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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你要我弃车保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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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颜到二皇子府上已有小半个月,每日除了待在密室研发火器,便没再去过别的地方。
换而言之,她一进府,沈知闲便毫不顾忌地将她软禁了。
期间,她与沈知闲见过几次,每次不是询问火器的研发进度,就是各种威逼利诱齐上阵,甚至,连她为沈让尘造火铳的事情都被他拿出来说教了一通。
虞清颜无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边按着沈知闲的要求研发铁火炮,一边刻意放缓进度,与沈知闲等人周旋。
这日夜里,她坐在桌案前对着一盏油灯发呆,眼前的图纸已经完成了大半,只差些核心数据便可直接拿去批量生产。
若放在以前,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三天三夜的喜事,可如今她只觉得愁。
沈知闲不是好糊弄的,他手下的工匠也都有实操经验,这图纸里差下的数据,是她细细揣摩几日后,才勉强隐去的。
若再拖延下去,怕是就要被发现了。虞清颜将脸埋进掌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让尘究竟准备何时动手?她满脸怨气,片刻后起身,一言不发地向密室外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连负责巡守的人都没遇上几个,虞清颜心里直犯嘀咕:这是闹哪出?
放在平日,只要她出密室,哪怕就在园子里溜达一会儿,都有无数双眼睛轮番盯着。那架势,仿佛一个不留神,她就能变成蝴蝶飞走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虞清颜下意识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沈知闲才调走了这么多人。
难道,沈让尘动手了?
想到这里,她快速返回密室,从一个紧锁着的机关匣里拿出陨星,快步朝府里的大门处跑去。
谁知,才走到一半,就撞上一袭墨色身影从曲折回廊的尽头处疾步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红衣男子,神色不似沈知闲那般急躁,气定神闲地踱步跟着。
虞清颜立刻顿住脚步,警惕地看着二人。
沈知闲似乎没料到在这儿碰上她,当即放缓脚步,与身后的人相视一眼,随即道:“这么晚了,虞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虞清颜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心脏砰砰直跳:“我看图纸有些累了,想过来找找灵感,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沈知闲沉思道:“是么?”
虞清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沈知闲忽然笑道:“我还以为,虞姑娘是收到了我三弟的消息,想急着从我府上逃走呢?”
他说这话时无波无澜,仿佛在聊今日吃了什么一样平静,可出口的话却叫虞清颜脸色大变。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姿态,让沈知闲更加确信她与此事的关联,当即脸色阴沉下去:“虞姑娘果然好手段,竟然将我都骗了去。你害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觉得自己可还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虞清颜呼吸颤了颤,尽可能稳住心态道:“殿下惜才,就算是为了将要完工的铁火炮,也不会轻易将我抹杀。”
廊下有夜风吹过,沈知闲的衣摆被风微微卷起,随即又静静地垂下。他朝虞清颜走近几步,半俯下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自信?我府上的能工巧匠算起来并不比你差,就算没了你,他们多走些曲折弯路,也就成了。你拿这个威胁我,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天真?”
虞清颜见此话唬不住他,立刻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手中的陨星被她掌心的汗水微微浸湿,她暗暗思量着,若到绝路,以此搏命的胜算为多少。
沈知闲继续道:“你以为沈让尘截了我那批货,我就拿他没办法了?你们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一处。”
虞清颜蹙眉:“你究竟要怎么样?”
沈知闲笑道:“当然是抓了你,以你在我那位三弟心中的分量,想来定能将我那批货完整的换回来,虞姑娘,你觉得他这份买卖,是亏还是不亏?”
虞清颜心头一沉,很快将目前的情况捋了个清楚。毋庸置疑,沈让尘那边得手了,只要拿住这个把柄,就能坐实二皇子与陆家的罪名。
但目前来看,事情恐怕要朝着更加棘手的方向发展,沈知闲要用自己去换沈让尘妥协。若让沈知闲如愿,那沈让尘以及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可若不如沈知闲的愿,她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二皇子府了。
虞清颜脸上血色退尽,不等她开口,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兰越公子低低地笑了一声:“二殿下稍安勿躁,此事不大妥当。”
沈知闲拧了拧眉,不悦地回过头去,问:“哪里不妥?”
