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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智取紫阳 ...

  •   南靖·太师府

      夜已深,书房里只听得见灯花“噼啪”的轻爆声。烛火在王嵩阴沉的面容上跳动,将他眼底的厉色照得忽明忽暗。他指间捏着一封密报,纸张已被无意识揉出褶皱。

      “通源钱庄失窃……”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哑,“尤其是……涉及当年沈毅的那些信……”

      他倏地起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冷风。他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指节一下下敲着窗棂。忽然,他停下动作,猛地转身,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浑浊的眼中骤然成形。
      “那个沈清辞,还有元祈,居然都没死……”

      他快步回到书案前,笔锋凌厉地写下指令:“传令影阁,全力追查沈清辞,格杀勿论,务必将所有文书取回。”

      他仔细封好密信,唤来心腹,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还有,在朝中散布消息,就说沈清辞与肃王秘密前往北凛,意图不详。二人过从甚密,恐生异心。”

      这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借刀杀人,又能先在皇帝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融入这浓稠的夜色。而另一张无形的罗网,则在南靖的朝堂之上,随着次日的晨光悄然铺开。

      翌日,南靖金銮殿。

      “陛下!”御史大夫手持玉笏,声音洪亮,“臣听闻,那位在泰安镇失踪多日的沈先生,非但未曾遇难,反而与肃王元祈秘密前往北凛,二人形影不离,同进同出。此举恐有通敌之嫌,还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李琰端坐龙椅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面上却带着惯有的暴躁:“放肆!沈先生为查案前往北凛,此事朕早已知晓。尔等在此妄加揣测,是何居心?”

      太师王嵩不紧不慢地起身:“陛下息怒。只是如今朝中议论纷纷,都说沈先生与肃王关系匪浅,恐生异心。老臣以为,为沈先生清誉计,还是应当速召其回朝,当面对质为好。”

      “当面对质?”李琰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太师是要朕将正在查案的重臣召回,好让某些人趁机销毁证据吗?”

      他猛地站起身,袖袍一挥:“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回到御书房,李琰脸上的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郁。他独自坐在案前,指尖死死捏着一封密信,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信上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铁钎,烫在他的眼底——元祈如何为沈清辞挡下淬毒的冷箭,如何在箭雨中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两人如何背靠着背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那一幕幕他未曾亲眼所见的画面,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翻腾,灼烧着他的理智。

      “关系匪浅……因私忘公……”

      王嵩散播的那些字眼,此刻与密报中的画面死死缠绕在一起。他当然不信沈澜会叛国,但那个男人护着她的身影,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秘的痛楚和难以名状的焦灼。

      “麟七。”他沉声唤道。

      暗卫应声而现。

      “传朕密令。”李琰提笔疾书,字迹凌厉如刀,“王嵩一党近日动作频频,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卿需即刻返朝,迟则生变。边关诸将已有异动,若卿不归,恐难掌控。”

      他停顿片刻,又添上一句,字迹略显急促:"朕需要你。"

      信中所写“边关诸将已有异动”,并非空穴来风。他手中另一份密报显示,王嵩的侄女婿,已被其运作,即将调任京畿司指挥使。一旦此举成功,王嵩便真正掌握了京畿的刀把子。

      所以这封信,既陈述了真实危机,又暗藏着他难以启齿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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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凛,暗室之中

      沈清辞展开密信,柔软的宣纸在她指间仿佛重若千钧,带着南国特有的潮气,也带来了令她指尖发凉的讯息。她不自觉地,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气息微不可闻。

      然而,这细微的动静却让正在看地图的元祈抬起了眼。他的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停留一瞬,声音比往常更温和了些,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沈先生?”

      她迅速将信纸折起,再转身时,面上已是一贯的沉静如水:“王爷。”

      “是南靖那边……”他话未问完,便被她平稳地截断。

      “只是寻常公务。”她语速平稳,不着痕迹地将所有波澜都掩于平静之下,“王爷不必费心。”

      元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见她无意多言,便也从善如流地敛了询问之意,只是将那瞬间的关切与了然,藏回了眼底。

      这时,阿古拉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振奋:“王爷,沈先生,我们的计策起效了!”

