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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休息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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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还飘着指甲油的淡淡香气,苏晓正拿着细毛刷,小心翼翼地给林稚荷的食指晕开一层奶茶色甲油,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四个大字格外扎眼。
林稚荷皱了下眉,随手划开接听,听筒里刚传出“林是我”三个字,她的指尖猛地绷紧,连带着指甲盖都泛了白。“卢念。”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我要结婚了,下周六……”
“没时间。”林稚荷直接打断,声音冷得像结了霜,“而且我没打算祝你新婚快乐,你该知道为什么。”话音落,她利落地按了挂断,手机“啪”地拍在床头,震得桌上的甲油瓶都晃了晃。
苏晓握着毛刷的手顿在半空,看着林稚荷盯着自己指甲发呆的样子——眼尾的光都散了,连刚才还笑着说“这个颜色显白”的劲头都没了。她悄悄放下甲油刷,伸手把人往怀里带,掌心轻轻拍着林稚荷的后背,像哄受了委屈的小孩:“稚荷姐,别硬扛,跟我说说呗。”
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点哽咽:“她是卢念,我以前掏心掏肺对的好朋友。”
“大学时她网恋,男生提分手那晚,她大半夜发消息说被骗了。我第二天睁眼就抱着手机安慰她,站在她那边把那男的痛骂了半小时。”林稚荷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抠着苏晓的睡衣,“结果她就回了句‘唉,和好了’,连句解释都没有。我那时候像个跳梁小丑。”
苏晓收紧胳膊,把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颈。
“后来那男的让她去外地,她跑来问我‘要是住下,跟他爸妈一起住会不会奇怪’,明摆着是想让我劝她去。我跟她说‘你连对方家底都不清楚,一个女生去不太好,他想对你干嘛就干嘛’,她转头就收拾行李走了,说我总是阻拦她。”林稚荷吸了吸鼻子,“最让我恶心的是第三次——她回来后那个男生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那天说要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那个男生说嘴漏,说我也没有那么讨厌男的。我越听越不对,我都和她男朋友不认识他怎么知道有关于我的?然后我就去问她,她就轻描淡写一句‘我嘴巴没把门,着急了就说出来了你之前骂他,反正他知道了所以就这样觉得。”
“连句道歉都没有?”苏晓忍不住问。
“没有。”林稚荷摇头,眼神里都是厌恶,“她跟没事人一样,发了几次消息见我不怎么想回,就再也没提过。我那时候看着她的头像,都觉得反胃——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她把我当什么?垫脚石?情绪垃圾桶?”
“不是你的问题,是她配不上你的真心。”苏晓拿起湿棉签,轻轻擦掉林稚荷指尖蹭到的甲油,声音软却坚定,“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她委屈的人了,别让她再搅乱你心情。”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她居然会打电话来请我去婚礼。”她想起刚才那通电话,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下意识皱起眉,“存心想恶心人。”
林稚荷靠在苏晓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皂味,心里的反胃感渐渐散了。苏晓重新拿起甲油刷,笔尖在她指甲上细细勾勒:“咱把指甲涂完,明天片场亮闪闪的,气死周曼妮都比想她强。”
睡前的暖灯把房间照得柔柔和和,苏晓蹲在床边,捏着林稚荷的脚踝帮她涂脚趾甲,还是同色系的豆沙色,刷头轻轻划过圆润的趾甲盖,生怕蹭到皮肤。“稚荷姐,你脚趾甲比手指甲还干净,涂这个色绝了。”她仰起脸笑,鼻尖沾了点细碎的绒毛,“以后手指甲脚趾甲都归我管!”
