和你阿大惦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外面不太平,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太实在。”
      公公拍了拍吴明泰的肩膀,只说了四个字:“平安归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藏着担忧 —— 他怎会不知道,如今出门在外,尤其是往内地去,有多危险?可他没拦着,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装着家国恨,拦是拦不住的。
      吴明泰对着公婆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阿大,妈,儿子不孝,不能在身边伺候你们,你们多保重身体,家里的事,就拜托娟子了。”
      “快走吧,路上别耽搁,早去早回。” 公公别过头,不愿让我们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有的牵挂与不舍,都藏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
      吴明泰扶着我,慢慢走出院门。晨雾缭绕,看不清远处的路,只有脚下的青石板,被露水打湿,滑溜溜的。我穿着弓鞋,走得格外慢,心里只盼着,这条路能再长些,能多陪他走一会儿,能多看看他的模样。
      “娟子,就送到这儿吧。” 到了巷口,吴明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巷口的老槐树,叶子已经泛黄,被晨雾打湿,沉甸甸地挂在枝头,像是坠着无数人的牵挂。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这张我看了无数遍的脸,此刻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我强忍着眼泪,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到他手里 —— 那里面,就是我亲手做、亲手穿了许久的那双月白色弓鞋。
      “这双鞋,你带着。” 我的声音忍不住发颤,指尖冰凉,连带着那布包都染上了凉意,“是我亲手做的,鞋头绣的马兰花,是咱青海的花,耐风耐晒,就像咱盼着的日子;盘长纹是求个长久,红豆是盼你相思。我穿了好些日子,上面有我的念想。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摸一摸这针脚,就当我陪着你了。你要是看到它,就想起我还在家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是赶路,还是上战场,都得活着。”
      吴明泰接过布包,入手小巧而熟悉,他打开一看,看见那双带着我穿着痕迹的月白色弓鞋,还有鞋头鲜活的马兰花、缠绕的盘长纹,眼眶瞬间红了。他认得这双鞋,记得我绣完马兰花那天,献宝似的给他看,说 “马兰花开不败,咱的念想也不败”,记得我绣红豆时,指尖被针扎破,还笑着说 “红豆藏相思,疼也值得”。他紧紧攥着布包,像是攥着我的人、我的心,指节都泛了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娟子,我会的,我一定会想你,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这双鞋,我会贴身带着,睡觉都揣在怀里,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等打跑了小鬼子,我就回来,守着你,守着阿大妈,守着咱们这个家,再也不分开。”
      他伸出手,轻轻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带着他身上熟悉的烟火气,还有淡淡的皮革味 —— 那是他打理皮毛厂时染上的味道,平日里我总嫌它有些重,此刻却觉得无比安心。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明泰,” 我哽咽着,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的模样、他的温度,都刻进骨子里,“到了部队,好好打仗,可也得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们都好好过。”
      “我答应你。” 他抱着我,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声音带着哽咽,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定,我一定活着回来。”
      晨雾渐渐散了些,远处传来骡车的铃铛声,清脆地敲在寂静的巷子里,是厂里来接他的车到了。吴明泰松开我,替我擦了擦眼泪,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愧疚,有坚定,还有对未来的期盼。他转身要走,我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喉咙里涌上一股热意,忍不住轻轻唱了起来 —— 那是青海高原上姑娘送别心上人时最地道的花儿,调子带着湟水的清润、祁连的苍凉,字字句句都是牵肠挂肚的念想:
      “湟水河畔的马莲开,花瓣瓣沾着露水珠;阿哥要往内地去,尕妹的心儿跟着走。
      亲手绣的尕弓鞋,马兰盘长红豆栽;杀完鬼子早回来,莫让花儿谢窗台。”
      歌声轻轻的,带着哭腔,飘在晨雾里,裹着青海的风,落在他的肩头。吴明泰的脚步顿住了,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却没回头 —— 他怕一回头,所有的坚定都会崩塌,再也舍不得走。半晌,他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攥紧了怀里的布包,大步走向骡车,背影挺拔而决绝。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登上骡车,看着骡车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中,歌声还在轻轻飘着,直到骡车的铃铛声再也听不见,直到巷口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个不停。
      脚上的弓鞋,是我另一双亲手做的,鞋头绣着小朵红梅,此刻磨得脚有些疼,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密密麻麻的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往家走,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还有花儿的余韵,孤零零地回响着,敲打着青石板,也敲打着我空荡荡的心。
      推开院门,却见公婆并没有回屋,而是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桌上放着两杯早已凉透的茶。他们听见我进来,没有惊讶,也没有多问,婆婆只是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公公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那么平静,却又那么沉重:“走了?”