      他递上两份密报:“我们散播‘王爷重伤垂危’的消息后,柔妃母子果然信以为真,已经开始行动了。内线传来消息,元禄今夜要在城南别院密会几位关键将领,据说是要商议 ‘趁肃王无力干预,加紧掌控京畿防务’。”

      “同时,”阿古拉指向另一份情报,“紫阳观那边也有异动。观主下令今日禁止所有香客入内,但有人看到道观后院在搬运药材。”

      元祈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即展开地图:“好一个双管齐下!元禄在前台揽权,紫阳观在后方加速他们的阴毒勾当。”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城西的紫阳观上,“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大事’所吸引,此时正是潜入紫阳观,夺取他们下毒铁证的最佳时机!”

      沈清辞凝神细看地图,瞬间明白了元祈的意图:“王爷是要……声东击西?”

      “正是。”元祈道,“分三路。阿古拉扰敌,我率精锐潜入,先生在外策应。”

      沈清辞沉吟片刻,轻轻摇头:“紫阳观守卫森严,为避免打草惊蛇,我有一计。”她取出一卷图纸,“我研究过观内结构。后山排水暗道直通丹房,从此处潜入最为稳妥。”

      元祈审视图纸,颔首道:“先生思虑周全。”

      “不过……”沈清辞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元祈身上,“二皇子多疑,寻常声东击西未必奏效。若是由‘肃王殿下'亲临别院呢?”

      元祈立即会意:“你要以我为饵?”

      “非也。”沈清辞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将护卫易容成王爷模样,在别院现身。元禄必调重兵围捕,届时紫阳观守备自虚。”

      “妙计。”元祈眼中精光闪动。

      计议既定,众人分头准备。

      沈清辞取来伤药与干净绷带时,见元祈正用未受伤的左手,有些笨拙地试图解开右肩染血的绷带结,动作因牵动伤处而略显僵硬。

      她未多言,只是默然上前,在他身前半步处蹲下,声音轻得像夜风:“王爷,我来吧。”

      元祈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跳跃的烛光下,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沉默一瞬,终是缓缓放下了手,将伤处全然暴露于她的视线之下。

      她解开染血的旧绷带,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到他肩颈的皮肤,那里的体温比想象中更高。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她的动作流畅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静。清苦的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元祈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无比专注的眼睫上,忽而开口,声音低沉:“先生今日,格外专注。”

      沈清辞系紧绷带最后一个结,手上动作未停,亦未抬眼,只轻声道:“既然应下要助王爷查明真相,自当竭力。” 她将“竭力”二字,咬得轻而清晰。

      易容成元祈的护卫在别院外现身,果然引得大批侍卫蜂拥而至。与此同时,元祈与沈清辞已率精锐潜至紫阳观后山。

      “从此处入。”沈清辞拨开灌木,露出隐蔽的排水口,“前行二十丈即达丹房。”

      元祈率先潜入,沈清辞紧随其后。暗道狭窄,药味刺鼻。二人屏息前行,终至丹房下方。

      透过木板缝隙,可见道士往来忙碌。

      “快些!”

      “师父,此次剂量可要加重?陛下抗药性渐强。”

      “再加三成。主子吩咐,务必让陛下在立储诏书用印前无力理事。”

      元祈指节骤紧,眼中寒光乍现。

      此时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别院有变,加强戒备!”

      元祈与沈清辞对视颔首。待巡逻声远去,他轻轻掀开木板,二人悄无声息潜入丹房。

      沈清辞迅速搜查,很快在暗格中寻得炼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每次加重剂量的时间分量,乃至皇帝服药后的反应。更在密室中发现数十封柔妃与观主往来的密信,详细谋划如何借丹药控制圣心。

      “这些已足定罪。”她将证据妥善收好。

      正要撤离时,外间忽传熟悉人声:“仔细搜查每个角落!别院那个恐是假货,真身说不定已混入观中!”

      元祈立即护着沈清辞隐入药柜阴影。脚步声渐近,危急关头,元祈指尖微弹,一枚石子击中远处药炉。

      “砰然”巨响引得侍卫纷纷转向。二人趁机越窗而出,隐入夜色。

      回到据点,元祈检视证据,沉声道:“有此为凭,足以问罪柔妃母子。”

      沈清辞静静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书,她看着元祈坚毅的侧脸,心中已然明了——北凛这条线,至此已功行圆满。铁证如山,以元祈的手段,后续的朝堂交锋已无需她再插手。

      她在北凛的使命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到她真正的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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