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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藤情连意 ...

  •   扶着床沿,我怒吼道:“你们都出去!”
      没有人再敢吭声,大夫们拔掉银针,一个个背着药箱灰溜溜地冲出了屋子。则环迟疑了片刻,也随着几个伺人踏出了房门。
      我撕掉一脸的膏药,随后坐在床边,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这张脸比起当年更加讨人喜爱了,可是这个人却还是那么死心眼。
      “紫藤可以追到你了,可以……不要丢下紫藤,不要……”他突然轻喃了起来,手扯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似乎再也不愿松开的模样。
      他在追谁?莫非在嫁来这里之前,他已然有了心上人?
      “师姐在地府,紫藤就在地府……”
      突然我心头一紧,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紧咬着嘴唇,我真是恨透了我自己。这算是什么?那么小的孩子本来就是一时胡闹,他竟然三年来都还……
      从头上拔下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熟练地扎上了他的穴道。果然,他缓缓睁开了眼,但我瞬间收针,转身便匆匆离去。
      “则环,好生看着他,他要是再寻死觅活的就给我把他绑起来。要是还闹着要死,就直接去天牢里给姑奶奶讨两副拷子!”说完,我把银针插回了发髻,转身向一旁走去。
      这银针的一端镶着珍珠,平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发簪,可也是我用得最顺手的物件。偶尔身旁有谁中暑昏倒,便一针见效。碰上难治的,只要找到精准的穴位,便也可很轻松地解决。这样的医术,终究还是那个女人所有的。
      我的曾经,久久占用着我的现在。莫不想,我不愿自己的昨天占用了自己的明天。
      因为紫藤还在我的房里,我也只好让人把衣服送来了则环的房里。坐在铜镜前慢慢地打理着,身上的酒味怎么会那么浓?今天还要和紫藤进宫向母皇奉茶,万一被闻见这股子味,我真是百口莫辩。
      盘算了下,我还是差人烧了水准备沐浴。
      水汽蒸腾,烟雾缭绕。特地让则环加了许多茉莉干花在水中,淡淡的味道随着水雾一路飘入我的思绪。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真不舍得就这么出去,可以再睡上几个时辰也好啊。把头埋进水中,再轻轻抬起,我用手抹掉眼睛上的水渍,大脑已然清醒。
      肩膀上突然间被一双手触碰上,这样的柔嫩不像是则环。
      我猛地转身,那人立刻跪倒在地。
      扒着浴桶,我向下看去,一时便有些怒火攻心,但还是平静地道:“出去。”
      像个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鸿连惊恐地看着我,霎时花容失色。
      “殿下,这么些日子了,连儿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殿下,请殿下饶恕。可是连儿……连儿倾慕殿下整整三年了,殿下不愿给连儿子嗣也罢,连儿只求服侍殿下……”说到这里,太女府上的“哭神”又开始了他“泪如雨下”的过程。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咂咂嘴。“把你的力气留到西北去,准保麟炎再没什么旱灾!”
      他只是顿了顿,又扑倒在地连连抽泣。别说,听着真像是午夜的孤魂。
      脑子里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个凤紫藤,要是想让那小子对我死心,这鸿连我就必须要借用一下了。嫁进来被我晾了这么多天,他以前被养在深闺如何晓得我,又如何倾慕我三年呢?说谎也不打草稿,有其母必有其子。
      “反正你嫁来这么久也没进宫向母皇请安,现在你去打理一下,把你的眼泪都给我哭干净。打扮得要是不美,我唯你是问。我沐浴完了后差人去找你,今日我们一起进宫。”本以为说完这番话他能不哭了,可是却看他哭得更厉害。
      这么磨人的家伙我头一次见,想让我动心?装可怜是无用的。
      见酒味已然消去,我站起身子吃力地捏起搭在屏风上的干布,一脚跳出了浴桶。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可是却不见了那哭泣声。
      转过头去,鸿连的脸憋得通红时不时瞄我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就这样的薄面完全不像是敢求什么子嗣的人!没猜错的话,肯定都是他的好娘亲口口调教出的。鸿无骤安插的最大眼线,便是眼前这个看似无害而楚楚动人的男子。
      朝堂上都想着我从民间来,整日又只知玩乐,城府定然不深。她们在演戏给我看的同时,我何尝不是演回给她们看?
