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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肺腑之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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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宅院内。
黑漆漆的房间中传来了一声凌厉的吼声:“你就这样把慕昭放走了?!”
对面被训斥的正是那个在醉忘楼的小宫女,“主上,我……”
房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是在乱葬岗逃回的那个黑影,他中了蛊毒,声音勉强,“主上,这是淮王妃的蛊虫,属下拼死带回,还望对主上有用。”
那人罕见眼眸微动,转身取了黑影手中的蛊虫,冷笑道:“你做的不错,可惜事以密成。”话落就将袖中梅花镖甩出,来不及让他体内蛊毒发作,直击黑影的命门。
转而又对小宫女道:“无月,你可知道她的蛊术可谓苗疆之首,你此次没把她带回来,可知这样骗她的机会便不再有。”
“主上,这次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领罚。”
“......这次就饶过你,下次,不管找任何办法,都要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属下遵命。”
*
慕昭正在院中古槐下坐着,手中把玩着那根鸦羽,眼中有些惆怅。
自那日挖掘坟茔的事情已经过了三日,江聿栖也在床上躺了三日,对外不过是说淮王不小心在这春日里染了风寒,旧疾复发。
期间有不少依旧逢迎的官吏前来看望,不过也都是假借这个名头来看看淮王究竟还有多少寿命,成为饭后谈资罢了。
“王妃,太子殿下来了。”在门外职守的小厮快步走来,禀报道。
慕昭闻言起身,眼神夹杂着疑惑和警惕。
她不知道太子今日前来是何意,只是母子连心,那日墓中情形让她不得不防备些。
有震颤声,与那日在浮云寺寮房中相同,是蛊虫,随着太子走的越近,震颤声越明显了些。
这样的震颤声,旁人是听不到的,只有慕昭死死压抑着紧张的神情。
太子不过多时便走了过来,他依旧身着一身蟒袍,慕昭行礼开口,“见过太子殿下。”
“弟妹不必多礼,听闻三弟受了重伤?我今日特地找了御医来给他悄悄。”
慕昭这才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一个青袍太医,是周寻宁,“下官周寻宁拜见淮王妃。”
“多谢太子殿下。”慕昭知道,自己自然不能薄了太子的意,毕竟这些事情的真相还没大白呢。
不过好歹周寻宁的医术应当是不错的,让他去给江聿栖看病也并非不妥。
太子冲入房中,看到江聿栖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火急火燎道:“三弟,三弟。你没事吧?”
江聿栖睁眼便看见太子冲了过来,一脸担忧,江聿栖叹了口气,双臂支撑着起身,“太子殿下。”说着,他又皱眉重重干咳几声。
“三弟,你别说话了,快躺下。”又指挥周寻宁道:“你快些给我三弟看看。”
慕昭在一旁双眼微眯着看着,她总觉得今日的太子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周寻宁将手指搭在江聿栖脉搏处,脉象细若游丝,沉脉却缓弱。
“怎么样?”太子焦急地问着。
周寻宁恭敬道:“回太子殿下,淮王他此次是旧疾复发,肺腑之处伤痛是在难以根治。不过,在下近些时日钻研医术,倒是新研制出一种药方,能让这种肺腑之处的疑难杂症疼痛大大缓解。”
“好。待回到宫中你就立刻配制,抓紧时间,药方配制完立刻让人送回淮王府,不得有误。”
“是,下官遵命。”
寒暄不过多时,太子就借要处理宫中事务先行离开了。
慕昭沉思着坐在床边,却听江聿栖轻笑。
慕昭拧他一眼,“你还笑?都这样了,你怎么笑得出来。”
江聿栖半坐着拉她的手,把她半抱到了怀里,“阿昭不让我笑,难不成我还要哭出来才行?”
慕昭佯装推搡他,江聿栖借着被推搡的力气咳喘几声,吓得慕昭赶忙替他顺气,“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见状,江聿栖低低的笑出声。
上当了,慕昭羞愤道:“你骗我。”
“我错了,不过,我有个法子能缓解这症状。”
“什么法子?”
“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
这人怎么变成无赖了,明明起初不是这样的啊。难道他被人调包了?
看慕昭怔然地盯着自己,江聿栖又贴近她的耳边,“怎么了?阿昭不愿意吗?”
慕昭看着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兮兮的,可是就算是这样,这张脸也还是很好看,她的双唇凑近他的脸颊,落了轻轻一吻,嘟囔道:“好起来了吗?”