      我点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阿大,妈,对不起,我…… 我们瞒着你们……”
      “傻丫头,不用说对不起。” 婆婆打断我,拉着我坐在石凳上,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手帕,替我擦眼泪,手帕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她平日里用的味道,“这事,我和你阿大早就知道了。”
      我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惊讶。
      “明泰这孩子,心里藏不住事。” 公公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却没喝,只是摩挲着杯沿,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这些日子城里抓壮丁抓得紧,他天天往外面跑,回来就对着地图发呆,还偷偷打听兰州、往内地去的路线,我和你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是想避开马步芳的人,去内地参加正规军打鬼子。”
      婆婆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前些日子,你阿大来串门,说湟中那边有户人家的小子,被抓壮丁后没去前线,直接被拉去柴达木挖矿了,听说矿上累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马步芳那人心眼多,他的队伍哪是真心抗日?明泰要去内地找正规军,是选对了,虽然远些,可至少是去真战场,能亲手杀鬼子,了却他的心愿。”
      “只是苦了你了。” 婆婆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心里暖暖的,驱散了些许寒凉,“他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家里的担子,就都落在你身上了。往后家里的事,你不用硬扛,有我和你阿大在,咱们娘俩一起打理,厂子的活计,我也能帮你盯着点,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我看着公婆慈爱的眼神,心里的愧疚与不安,渐渐消散了些。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不仅知道明泰要走,还知道他的全盘计划,知道他要去内地参加正规军,却一直装作不知,只是为了不让我们为难,为了让吴明泰能安心离开。他们心里的不舍与担忧,或许比我还要深 —— 既怕他路上出事,又怕他到了前线遇险,可他们还是选择了支持,选择了包容。
      “阿大,妈,谢谢你们。” 我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句感谢。
      “一家人,说啥谢。” 公公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些许沉稳,“往后,你就把心放宽,好好照顾自己,守好这个家,等明泰回来。对外就按你们商量的,说他去海北办货,别让外人多嘴,免得招来马步芳的人盘问,惹麻烦。”
      我点点头,看着院里那棵顽强的石榴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力量。是啊,我要守好这个家,守好公婆,守好我们的念想,等吴明泰回来。不管多久,不管多苦,不管要面对多少风雨,我都要等下去。
      回到屋里,我收拾好吴明泰的衣物,把他用过的账本、笔砚,都整齐地叠放在柜子里。那双我亲手做、亲手穿的月白色弓鞋,绣着马兰与盘长纹的念想,他带走了,却把我的思念,也一并带走了。我走到炕边,拿起他没看完的《生意经》,翻开第一页,上面有他划过的痕迹,还有他写下的几个小字 “诚信为本”,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
      窗外的阳光,渐渐驱散了晨雾,照进屋里,暖融融的。我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艰难,或许会很漫长,或许还要面对抓壮丁的恐慌、日军轰炸的余悸,还有对吴明泰的无尽牵挂。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迷茫无助,不会再轻易被愧疚压垮。
      我是吴家的媳妇,是吴明泰的妻子。我要像婆婆那样,坚韧而通透,把家里的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像阿妈那样,温柔而坚定,守着家人,守着家园。我要等着吴明泰回来,等着他告诉我,鬼子被打跑了,等着他兑现 “再也不分开” 的承诺。
      夜里,我躺在空荡荡的炕上,身边没有了吴明泰温暖的怀抱,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枕头上。我想起他临走时的眼神,想起他紧紧攥着那双弓鞋的模样,想起自己唱的那首花儿,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从袖筒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红梅荷包 —— 那是我们相遇时,他送给我的信物,荷包上的红梅,依旧鲜艳,就像我们之间的念想,从未褪色。
      我把荷包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他的温度,握住了我们的希望。明泰,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家等你,等你回来一起看院里的石榴树开花结果,等你回来一起过安稳的日子,等你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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