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芙》兔丝带

15、惦记我的狗直说

　　救护车一路鸣笛驶向医院，林稚荷紧紧握着苏晓的手，一遍遍安抚：“别怕，到医院就好了，我一直陪着你。”苏晓疼得浑身发抖，却还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姐，我没事，别担心。”

　　拍片结果出来，腰椎轻微挫伤，需要卧床休息一周。深夜的病房里，林稚荷给苏晓擦了擦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额头上未干的冷汗，心疼得眼圈发红：“都怪我，刚才没再仔细检查一遍威亚，要是我多盯着点……”

　　苏晓摇摇头，打断她的话，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姐，不怪你，这只能说我运气不好。其实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戏——最后那个眼神，我终于找准感觉了。”她看向林稚荷，眼底闪着光，“而且导演刚才打电话来，说我摔之前那段镜头过了，让我好好休息，还夸我情绪特别到位。”

　　“受伤总比NG好几次好，”苏晓轻轻说，“起码没浪费大家的时间，也没辜负你一直以来帮我打磨角色。”

　　林稚荷看着她明明疼得直皱眉，却还在为“镜头过了”而开心的样子，心里酸涩的紧。

　　那次之后林稚荷就发现，剧组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冷漠的，她也不想再和这些人多的争吵和生气，她们俩干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好。

　　拍摄开始，苏晓站在悬崖边，迎着刺骨的风，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台词清晰又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这六年，我像个疯子一样守着这点念想，以为只要我抓紧，就不会再次被抛弃，没想到到头来你却对我说没关系，何沅，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自私，没有那么偏执…我把你们俩都拖进了深渊，对不起…真的…我许念安不幸福也算是我活该。”

　　林稚荷站在监视器旁，手心微微出汗，全程紧盯着苏晓的表现，生怕她因为之前腰伤未愈影响状态。可看着镜头里的女孩，她忽然放了心——苏晓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时刻鼓励的新人，她用眼神、用语气，完美诠释了角色的悔恨与醒悟后的痛苦。

　　一条过。

　　导演兴奋地喊停，全场响起稀疏的掌声，却依旧有人小声嘀咕：“运气好而已，真以为凭这一场戏就能翻身？”林稚荷正要忍住脾气，却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先响起来：“运气？”池淮温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双手插兜，语气带着嘲讽。
　　“我不知道原来我们剧组私底下’暗流涌动‘”

　　他扫了眼刚才议论的人，继续说道：“这部电影的女二，从试镜到杀青，林经纪人带着她改剧本、磨演技，硬生生把亮点越磨越有看点，你们有这闲工夫嚼舌根，但我没工夫给无用人发工资。”

　　众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林稚荷愣在原地，转头看向池淮温，却见他已经别过脸，语气依旧生硬：“别傻站着，带她去做康复检查，腰伤落下病根后面的剧宣出问题，我唯你是问。”

　　苏晓走过来，轻轻抱住林稚荷，眼眶泛红却笑着说：“姐，我们做到了。”
　　林稚荷回抱住她，声音带着哽咽：“是你做到了，小晓，你值得所有的认可。”阳光冲破云层洒在两人身上，远处的山峦镀上金边，那些曾经的冷遇、质疑和伤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成长的勋章。

　　池淮温看着相拥的两人，转身对助理吩咐：“把苏晓的戏份剪成高光片花，先在官微放出去。另外，给俩经纪人准备一份艺人后续发展规划，按一线标准来。”

　　片场的喧嚣渐渐散去，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林稚荷在片场找了一圈最后在山腰上一家咖啡店找到了池淮温。
　　她攥了攥手心，迈步走到靠着角落沙发看风景的池淮温面前，声音清浅却坚定：“池总，有件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很说—谢谢你。”

　　池淮温指尖的烟顿了顿，侧头看她，眉梢带着惯有的疏离：“谢我什么？我可没做过需要你特意道谢的事。”

　　“之前你把自己的休息室让给了我。”林稚荷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带着真切的暖意，“那间房向阳，通风也好，对她的腰伤恢复帮了很大忙。当时忙着照顾她，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声谢谢。”

　　他掐灭烟，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没必要特意说。”

