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醋我自己后火葬场了》欣欣颐然

10、禁制与阴影

　　冰洞内重归寂静，唯有寒潭水波微微荡漾，映照着穹顶垂落的万千冰晶幽光。那株千年雪莲静静绽放在冰台之上，纯净的光芒柔和地洒在砚尘脸上，将他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少了几分病气，多了几分希冀的辉光。

　　他小心翼翼地踏上光滑如镜的寒潭冰面，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希望。雪猞猁裘衣的下摆拂过冰面，未留下丝毫痕迹。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雪莲散发出的磅礴生机与精纯寒力，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符咒，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竟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假象。

　　终于，他走到了冰台之前。近在咫尺的雪莲，花瓣晶莹得仿佛能看透内里流转的冰蓝色本源，那几点金色花蕊更是如同蕴含着一整个微缩的星辰，璀璨夺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回头看了玄冕一眼。玄冕立于潭边，负手而立，玄色身影在幽蓝光晕中显得愈发深邃难测，见他望来，只是微微颔首。

　　得到默许，砚尘不再犹豫。他伸出双手，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又异常稳定地，缓缓探向雪莲的根茎。按照采摘此类天地灵物的常识，需以灵力包裹，连根取下，方能最大程度保存其药效。但他如今毫无灵力，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方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根茎的刹那——

　　异变突生！

　　雪莲下方的冰台，毫无预兆地亮起了一圈极其复杂、极其古老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雕刻，而是仿佛自冰层深处渗透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污秽与混乱的气息，与雪莲本身的纯净圣洁形成了极端而刺眼的对比！

　　“嗡——！”

　　一圈暗红色的光罩瞬间以冰台为中心膨胀开来，带着一股阴冷、粘稠、仿佛能侵蚀神魂的力量，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砚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砚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暗红光芒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冰冷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是玄冕！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挥袖袍，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便将砚尘向后推出了数丈，稳稳落在安全的潭边。同时，他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膨胀的暗红光罩，虚空一按！

　　“镇！”

　　冰冷的字眼吐出，带着无上威严。那看似凶戾的暗红光罩，在触及他掌心前方寸许之地时，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一阵“嗤嗤”的哀鸣，剧烈波动起来，其上流转的暗红符文明灭不定，竟无法再前进分毫！

　　玄冕没有立刻摧毁这禁制。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暗红符文之上，那双万年冰封的深邃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冰冷的火焰——那是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杀意与震惊！

　　这符文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虽然经过了极力的伪装与扭曲，但其最核心的本质，那混乱、亵渎、试图吞噬与篡改一切秩序的本源力量，与他记忆中某个曾被放逐、被他亲手打下神罚印记的叛徒，同出一源！

　　“是他……”玄冕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竟然……将手伸到了下界！”

　　难怪！难怪这“窃运符咒”能如此阴毒，竟能窃取并吞噬宿主的生机与气运直至魂飞魄散！难怪它能精准地种在砚尘体内，甚至可能与那神力印记产生关联！原来背后，有“祂”的影子！那个早已背叛了神界秩序、钻研禁忌吞噬之法的堕落者！

　　这根本不是一个下界修士能掌握的手段！凌渊，恐怕也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或者说，是那个叛徒在此界布下的、用以试验其邪恶咒法的一环！

　　而这道守护雪莲的禁制，分明是一个警报，也是一个标记。任何试图取走雪莲、触动禁制的人，其气息与特征，恐怕都已被这禁制记录，并透过某种隐秘的渠道，传向了某个不可知的黑暗角落！

　　玄冕眼中寒光暴涨，五指猛然收紧！

　　“碎！”

　　“轰——！”

　　那暗红光罩连同其下的古老符文，在他绝对的意志与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炸裂，化作无数暗红色的光点，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混沌气息彻底净化、湮灭，不留丝毫痕迹。

　　冰台恢复了原本的晶莹，那株千年雪莲轻轻摇曳，光芒似乎更盛了几分，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但冰洞内的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砚尘跌坐在潭边，心脏仍在狂跳，方才那暗红禁制散发出的邪恶气息，让他如坠冰窟，比面对冰螭时更加恐惧。那是一种直指本源、针对灵魂的污染与恶意。

　　他看向玄冕的背影，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挺拔身躯中散发出的、几乎要冻结空间的冰冷怒意。他从未见过玄冕如此情绪外露。

　　“仙长……”砚尘声音干涩地开口，“那……那是什么？”

　　玄冕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怒意已然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那冰层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冰台边，亲手将那株千年雪莲采摘下来。雪莲离体的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收入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砚尘，目光锐利如刀。

　　“你的符咒，牵扯的因果，比本座预想的更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背后涉及的，并非仅仅是一个下界叛徒。”

　　他顿了顿，看着砚尘骤然苍白的脸，继续道：“守护此莲的禁制，其力量本源，来自神界一个早已被放逐的叛徒。此獠精通吞噬与诅咒之法，邪恶异常。”

　　砚尘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神界的……叛徒？自己体内的符咒，竟然牵扯到了神明层面的争斗？

　　“凌渊……他……”砚尘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或许知情，或许不知，但终究是一枚棋子。”玄冕语气冰冷，“这道禁制已被触发，消息可能已经传出。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万年灵芝，解除你体内符咒，否则……”

　　否则，一旦被那个叛徒或其爪牙率先找到他们，后果不堪设想。一个被种下“试验品”符咒、又与创世神化身有过密切关联的凡人，对那个叛徒而言，恐怕有着难以估量的“研究”价值。

　　玄冕没有把话说完，但砚尘已经明白了那未尽的含义。他原本以为只是追寻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自己早已置身于一个横跨人神两界、更加庞大而黑暗的漩涡中心。

　　希望刚刚入手，更大的阴影却已笼罩而下。

　　玄冕不再多言，袖袍一卷，带着心神巨震的砚尘，瞬间消失在冰洞之中。

　　只留下空荡的寒潭，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恶余韵，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