      打点好一切,换上了平日进宫的那套金麟常服,我跳上马车稳稳坐下。而在我上车的同时,我便瞅到了鸿连已然坐在了车上。他内里裹着雪缎制成的长衣,外面套着淡紫的轻纱外衣,脸上没有施粉却依旧可人,而身上慢慢是茉莉花的味道。
      见我在打量他,他脸一红便低下了头。
      “则环,凤紫藤呢?”我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吼道。
      “主子,紫藤主子说是府上裁剪的衣裳不合身,吵着要小的们去外面重新张罗一套。小的已经差人去麟京的绸缎庄看衣裳了。”则环揭开帘子,应道。
      又想搞什么花样?
      “叫你的人给我回来,去姑奶奶屋子里的柜子里翻腾下,全都是宫里给他裁剪的各尺寸衣裳。告诉他想要磨时间回宫以后慢慢磨!”我的口气中充斥着不折不扣的怒气,让身边的鸿连也有些发愣。
      则环应了一声立刻跳下车去传话,帘子放下,我微微松了口气。
      看着鸿连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我立刻又板起脸看向他道:“为什么涂这么多香粉?”
      “连儿瞧着殿下喜欢,于是就……”
      “谁告诉你姑奶奶喜欢茉莉的?姑奶奶喜欢的是岚……”话一出口,我立刻住了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总是要自掘坟墓才甘心。“鸿连,我身上的味是为了遮掉酒气怕母皇闻到,不是什么喜欢这味。以后你涂你喜欢的香粉在身上就好,别事事都唯我是尊。就要入秋了,多添点衣服,当心风寒。”
      他难以置信地连连点头,却也掩不住那丝笑意。
      谁说我这么快就心软了?我说这番话不止是给他听,还是给车外面各府派来的眼线们听。不久鸿无骤就能收到消息我对她儿子有了好感,从而宽心能少在我身边做做手脚。
      这一世,我只为自己而活。
      等了许久,车身轻轻晃动,则环扶着紫藤吃力地上了车。
      才走到外帘,我便隔着内帘看到了一抹红色。凤紫藤竟然穿着红衣随我进宫?眼前一震,手指立刻扣入了身旁的软垫。
      “皇子殿下,我们殿下不喜爱穿红色衣服的人,您这是给殿下难堪啊!”鸿连立刻发话,却让我一阵毛骨悚然。
      这件事只有则环和我知道,莫不是有藏在身边的眼线偷听之后汇报给他,他又如何得知?我的喜好,向来都只有则环清楚。换句话说,要是没有眼线偷听,那岂不是……我担忧地看向则环,这种玩笑我根本开不起。
      紫藤停下了身子,索性坐在内帘前不再打算进来。则环只好耐着性子就去驾车,一行人马也开始向皇宫前进。
      “殿下不满意也罢,只是府里除了这件衣服,合身的只有紫藤的嫁衣。紫藤不入殿下的眼便可,是紫藤今日冒犯了。”他恭恭敬敬的模样,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那件衣服便是我照着一个人的身材做下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收在柜子里只为在怒火攻心的时候用它来平静心神。没想到紫藤翻出来穿上之后,我的思绪又被扯起。
      如果他不嫁过来该有多好?我的生活就可以一直平静下去,不用弄的现在日日借酒消愁。都是假如,‘假如’这个词让我害怕。
      为了不入我的眼,在我们抵达皇宫后,紫藤便先行下了车,特意绕到车尾以免让我看到。我则和鸿连一前一后地向母皇寝宫迈去,紫藤跟在最后面。
      这样免了我不少麻烦,他看不到我的脸自然不会出事。
      踏入寝宫,对着坐在一旁饮茶的母皇,我就是一通跪拜。鸿连也跪在我身边,微微颔首。凤紫藤索性跪在了我另一侧,但还是靠后些生怕被我看到。
