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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过河拆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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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外勤需要乘公共交通,没有执政官私人列车那方便快捷能随叫随到,一天24个固定发车时间,距离下一趟还有20分钟,陈寄言打开系统指引,需要坐电梯到76层。
酊枢的电梯容量很迷,两天前跟十几个人同乘都很宽敞,现在只有他跟游今洄,莫名觉得拥挤,或许是身份上的转变,陈寄言又调整了刚挂上的胸牌,怎么看怎么奇怪。
在家里相处明明很正常,为什么到了酊枢却感到紧张呢?
因为他那身制服吗?还是不近人情生人勿近的那副死表情。
“他又带上手套了。”
陈寄言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执政官的手套,应该也不是普通材质,跟他手上十二个戒指一样,肯定有什么别的用途。
他思维发散,执政官果然说话算话,现在明明就只有两个人,还是装作不熟悉的样子,公事公办,对待他真的就是对普通同事的样子,中间的空地甚至还能站下四五个人。
整个酊枢只有这一个电梯通行,两扇门,左上右下,任何职级都没有特殊通道,原理更像是地铁,上百个轿厢轮替,等待时间不至于过长。
内壁的材料不是玻璃,一种接近透明的石头,非常坚硬,比他所知道的最坚硬的石头硬度还要高,外面看,几很难发现,几乎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内部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底部堆砌着颜色丰富的矿石,乍一看像万花筒。
这座冰冷建筑唯一的美学设计。
什么时候他也能配枪呢?
大概是眼神停留在胯间的时间过长,游今洄想忽视也做不到,他上前两步,顺手卸下递过去:
“借给你。”
“任务不让带其他武器。”口是心非,陈寄言接过就塞进外衣内口袋,体积不大,非常轻巧,外面看不出来。
“监护人暂时存放在你身上的,只要不被看到,没有人发现就没关系。”
“记住了,只有一发子弹。”
“啊……”
“还嫌少?我看你胆子挺大。”
你不也一样。
陈寄言收好,心里默默吐槽。
当着监控,明目张胆地就直接递给他。
“我不一样,执政官有特权。”
该死的特权阶级。
游今洄没再移开,这个距离得低头才能对上陈寄言的眼睛,显得居高临下:
“你应该说,谢谢长官。”
“长官再见!谢谢长官!”
游今洄的笑还没来得及挂上,电梯到了楼层,门打开,外面站着游亭女士跟他的秘书。
陈寄言早就看见,故意没有出声提醒。
“回来再收拾你。”
他直接通过系统传的声音。
陈寄言不以为然,当没听见,笑盈盈地跟门外打招呼。
游今洄本来说要来送行,他没让。
又不是小孩子第一次去幼儿园,也不是大一新生入学,还要家长送,让人笑话。
临行前却看见游亭女士在站点门外等他。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25分钟,队友没有通过传讯催促,他们就站在旁边的过道说了会话。
“你跟今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我育儿经验有限,这些年也越来越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年轻人相处。”
“但是寄言,你并不是任何人的负累,你的存在也并不是什么麻烦,你们都是在爱与期待中到来的孩子。”
“他甚至比我们更加关心你,每次我去研究所看望,总能碰见他,你要相信,他是很喜欢你的。”
“之前看你们相处,相敬如宾很客气的样子,他心里肯定很难过。”
相敬如宾?从哪里看出来的?陈寄言总觉得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有种诡异的不对。
“我知道今洄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请你见谅。”
啊执政官嘴毒他知道的,没关系,他这人也比较叛逆,每次都很大胆回怼了。
毕竟在执政官这样的铁人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废物。
“平安回来。”
第一次,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归属感,或许也可以试着把住的地方当家。
“如果我在中途遇到危险向你求救,你会像去桑夏恩那次一样很快就到我身边吗?”不过这次去的地方更远,最快单程也要45分钟。
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是置顶,说是要开会的执政官几乎是秒回。
“很快。”
“有多快?45分钟吗?”
“在你求救的下一秒,我会到。”
陈寄言看到恢复一下忘记原本想要说什么。
“他说的真的?”
列车上,陈寄言无心翻看资料,脑海里反复琢磨游今洄的话,向纪希求证。
对方给了肯定回复。
原来并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也没有糊弄他。
“不过现在技术已经发展到可以瞬间移动吗?”在21世纪要被叫做超能力的。
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但纪希作为同伴,非常让人放心。
毕竟是军防部长的副官,小有名气。
“没什么不可能,古代也没有人会相信人真的能飞行。”
“那倒也是,好吧,我是落后的古代人。”
纪希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付出一定代价,可以的。”
“代价?”
