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破浪中的攸宁》上官仁可

31、第 31 章

　　夜深了，高铭义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玉雪思量再三，还是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去：
　　“少爷，喝杯牛奶，休息一会吧！”她语气轻微，有些拿不准的看着他。
　　高铭义伸展一下身子，端起牛奶来喝了一大口。
　　“少爷，白天文小姐是不是生气了？”玉雪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不关你的事，下去休息吧。”他头也未抬，接着看文件。大约过了很久，才发觉她还站在那里，眼里充满着泪花。
　　“怎么啦？”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都很久没有理我了，是不是有了文小姐就再也不需要玉雪了？”她哽咽着，半含哀求的语气让他心头一动，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这双明月般的眸子，即使带着泪花也依旧这么明亮。
　　他站起身来，将她轻拥入怀，轻声说道：“别哭了，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的眼泪。”她在他的怀中找到了熟悉的温暖，终于有些安心。
　　拥抱是奇怪的事情，明明彼此的心靠的最近，却看不到对方的脸，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一直在寻找的那颗心脏。

　　高铭义再次见到文滟的时候，她好像是已经忘记了那日的不快，在众姐妹的哄笑中也笑吟吟的看着他。原来是她的生辰就要到了，众人正要求这个多金的阔少必须举行个盛大的宴会。
　　原本大家对大名鼎鼎的高少十分畏惧，虽说都是风月之人，可在亲眼见过他怎样无情的对待过倒贴上的众美女后，自然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是这时日来百乐门多了，又同文滟进进出出，大家的胆子也就放开了。
　　文滟不理会众人的哄闹，拉着他走了出来，在他耳畔轻语：“我并不喜欢什么宴会，只要有你就好。”
　　“原该如此的，盛大的宴会才配得上你啊！”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令人心花怒放，一扫连日的不快。跟他在一起，文滟总是忘了身份，忘了保护壳，只是站在他身边一个娇弱的女子。
　　刚开始认识他时，文滟已小有名气，见他高大帅气，又听说是世家子弟，很是上心。也曾“花言巧语”“自作聪明”，可他总能一眼就识破那点小心思，在别人身上百试不爽的招数全然无用，怪没意思的。
　　慢慢的也就懒得再去掩饰和讨好，需要应酬时，说说场面话，仅此而已。有一次，他等的客人，迟迟未来，他站在包厢内，看着外边发呆。
　　窗外竟飘起了雪。上海甚少下雪，文滟惊喜的跑到窗前去看，感慨说道：“听说北平的雪，下的特别大，比这漂亮多了。”
　　没想到，他竟接话说：“确实漂亮，尤其是故宫，白雪落在红墙绿瓦间，整个城静的，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那天他讲了很多，有关于北平的风景、美食、街道，她听得很认真，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搅，该做个安静的倾听者。最后，他冲她温柔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文滟的心漏跳了一格。

　　百乐门当红头牌的生日，又正是当前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不管是冲着谁的面子，场面是办的极大，高大少爷包场，百乐门当天处处是欢乐的海洋。
　　只是直到开始也未见高铭义出现，进行一段时间后，才见李径带着人捧着足有一千朵红玫瑰进来，并将一名贵的首饰盒交到文滟手中，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镶满了钻石的项链。
　　有人一眼识出这正是去年拍卖会上高少重金拍到的那条英国王妃的项链，众人惊呼，他的寓意是说，今天这位女子正是他的王妃吗？李径俯在文滟身边轻语几句，她的心一冷，但只是一刹那，便立马又绽起迷人的微笑招呼众人。

　　南港码头的事情，并没有重要到需要他亲自跑一趟。可一早起来，高铭义还是安排李径去宴会，自己去一趟南港。
　　李径知道，他不爱给人过生日。
　　身边的手下都看出来少爷情绪不好，李径哥又不在，人人都很小心，纷纷噤声，从去到回没人多说一句话。
　　可偏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雨，到南港码头的路本就不好走，这一来更是难上加难。车子在路边熄了火，司机打了半天也不着，急的满头大汗，众人只好下来一起推，忙活半天竟也还是发动不了。
　　高铭义十分不耐烦的看向窗外，这雨来的太急，没带伞的人，纷纷躲到了附近的一个凉棚里。这凉棚像是当地维护治安临时搭建的，避雨效果并不好，偶尔还是会有雨落到身上。
　　雨来的快去的倒也快，不一会就滴滴答答的小下了，高铭义看到凉棚里的人群开始松动，有急着赶路的冒着小雨点前行起来。
　　突然，他的眼睛一定，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孩，扎着两条马尾辫走出凉棚，她像是担心雨没停，先伸出手来试探了一下，如月般灵气的眸子，清净明亮，熟悉的五官，与百转千回的梦里一样。
　　他定住格，心里知道这又是一次幻觉，还是想要这倩影在眼前多停留片刻。
　　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样清晰过，她沾一沾秀发上的水珠，抬腿继续赶路。他一下子慌了，跳下车来冲着她的背影追去，赶路的人太多，挤挤搡搡，竟无法将她追上，眼看她越走越远，他着急的扬声喊道：“李攸宁！”
　　白衣女子回过身来站住，冲着他露出开心的一笑，身后是天边渐现的彩虹。高铭义也站定，与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他一时居然不敢前行，嚅嗫着不敢再开口，只觉得即使这样已是奢望的幸福。
　　“啪啪啪！”
　　枪声突然响起，人群顿时惊乱、四处抱头逃窜，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所有的喧嚣声，渐渐空放，高铭义只觉声音越来越远，视线渐渐模糊，身子支撑不住倒下了。眼睛却依然还是望着她的方向，看着她站在彩虹下冲自己开心的笑着。
　　真好，她还没有走！真好，她一定是来接自己的，真好……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