林稚荷撑着胳膊往后仰,看着小姑娘认真的侧脸,脚趾不自觉蜷了蜷:“轻点轻点,痒。”两人闹了会儿,直到趾甲彻底干透,才各自裹着被子躺下,夜里的梦都带着点淡淡的甲油香。
第二天片场温度陡升,林稚荷换了双露趾带钻平底鞋,上面穿着斜肩透灰长袖里面套了一件连体黑吊带,下面黑色紧身西装短裤。
刚帮苏晓核对完道具清单,就被周曼妮堵在了走廊。对方的目光扫过她的脚趾,嗤笑出声:“林经纪人倒是会享受,还不忘捯饬手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度假的。”
苏晓刚从化妆间出来,听见这话立刻皱起眉:“周姐管得也太宽了吧?涂个脚趾甲怎么了?总比你昨天拍戏拿错戏服强。”周曼妮被戳中痛处,脸色铁青地转身走了。
林稚荷无奈地摇摇头,刚要拉着苏晓去片场,就看见池淮温拎着个装着狗零食的袋子走过来。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脚,顿了两秒,嘴角弯了弯:“豆沙色,和手指甲挺配。”
林稚荷耳尖一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嘴硬道:“都是一个颜色啊。”话刚说完,就看见池淮温手里的零食袋晃了晃:“Nona在休息室,过去吗?”
“刚好这会儿没我的事。”她顺势应下,跟着他往休息室走,脚趾甲上的豆沙色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推开门就看见Nona扑过来,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直往她脚边蹭。
林稚荷刚跨进休息室门槛,暖烘烘的风就裹着一股奶香味扑过来——Nona晃着蓬松的毛,连跑带跳地冲过来,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前爪搭上她膝盖时带着明显的坠感,比上次见面沉了至少两三斤 。
她没防备这股冲劲,脚踝往后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后倒。
慌乱中指尖胡乱抓挠,恰好攥住了走在前面的池淮温垂在身后的亚麻衬衫下摆。那布料洗得软薄,肌理间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可经不住她情急之下的力道,“撕拉”一声脆响格外清晰,布料崩开的纹路顺着下摆往上爬了近十厘米,连带着侧边的缝线都崩开了几针 。
池淮温原本正伸手去够墙上的灯开关,后背倏然一凉,风顺着裂口钻进去,贴着皮肤滑过。他下意识转身,垂眼就看见林稚荷趴地上攥着半块碎布僵在原地,自己后背的衬衫豁着个大口,露出一小片线条利落的腰腹。
他眉峰瞬间拧成结,喉结滚了滚,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林稚荷,你抓我衣服的劲,用来扛整套摄像装备都够格了。”
林稚荷早闭紧了双眼,头埋得快抵到胸口,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泛红的脸颊,连耳尖都红得发烫。她手指还僵在半空中,攥着那截松垮的亚麻布,声音发颤,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浅:“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Nona太热情了,我没站稳……”
池淮温抬手扶着额,指腹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侧身用左肩挡住她身后的走廊方向,免得有路过的同事瞥见这尴尬场面 。
他瞥了眼还围着林稚荷的脚踝蹭来蹭去的Nona,又补充了句,“还有你,胖成这样还瞎扑,下次再敢撞人,零食别想吃到。”
Nona像是只听懂了“别想吃的”,尾巴蔫了半截,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湿漉漉的鼻子顶得林稚荷小腿发酥。林稚荷依旧维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手指慢慢松开碎布,布料轻飘飘落在地上,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赔您一件新的吧,或者我拿去补……”
“补?你打算给我缝个什么颜色的补丁,让我穿着去开会?”池淮温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语气瞬间切换成公事公办的冷淡,“送件宽松款的长袖衬衫到休息室,别拿之前那几件修身的。”挂了电话,他摆摆手“行了,别杵在这当雕塑,找个沙发坐。”
林稚荷这才敢慢慢抬眼,看见池淮温正单手拎着破了的衬衫下摆,试图遮住后背的裂口,阳光落在他线条干净的下颌线上。
不知不觉的又干了件蠢事,她怎么能这么倒霉。
不过,看来他还是那个臭脾气没变,差点被他之前的体面骗到了。
林稚荷抱着膝盖坐到沙发角落,Nona立刻凑过来,把头搁在她腿上,尾巴轻轻扫着她的脚踝,全然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
如果她是他女朋友他还会是无语的表情吗?
“林稚荷你是饿疯了吗?到底在妄想什么?”这个想法再多冒出一秒她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吧。
过了没两分钟,敲门声响起,行政部的同事送来了衬衫。池淮温换了身睡袍套在身上,接过衬衫,没立刻去换,反而把手里剩下的那袋鸡肉干扔给林稚荷,语气依旧没什么好态度:“给Nona喂点,别让它再瞎扑腾——再扑一次,你下次该直接扯我裤子了。”
林稚荷接住零食袋讪笑了一声“不敢,不敢..”