“你知道列车是按照起始点和目的地规划最短路线的吧,一切都是为了降低能耗,节省燃料。”
陈寄言点头。
“时速并不是默认的200公里每小时,没有上限。”
“消耗的能量,是平常的多少倍?”
“难以估计,没办法用倍速衡量,大概,是能够维持酊枢运转一整年的,还不算损耗。”
“晶源没有办法百分百被利用,30%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你说的那个情况,要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利用率不足1%。”
也就是足够维持酊枢运转10年的能量。
游今洄果然还是在玩笑。
家底再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陈寄言把自己卖掉也还不清。
距离目的地大约还有半小时车程,陈寄言过着任务详情,他们此行限时一周,负责接目标对象回酊枢配合调查,这个“接”字,证明难度不大。
他思考着纪希这个级别为什么会被安排跟自己一起,总觉得不是随机匹配,大概率是因为他的监护人。一条消息提示弹出:
【信息更新:您所在的恒脉lab主负责人由副院长赵霖,更改为院长,赵霖,请知悉。】
“院长?”
赵霖就是之前对他异常热情的研究员,他升副院长陈寄言是知道的,因为研究对象他本人醒来,是重大成果,不过为什么升院长这么快?
怀着疑惑,陈寄言发出一条祝贺信息,礼貌问前院长去哪了。
“谢谢,老师几天前离世,我匆匆接任,不过放心,有关于你的研究依旧是最高级,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会在恒脉。”
陈寄言发了句节哀,顺便问了下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静脉注射军方发的标准营养药剂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不过他应该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东西迁完没,我赶时间。”
“您稍等,还有一些旧文件和公章,小张,带执政官到外面休息。”
老院长除去博士荣誉,还兼任议员,身后事要繁琐很多。
酊枢没有四季,研究所也是一样,只有恒脉收容了许多特殊病人,为了照顾心情,在病房外面种了几颗花树,主城少有的景色。
跟蔓都被精心侍弄的花木很不一样,这颗树长得随心所欲,空气中浓度过高的FS并没有抑制它的生长,反而越发茂密,春日开满了粉色的花朵,遇到大雨也仅仅掉落一些花瓣,花苞依旧如期绽放。
没有雪,寒冷的时候,树枝会挂满雾凇,有一年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整棵树都被冰冻起来,然而气温回暖,依旧会抽出新芽。
整个酊枢他唯一愿意多待一会的地方,也只有这个房间附近。
陈寄言并不是陌生人,在他没有知觉的日子,已经无声无息地陪伴他很久很久。这里是为数不多他可以平静下来,彻底放松的地方。
游亭说的没错,他的确漂亮,让人见了心软。
偶尔,非常偶尔,游今洄猜测过他醒来之后的样子。
懵懂的,白纸一样,大概率会惊慌失措。
他会是他唯一信任依赖的人。
大多数时候,游今洄还是希望他不醒来的好。
所有的一切,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还未发生的事,都太过残忍。
或许生命总是残忍的,唯有死亡才能得到永久的平静。
他并不准备用执政官的样子第一次见面的,每次去见他,游今洄都会提前换掉制服,脱下手套,尽可能的,以一种看上去更加温和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大概初见留下的印象不好,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近。
第一次出那么久的外勤,出发了也不知道要报备。
他不知道第几次打开对话框,看见正在输入,第一反应是有点感动的。
但接下来内容让他忍不住想骂人。
“游今洄,我错了,应该听你的,不那么急着接任务。”
紧接着下一条就是公共系统遭到攻击,部分列车线路失去定位,正在紧急修复中。
还有随之而来的一系列紧急申请和认罪书。
不知情的赵霖急急忙忙赶来,被面色沉沉的执政官一个眼神定在门外。
“你老师的通讯特殊通道还没有关掉,告诉今天下午发表就职演讲的新议员——”
赵霖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精神高度集中,听着执政官后面的吩咐。
“过河拆桥,很不聪明。”
赵霖没来得及深思大老板的话,手已经依言操作,找到了据说来自酊枢的原本应该是第13位的新议员,她的名字非常熟悉,是早自己三届的学姐,奥斯汀。
结合老师突然离世,赵霖觉得自己果然只适合研究,搞不来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