“哪里都不妥。”兰越向他分析事情的利弊道,“现如今,三殿下截了那批货是不错,但这也只能证明,是陆家的人私藏火器,又不知要秘密转移到哪里去,他们想攀扯也攀扯不到您的身上,您又何苦替他们自找证据,将自己送进火坑里去呢?”
虞清颜越过沈知闲,看向他身后的红衣男子。当日遥遥一望,此人给她的印象不过一介怙恩恃宠之流,哪怕知道他与沈知闲走得近,也并没将其放在心上。
可适才那番话,让虞清颜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人的存在。
果然,沈知闲被这番话暂时稳住了情绪,兰越继续道:“先不说这位虞姑娘在三殿下的心里地位如何,万一他就是六亲不认,偏要用那批火器来扳倒您,就咱们陛下对私藏火器这件事的态度,您觉得您以后还有出路吗?”
沈知闲神色松动了些,他道:“的确是这个道理,沈让尘一向薄情寡义,若我此刻以她为要挟,怕是也没多少胜算,说不准,还真教他拿住我的把柄。”
兰越微微一笑:“殿下英明。”
沈知闲顿了片刻,依旧担忧道:“可我与陆家交情匪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困于水火而坐视不理啊!”
兰越继续道:“当今情况,殿下只能作壁上观,成大事的路上,总要有一些这样的人存在。”
“你是要我弃车保帅?”沈知闲道。
“不仅如此,若殿下还能回踩陆家一脚,便可彻底在此风波中脱身。”
沈知闲收回目光,黑暗中,只有房檐上悬挂着的宫灯散发出幽幽微光,将他的神色一一融进去,瞧不真切。
他思量了好半天,不知是有所不忍还是心存疑虑,道:“万一沈让尘查到了我与他的关系......”
兰越抚平袖边褶皱,从中掏出一沓信纸来,他将东西递上去,道:“所以,我今日给殿下送来一份大礼,还望来日,殿下功成名就之时,莫要忘了在下这份心意。”
沈知闲将东西接在手中,不解道:“此事何物?”
兰越将手拢进衣袖中,意味深长道:“京城向西一百里,有一荒山,名阎魔岭。”
听到熟悉的名字,虞清颜额角突突跳了两下,该不会是沈让尘在听泉寨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果不其然,沈知闲凑着檐下的光影,将信一一翻阅了遍,兰越继续道:“前几日,我随长公主去京郊狩猎,无意中发现了这些。殿下看过,不知可有助益?”
沈知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将信来回翻看着,嘴里念念有词道:“好啊,可算被我拿到把柄了,先前我只知道他私下造器,只可惜从来没找到过证据,如今他竟然敢胆大至此,还敢占山为王,霸占了一整座寨子造器。此事若被父皇知道了,恐怕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兰越听着他的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可不知为何,虞清颜总觉得那笑不达眼底,有种虚情假意恭维感。
沈知闲完全沉浸在这件消息带来的喜悦中,他大为感激道:“你帮了我这样大一个忙,要我如何感谢你才是?”
兰越却摆摆手:“殿下好意,臣心领了,来日殿下登位,莫要忘了这份小惠便可。”
沈知闲看了他一眼,风情十足的一位美人儿,放在京中,的确是无人可与之相媲美的存在。分明该有大好的前程,却被逼无奈整日被迫留在宫中,换做是谁,怕也是不愿的。
他不由心生半分怜悯之情,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知道兰越公子的心思,你放心,待大事成了,我定许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天下之大任君远去。”
兰越依旧淡淡地笑着,似自嘲,又似期待,他开口道:“那臣在此先谢过殿下了,话已带到,该交给殿下的东西也已转交,若殿下无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沈知闲嗯了一声,正要差人送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忙道:“还有一事。前几日,我母妃同父皇商议,又请了皇祖母做主,要将梁尚书家的嫡女许配给我做皇子妃,婚期就定在腊月里,到时观礼,兰越公子定要赏脸前来啊。”
兰越脚步一顿,那日醉仙楼后院的玉兰花树下的身影,忽然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侧眸:“梁家小姐?”
沈知闲微微蹙眉,似乎不满他随意打听的僭越,但还是应了一声:“兰越公子认识?”
兰越笑了笑,摇头:“听过罢了,我这样的人,谈何认识。恭喜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