      “太女殿下真是如沐春风啊,只不过与紫君共度一夜,这脸上也恢复了。”渊祺的父君在一旁打趣着,惹得母皇也笑了笑。
      “紫藤快来让母皇看看。”母皇扯过紫藤的手,就是一阵爱抚。
      我把头压得更低了,生怕紫藤的余光瞄到我。
      “谢母皇挂记,紫藤一切都好。府里上下伺候得跟宫里一样周到,殿下也待紫藤极好。麟京的气候更加事宜,紫藤竟也无水土不服。”他的言语中总是在故意给母皇透着丝喜悦,料想他进府第一日就悬梁自尽,随后又狼狈地被绑着一个时辰,再接着因衣服的事被我羞辱一番。在鸿连面前完全丢了面子,他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夸赞我们这一干人。
      小紫藤似乎生来就是被人欺负的,长大了又被他母亲送来和亲,还要受我的怨气,难为了他啊。不找个好人家投胎,偏偏做了凤裳月的儿子,自作自受。
      “咦?这是……看我差些忘了,小连终于舍得进宫见母皇了,快来让母皇瞅瞅。”突然母皇话锋一转,我身旁的鸿连也站起身子迎了上去。
      可苦了我这副膝盖,我可是您亲生女儿啊,死活不让我起身,是想让我跪成残废吗?
      三人有一句每一句地寒暄着,我咬牙忍着怒气。
      虐人虐己,难道是报应?
      “让他们陪陪母皇也好,禛儿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
      “慢着,别以为朕不晓得你昨日去了哪里!紫藤和小连如此的男子世间难求,你究哪里不满意?这样欺负他们很有趣吗?”母皇猛地拍了下矮桌,惹得桌上的茶具集体一震。
      母皇的眼线,她竟然也在府里插眼线?
      “母皇恕罪,禛儿能做的只有让二位衣食无忧。再美的男子禛儿不能与之交心,又如何……”
      “你有意中人的话为何不请旨赐婚?”母皇又打断我的话,让我有些难堪。
      我连连摇头道:“禛儿并无意中人。”
      “难……难道你……气死朕了,简直胡闹!我堂堂麟炎国的皇太女竟然会是……会是断袖……咳咳,咳咳,朕这是得罪了上天啊!”母皇一时急怒攻心,身旁渊祺的夫君立刻走过去连连抚平她的心气。
      若是毫无顾忌,我真的想站起来潇洒地告诉她,你女儿曾经就是断袖,如何啊?任谁都一样的事,身边的男子各个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叫我如何去爱?
      “殿下只是在跟您赌气,她不喜欢长辈硬塞给她人,孩子长大了都是有些执拗的。当初渊祺何尝不是如此,日子久了她还不是和自己的君与侧君恩爱有加。您别气坏了身子,不然臣伺会心痛的。”渊祺的夫君很是体贴地迎上去,巧妙地化解了这尴尬。
      见母皇的动静小了些,我再次向她叩首道:“禛儿惹怒母皇,罪该万死。”
      “得了得了,在宫里用过膳再回你的太女府吧。以后要是再敢亏待紫藤和小连,莫怪母皇派人将你五花大绑,任凭他们二人处置!来人,传膳。跪了这么半天了,你也该起身了,省得你又有借口不进宫。”母皇的话无不点到我的死穴。
      咬咬牙,该来的总会来。想要一直避着紫藤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只希望他能反应小些,不去惊了圣驾。
      缓缓起身,我抬起头来对着母皇轻轻弓身道:“谢母皇。”
      一道锐利的目光瞬间穿透了我的身体,紧接着那个人便开始轻轻颤抖。我抿抿嘴巴,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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