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芙》兔丝带

14、小象玩具

　　池淮温靠在旁边沙发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笔记本电脑边缘，目光扫过林稚荷还没完全松开薄毯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你之后就在这休息吧。”

　　林稚荷刚坐直的身子又僵了半分，手指下意识攥紧薄毯边角，指节泛了点白，眼神慌乱地飘向蜷在腿边打盹的Nona，耳尖红得比刚才更明显：“我… 这..在这里一起…不太方便吧。”声音越说越轻，尾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像怕打扰了空气里的安静。

　　池淮温眉峰几不可查地皱了下，像是没料到她会这反应，抓起沙发上的小象玩具扔过去，带着点他身上的茶味落在林稚荷脚边，Nona一瞬间睡醒了：“？我是说这个给你，我用另一个。”语气里掺了点不耐烦，却没真的动气，目光还停了停她攥着的手——指腹还沾着根Nona的白毛。

　　林稚荷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攥得发皱的薄毯，Nona这个时候叼着球往她身上蹭，她手忙脚乱地把捣乱的Nona抱在怀里，耳尖的红意顺着脖颈往下漫了点，低头盯着Nona咬着的小球小声说：“啊..这样谢谢池总了。”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窘迫。

　　池淮温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戏谑：“你很失落？”尾音微微上挑。

　　“不是..这个意思。”就在林稚荷要成缩头乌龟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有些古怪又暧昧的气氛。“嗯..好我马上来，好。”

　　林稚荷稍稍移开了些低头不知道看着哪：“池总现场需要帮忙我先走了。”

　　摄影棚的柔光板下，苏晓攥着剧本，指节泛白，眉头拧成疙瘩：“这段戏我觉得角色应该是委屈多于愤怒，她是被误解的，不是来吵架的，你怎么总让我往凶里演？”对面的男配角江渺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可剧本标注的是‘斥责’，太委屈就没张力了，观众看不到冲突点。”

　　两人各执一词，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几个场务停下手里的活，悄悄围过来看热闹。
　　林稚荷赶过来站在中间，先拍了拍苏晓的背，掌心带着安抚的温度：“先别着急，当初分析人物小传时也说过，这个角色的委屈是藏在愤怒里的，或许可以折中一下？”

　　又转向江渺，语气温和却坚定：“江老师，你经验丰富，演技也扎实，晓晓刚进组，对角色的理解还在磨合，能不能多给她点空间，咱们试试两种演法，看哪种更贴合？”她说话时眼角弯垂带笑，语气诚恳，让人没法拒绝。

　　正调解着，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池淮温双手插兜站在监视器旁，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手腕，Nona被助理牵着。
　　他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脸色沉了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等两人终于歇口，他才缓步走上前，视线落在苏晓身上，语气不带一丝温度：“情绪挂在脸上，演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拍出来只会显得矫情，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效率。”

　　苏晓脸一红，低下头咬着唇，眼圈有点泛红。
　　林稚荷下意识想替艺人辩解，刚要开口，就见池淮温的目光扫过自己，那眼神停留了半秒，像在审视，又像只是随意一瞥，随即转向身后的助理：“把调整后的戏份时间表发她。”
　　说完便转身离开，黑色的牵引绳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他没再看这边一眼。

　　接过助理发来的平板，指尖滑动屏幕，发现原本紧凑的两场对手戏中间，硬生生多了半小时的缓冲时间，备注栏里写着“艺人情绪调整”。
　　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转头看了眼还在低头反省的苏晓，轻声说：“别难过了，池总给了我们磨合时间，咱们趁这功夫再顺一遍台词。”
　　林稚荷本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池淮温让休息室这事，但自从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出现拍摄现场过，她想着明天吃饭问问同剧组的同事。

　　一直到电影快结束，最后几场戏的时候池淮温才再次出现在拍摄现场。

　　这三个月给林稚荷忙的晕头转向，每天要应付剧组里有些人的冷言冷语还得经常加班到凌晨。

　　“稚荷姐！我好激动啊！明天是我最后一场戏了。”苏晓躺着床上敷面膜，手上拿着手机自拍“你说电影出来了我会涨很多粉吗？会有人喜欢我吗？”

