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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开始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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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绣心安排皓月和玉钗住在一起,还不怀好意的“安慰”她:“和玉钗一起住只是暂时的,等你得了大爷的宠爱,就能有自己的屋子了,到时候还要拨几个丫鬟伺候你呢。”她目光在皓月脸上梭巡,像在欣赏一件即将被送去猛兽囚笼中的祭品。
皓月垂下眼睑,掩盖住眸底翻涌的厌恶。她一言不发,没有多看董绣心一眼,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玉钗领着她朝那间位于下房角落的小屋走去。步伐不紧不慢,只有一种不愿与此地再多沾染一分的憎恶。
董绣心的笑意僵在脸上,一股被无视的愠怒猛地窜起,她提高了嗓门:“这还没抬举上去呢,就敢给我摆脸子了?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这尖锐的声音被皓月抛在身后,充耳不闻。
推开那扇小木门,屋子狭小,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刚踏进这里,皓月紧绷的后背松弛了一分,尽管这只是从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踏进另一个压抑的方寸之地。
玉钗点亮屋里的烛火,昏黄的灯火跳跃起来,勉强驱散了一隅黑暗。皓月放下包袱,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干涩:“他回来这些时日,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一问,玉钗先是一怔,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滚落。她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压抑的抽泣,仿佛释放了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和紧张。
“你不知道......大爷回来之后,我们几个......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她嘴唇哆嗦着:“尤其是......翠织姐姐被她......”指了指董绣心卧房的方向,哭道:“送去给大爷之后,我们就更害怕了。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生怕哪天......我们就像翠织姐姐那样......莫名其妙就被毁了一辈子。”
她哭得泪眼朦胧:“我夜夜都做噩梦......梦见也被大奶奶送给大爷,大爷那副模样,谁看了不害怕......”呜咽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门外有人轻轻推门,是红绣,她看了一眼屋内,对外面说了一句:“不是皓月,是玉钗在哭。”说完挤了进来,银簪也跟着进来,还向后招手:“翠织姐姐,快来啊。”
翠织犹犹豫豫也跟着进来了,从前对皓月的傲慢和敌意完全烟消云散,双眼无神,没有丝毫光亮,整个人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她坐在玉钗的床边,喃喃说道:“她就是个畜生,早晚有一天,我们都要被她一起拉进火坑,上一个是我,这一次是皓月,下一个呢?该轮到谁了呢?”翠织把红绣银簪玉钗三人一个个看过来,三个人都满心恐惧。
在对上了皓月的眼睛,翠织想到从前在她面前总是争着做董绣心面前第一人,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从前真是瞎了眼,一腔忠诚全他妈喂了狗!”许是动作太大,牵动了某处伤口,翠织“嘶”的一声发出痛鸣。
玉钗赶紧起身从柜子里找出金创药:“翠织姐姐,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又裂了?快解开衣服,我给你上药。”
翠织一把抹掉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狠狠扒下自己的领口,扯开衣襟,中衣的带子也被粗暴的拉开。
昏暗的油灯下,皓月惊恐的看着翠织单薄的身体,她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胸口,腰腹,到处都是伤痕,深紫色的齿痕,边缘带着溃烂的暗红,青紫肿胀的掐痕,有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丝和黄水。
屋子里就像有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剑悬在她们头顶,五个人除了皓月,四个都是为奴为婢多年,伺候主子,挨打受骂是常事,可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的感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被两个禽兽不如的主子掌控。这身不由己,任人宰割的滋味,足以让人崩溃。
玉钗用棉花给翠织细细的上药,屋里没有声响,翠织一声不吭。银簪往日总是喜欢学翠织的说话行事,此刻缩在翠织身边,看着她的伤口止不住的惊颤。红绣一脸木然,眼神空洞,只会反反复复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我们往后怎么办?大奶奶写信回娘家,说想和离。太太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有个和离的女儿说出去不好听,让她认命在李家好好待着。”
一片压抑和啜泣中,皓月盯着翠织的伤口,烛火在她眼中跳动,眼里不再有恐惧,变成了一种燃烧的坚毅。她突然一反常态,不再是往日的沉默寡言,斩钉截铁的力度穿透了屋里的哭泣声:“哭有什么用?能把那两个禽兽哭死吗?”