　　她轻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池总。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池总要是有需要搭把手的小事，比如你忙不开需要人带Nona洗澡这样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尽管开口。

　　池淮温终于转头正视她，眉梢微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玩味，却依旧是成熟男人的沉稳：“你倒是会顺坡下驴。”他掐灭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惦记我家狗就直接说，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借机偷狗”说完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照顾Nona的阿姨最近辞职了，你有时间可以来应聘小时陪玩。”

　　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两人之间的空气里，似乎少了几分过往的僵硬。
　　杀青结束后林稚荷是被醒遇人事总监的电话叫去会议室的，门推开时，冷气裹着压抑的沉默扑面而来。
　　总公司老板周明遇坐在主位，指尖夹着烟，烟灰落在锃亮的会议桌上，手边的任免通知打印得格外刺眼。旁边站着的王姐，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资源咖”经纪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藏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小荷啊，坐。”周明远弹了弹烟灰，语气假得发腻。
　　“你带苏晓这两年，确实辛苦，听说…你在片场和池总很熟啊，不过嘛不论怎么样也做出了成绩——现在她也火了，公司起码得给她匹配更顶级的配置你说对吧，王姐手里有三个一线商务资源，还有个大导的女一邀约，你经验还是浅了点，扛不住后续的大盘，毕竟也不能就池总一个对吧。”

　　林稚荷听到这话差点被气笑了，她强压着心头的涩意，声音平稳却带着韧劲：“周总，小晓这次完美接下这部电影完全是靠我们自己，我不明白您话里的隐喻。从跑龙套到现在，每一个角色、每一份商务都是我们一起谈下来的，她的性格、戏路、粉丝群体，我比谁都清楚，王姐跟她风格不搭，突然换经纪人，会影响她的发展。”

　　“这是公司的战略决策，轮不到你置喙。”周明遇脸色沉了下来，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摁。
　　“要么你去新人部门，要么……你自己考虑退路。别不识抬举，公司培养你这么久，你也该懂点规矩。”

　　“规矩就是抢别人的成果？”林稚荷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她不是没察觉，这半个月来，她对接的两个商务资源被王姐截胡，连苏晓的行程表，她都要通过别人才能拿到——原来，公司早就在铺路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撞开，苏晓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前的碎发都乱了，一把抓住林稚荷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不换经纪人！稚荷姐在哪，我就在哪！周总，要是非要换，我就解约！”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林稚荷心头一热，刚想拍她的手安抚，周明远却“嗤”地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苏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解约？苏晓你别忘了，你的合约还有三年，违约金是八千万。
　　你一个孤儿才刚火，手里有多少存款？就算你赔得起，你以为离开公司，那些投资方、导演还会买你的账？没有公司给你背书，你不过是个没根基的新人，用不了半年，就会被市场彻底遗忘。”

　　“哦对，不过你还有你的稚荷姐，说不定让她在池总穿边旁边吹吹耳边风，你就真的赔得起了。”周明遇用恶心的眼神对着林稚荷上下看：“脸蛋到不像池总喜欢的样，不过这个身材嘛…”

　　苏晓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还是把愣住的林稚荷拉在自己身后，挡住周明遇猥琐的打量，梗着脖子：“我不怕！还有你不要对稚荷姐造黄谣，池总一直在帮助我们打磨人设，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不怕？”周明远冷笑，“你当初北漂吃不上饭，是谁给你签的公司？是谁给你争取的第一个角色？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跟公司叫板？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公司想让你火，你就能火；想让你凉，你随时能凉，还有你林稚荷，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一个小糊咖能拿到这个角色十有八九就是你这个经纪人听说之后靠身体换来的。”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苏晓浑身发抖。

　　林稚荷缓过神来想到那些恶心的话语，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了，拉了拉苏晓的胳膊，轻声说：“小晓，没事，我们先回去。”

　　那天的争执最终不欢而散，林稚荷把苏晓带回自己的办公位，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说：“跟公司硬刚，对你我没好处。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慢慢谈，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苏晓抱着杯子，眼泪掉在温热的水面上，溅起细小的涟漪：“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冲动。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让她那么说你，我们说好一起走。”

　　“我知道，”林稚荷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会的。”

　　可那时的她们都没料到，周明遇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