　　林稚荷躺在沙发上，脸上的面膜有些大，她扯着移动面膜防止移位“会有人喜欢你的，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池总的剧本。”

　　“也是，姐我先睡啦。”她把面膜扔到床边垃圾桶后拿湿纸巾擦了擦脸上残余的精华。

　　林稚荷拿着手机刷了刷最新热点，公司特地买了人给苏晓拍路透。
　　反响不错，但词条都是营销苏晓的美貌。
　　她刷了一会觉得面膜快干了，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
　　镜子前的她肤色倒是没怎么变黑，多亏有时候拍外景她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三十几度的天她基本上都穿长袖长裤。

　　“难怪他会把自己的休息室让给我，原来是往后不来剧组视察了。”林稚荷嘴里嘟囔着，手上却不自主打开了那个聊天界面。

　　突然铃声响起，聊天界面多出一条信息。
　　池淮温给她发了段语音过来。
　　她心里有些紧张，这个时候池淮温会给她发什么。她点开语音低沉冷冽的声音瞬间从扬声器里炸开：明天我会去剧组，早上六点来休息室解剖最后一场女二的戏，别迟到。”

　　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吓得林稚荷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慌忙捂住扬声器，脸瞬间热了起来——苏小还在浅眠，生怕吵醒她，更怕这带着命令感的语气被旁人听见。

　　她飞快按下音量键调到最小，指尖都有些发烫，再点进语音凑近耳边重听一遍。

　　池淮温的声音自带冷感，尾音收得干脆，没半点多余情绪，却让她莫名绷紧了神经。他那边很安静，声音里面没有一丝杂音。
　　她快速回复“收到”，转头看了眼苏晓，见她只是翻了个身没醒，才松了口气。

　　拿起桌边的剧本，林稚荷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重新梳理最后一场戏的脉络。
　　女二的诀别，不能只有表面的伤感，得藏着深层的挣扎。
　　她在剧本上标注着：“台词‘你和他还好吗’要带点颤音，藏着不舍；转身时肩膀微垮，却不能回头，体现隐忍。”想到苏晓的腰伤，又补充：“肢体动作幅度减小，用眼神传递情绪口。”

　　正琢磨着，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池淮温的语音。这次林稚荷先把音量调到最低，才敢点开。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把你对角色的核心解读写下来，明早带过来，别让我听空话。”

　　林稚荷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池总，连发语音都能感受得到他自带着的毒舌气场。她低头继续在剧本上写写画画，直到窗外泛起微光，才靠着床头眯了会儿。

　　剧组转场至山顶取景，最后一场戏是苏晓饰演的女二多年后和女主的道歉，要求在日出时分完成。
　　天还没亮，林稚荷就陪着苏晓在化妆间准备，刚帮她系好风衣腰带，就听见服装组组长阴阳怪气地说：“哟，这最后一场戏了，还这么给她费劲打扮，就算拍得再好，没流量没背景，还不是照样被压番？”

　　林稚荷的手顿了顿，苏晓立刻挡在她身前，眼神平静却坚定：“服装老师，拍戏是我们的本职，不管戏份轻重、名气大小，都该认真对待。至于后续，就不劳您操心了。”说完，林稚荷转头给苏晓整理好碎发，低声说：“不用理她了，专注在戏里就好，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就差这最后一步了。”苏晓点点头，眼底褪去了落寞，只剩专注。

　　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她们了，

　　之前轮到苏晓拍吊威亚的高空戏份，她深吸一口气站上高台。
　　林稚荷站在安全区，手心攥得全是汗，叮嘱武行老师：“她第一次拍这么高的戏，麻烦您多担待费心。”可刚开拍没多久，就听“嘶啦”一声，威亚卡扣突然松动，苏晓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了下来，重重砸在防护垫上，疼得蜷缩起身子，额头瞬间冒冷汗。

　　林稚荷心脏猛地一揪，脸色白了一瞬冲过去：“小晓！你怎么样？哪里疼？”
　　苏晓咬着牙，脸色惨白：“腰……腰疼得厉害。”林稚荷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转头对剧组工作人员吼：“快叫救护车！谁有热毛巾？先给她敷一下！”可旁边有人嘀咕：“是不是太娇气了？防护垫都垫着，能有多严重？”林稚荷眼神凌厉地扫过去，那人才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