屋里安静下来,几双泪眼惊愕的看向她。
银簪怯怯的问道:“我们不过是签了死契的丫头,一条命掐在主子手里,我们还能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皓月目光锐利:“他们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们就也不把他们当人。董绣心暂且不提,李景宏才是咱们身边最危险的恶鬼,对付牲口恶鬼,还用得着讲什么主仆尊卑吗?”
眼前的皓月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她们完全不认识的陌生模样,以往她的眼睛总是带着愁苦和无望,现在却燃着能烧尽一切的火焰。只有皓月心里清楚,现在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翠织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急切的问道:“你......你有办法?”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有时间,让他不能再祸害人。”皓月声音压低:“这样我们才能有喘息之机,才好细细谋划。”
银簪眼睛一亮,说道:“要不花点银子,买通大爷身边的小厮,让他们日日引着大爷去那些烟花之地,青楼妓馆之类的地方,他醉死在外头,就顾不上家里了。”
皓月立即摇头:“青楼的姑娘也是人,还都是苦命人,本身就在火坑里苦苦煎熬,难道咱们还要去加一把火?”
一时间大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皓月缓缓扫过四人,翠织父母是贴身伺候董家老人的,最是机敏;红绣的父母是田庄的管事,熟悉外务;银簪的父母在董家负责采买;而玉钗......
皓月说道:“玉钗,我记得你说过,你爹爹是赶车的车夫?”
玉钗不明所以,点点头。皓月追问道:“那你爹爹是不是很懂马车的构造,咱们闲聊的时候好像听你说过你爹爹经常自己动手修车?”
“是啊,我爹爹说赶车的人也要懂得修车。”玉钗努力回想道:“轮轴、车辕、马套子……哪里松了紧了,有点小毛病他都自己拾掇。我小时候还常帮他递个扳子、拿个楔子什么的,在旁边看着……”
皓月眼神深不见底,轻轻问道:“这么说你也懂马车的构造?”
玉钗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屋里其他人都明白过来了,都看着她。
整个听雪堂死一般寂静,一丝微弱的火星,在绝望中悄悄燃起。
第二天早上,三奶奶徐舒莲所住的栖霞阁,弥漫着另一种尖酸怨念的氛围。
刚刚梳妆完,徐舒莲对着菱花镜,镜中人离“美人”两个字差得十万八千里,丈夫李景文自从成婚以来对她冷若冰霜,视她如无物的样子,让她满心烦躁。她认定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自己不够美。
银杏在一旁给她整理床铺,看徐舒莲脸色不佳,赶紧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三奶奶,您听说了吗?大奶奶身边那个调到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又回去了。说是大爷看上她了,找太太要回来想纳为妾。”
徐舒莲想起董绣心敬茶时跟在她身边的绝色丫鬟,发出一声冷笑,幸灾乐祸道:“长得好又如何?还不是要去伺候那么个东西!我倒要看看,她那细皮嫩肉的,能经得起几遭折腾,只怕听雪堂要有第二个绿柳了。”
珠帘一挑,李景文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眼睛如同深秋的寒潭,掠过徐舒莲的时候没有一丝暖意,仿佛她只是屋里一件碍眼的摆设。
又是这样!徐舒莲心头邪火窜得老高,霍然起身:“李景文,你站住!”李景文回头看她,眼里只有不耐烦。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从我嫁进来到现在,两年了!你心里的坎怎么就迈不过去呢?”徐舒莲控诉道。
李景文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当然迈不过去!这辈子都过不去!”
徐舒莲已经受够了他的冷言冷语,他一贯的视而不见已经让徐舒莲快要到崩溃边缘,她口不择言的喊道:“你在外头养人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李家的人骨子里都一样,你爹在外面养了两个,现在一个个都接进来了,你养了几个啊?打算什么时候接进来?”
“你给我注意言辞,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留情面!”李景文依旧是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眼神。
这更加刺激了徐舒莲,她讥讽道:“胡言乱语?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娘难道不是你爹的外室?你爹为了我家的势力相助,娶了我姑姑,一边靠着我家,一边用我家帮他升职得来的钱财养外室和私生子,你爹娘真不要脸!”
“啪!”
清脆的耳光声格外刺耳,徐舒莲被打了一个趔趄,半边脸红肿起来,火辣辣的。她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自己被打了。她是徐家的嫡长女,从小被父母捧着长大,爹娘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打她。
李景文死死的盯着发愣的徐舒莲,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徐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你!”说完走进内室,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