她拆开袋子,拿出一块鸡肉干喂给Nona,看着Nona吃得欢,又偷偷抬眼——池淮温已经转身走向休息室里间的换衣间,睡袍显得他背影更加挺拔,倒没那么狼狈了。
池淮温换好衬衫出来时,林稚荷正蹲在地毯上给Nona梳毛,梳子划过萨摩耶蓬松的白毛,落下些细碎的毛絮。他走到茶几旁坐下,语气比刚才缓和些:“对接品牌方时你提的经纪人分工建议,比上次那个实习生靠谱多了。”
林稚荷手一顿,抬头看他:“之前跟过前辈做过两次艺人对接,慢慢摸出点规律。”
“大学学的这个?”池淮温端起刚续满的热茶,指尖碰着杯壁的温度,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梳子上。
“那倒不是。”她老实回答,Nona在旁边蹭了蹭她的手心,尾巴轻扫着地毯。
池淮温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下季度的合作计划,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对林稚荷说声“抱歉稍等”,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的黑色沙发坐下,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电话里是工作事宜,他说话时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偶尔应一声“知道了”“按方案二推进”,挂了电话后,便捧着热茶,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光映在他脸上,侧脸线条比平时柔和些。
林稚荷没再打扰,转而跟Nona玩起了扔球游戏。萨摩耶跑起来像团白绒球,捡回球时还会把湿乎乎的鼻子凑到她手心蹭两下。空调风有点凉,但Nona靠过来时,身上暖烘烘的温度裹着淡淡的奶香,刚好抵挡住了凉意。她昨晚因为那通工作电话辗转到后半夜,此刻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边,Nona玩累了便蜷在她腿上,毛茸茸的身子压得她腿有点沉,困意却像潮水般涌上来——没一会儿,她手里的球悄悄滚到地毯角落,呼吸也渐渐变轻。
池淮温处理完文件时,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毯上。他合上电脑,端起已经温凉的茶喝了一口,转头想叫林稚荷说后续工作,却突然顿住——
林稚荷歪靠在沙发边,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放松的弧度;Nona蜷在她腿上,脑袋枕着她的手腕,尾巴偶尔轻轻晃一下,一人一狗都睡得安稳,连呼吸节奏都莫名同步。
他没出声,只放轻了起身的动作,走到旁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毯,蹲下身时,目光在林稚荷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停了两秒,随后小心地把毯子盖在她和Nona身上,避免空调风直吹。
夕阳把落地窗染成暖橙色,薄毯边角被Nona无意识地蹬了下,露出一小截林稚荷的手腕——上面还沾着点刚才给狗梳毛时蹭的白毛。池淮温没立刻走开,半蹲在地毯边,指尖悬在那截白毛上方顿了顿,最后还是屈指轻轻弹掉,动作轻得像怕惊着空气里的暖意。
Nona似是被惊动,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呼噜声,脑袋往林稚荷掌心又拱了拱,把她的手往自己脖子底下按了按。林稚荷眉尖动了动,没醒,只是嘴角弯得更软了点,连之前因为道歉绷紧的肩线,此刻也彻底舒展开,露出点平时少见的松弛。
池淮温盯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想起她下午对接品牌时条理清晰的样子,又想起白天被扯破衬衫时她慌得快要哭的表情,喉间不自觉地轻嗤了声,站起身来。
“林稚荷,下班了。”
林稚荷已经慢慢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点懵,“丁哥,今天小晓戏份拍这么快吗?”
直到看清面前的人,才猛地坐直,耳尖又开始发烫:“池总?完了…我、我怎么睡着了……”
池淮温把球往她面前一扔:“心够大,在别人公司休息室也能睡这么沉。”话落却顿了顿,补充道,“你平时在片场睡觉?”
“没有没有,抱歉,我昨晚没休息好。”林稚荷揉了揉脑袋,她现在只感觉头痛欲裂,估计是空调冷气太足吹的。
“我说的是你没有休息室?”池淮温似是不解她怎么又说抱歉的话,看着她皱眉揉脑袋转身去倒了杯热茶给她。
“经纪人哪里…谢谢池总。”她正收手抬头,差点打到吃淮温递过来的那杯茶,接过后她放手上捂了捂:“经纪人没有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