“嗯,好多了。”
慕昭在他怀中轻哼一声,“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些,别再被伤了。”
“嗯,这次是意外。”
“这次是意外,锦州那次也是,那你原本的伤难道也是意外吗?”
“......那次不是。”
慕昭记得江聿栖说过,这处的伤是替人挡了箭,但是江聿栖始终不肯说出这处伤痕的实情,不如就试试激将法好了。
慕昭此刻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眼神迫切,“那次是为什么?”
江聿栖沉思良久,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才道:“这处是八年前替太子挡的箭。”
慕昭惊讶,“太子?”
江聿栖轻点头,目光悠远,接着道:“或者说,当时他还不是太子,不过,若我没替他挡了这箭,我此刻应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我虽是母后所生,而父皇却一直偏爱二哥,但到了立储之时,他觉二哥性格过于顽劣,他又想保江山不朽,于是想立我为储君。”
“阮恪当年对于此事颇有微词,但外戚干政本是不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清州的叛军突起是一场阴谋,阮恪当年确实被查证与叛军勾结,目的就是想引我出征,将我杀死。不过此事不可外宣,否则免不了一场祸患。”
“当时那只箭从城门射出,我站在太子身前,本是能躲,即便是躲开了,太子也并不会受到生命之危,可我也知道,若是躲开,他们还会想别的法子将我杀死。不如将计就计。”
慕昭急了,“将计就计?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江聿栖望着她,浅笑着,“只是没估量好箭簇的位置,有所偏差。”
“可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阿昭别难过。”
江聿栖揉了揉慕昭的脑袋,又接着道:“后来,众臣商议着,这天下,不能够让一个病弱的,不知何时便驾鹤西去的皇子继承,当时并无其他皇子成年,而众臣又催促着,于是,顺理成章的,这储君之位自然就给了当今太子。”
慕昭了然,“怪不得他对你那样好。”
江聿栖眼眸低垂,道:“他虽是顽劣,可为人赤诚,对于储君之位他并不是特别在意,所以往日里对我也是心思单纯……所以我实不愿意相信他与阮恪站在一处。”
“对了,还有一事,今日,太子来的时候,我的蛊虫又有感应了。”
江聿栖皱眉,“是吃了千结草后蛊虫的动静?”
慕昭点头,又犹豫道:“嗯。但这样的话,也便做实了那日浮云寺寮房中的人就是清贵妃和太子。”
江聿栖又是一声叹息,“不过,他们如今卷土重来也是不知足。而且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两人如今竟然也参与到了这其中。”
“可是太子如今都已经是储君了,为何还要争抢裴家?”
江聿栖道:“他虽是储君,却总是需要势力支撑的,裴家多年在边关征战,立下赫赫军功,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场有力的交易呢?”
朝堂事总是如此,慕昭在中原数月,也多半算是了解了。
今日日光甚好,阳光透过窗棂打到两人身上,多了些暖意。
苒枝适时端了药来,在周寻宁的新方子调配出来前,旧方子总是最适配的。
江聿栖刚想伸手接过,却被慕昭截了胡。
“怎么?阿昭要喂我?”
慕昭手下搅着药汤,眼神飘忽道:“王爷不是说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吗?你要是不愿意,那你自己来。”
慕昭此刻背对窗棂,发丝沾染上阳光的暖色,衬得她格外好看。
江聿栖抬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眉目深情,“愿意,阿昭想干什么,我都愿意。”
慕昭耳尖染了红,她轻抿了唇,声音细小,“哦。”
她舀了药汤递到江聿栖嘴边,他张口吞下,细微的皱眉被慕昭捕捉到。
很苦,这中原药汤的苦自她第一天到淮王府就知道了。
等江聿栖咽下最后一口药汤,慕昭赶忙又去拿了蜜饯塞到他口中。
“甜吗?”
“嗯,但是没有阿昭甜。”
慕昭脸上有了红晕,一脸狐疑,“王爷,你那日的酒真的醒了嘛?”
“嗯。今日都是真情实意的。阿昭可是不喜欢这般?”
慕昭语无伦次,粉嫩的小脸彻底熟透,“不……不是,喜欢……”
“喜欢就好。这蜜饯很甜,阿昭尝尝吗?”
“啊?”
来不及反应,蜜饯的甜腻侵入口中,清香甘甜,和着刚才药香的清苦一并渡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