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渡序

42、明天见

　　三号凌晨，北城国际机场。

　　因为暴雨，前序航班的起飞时间延后了一个小时。

　　候机大厅里，女声不断播报着航班信息。

　　梁馥打着哈欠，将耳机从挎包里拿出来戴上，身体前倾趴在随身行李箱上。

　　乐队几人和孔寻的机票是公司统一订的经济舱，陈京弥订了商务舱，但为了陪梁馥，没有到VIP休息室，与几人一同等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

　　又等了一个小时，登机口提醒开放登机，等着登机的乘客在登记口前排起长队。

　　他们懒得排，又坐了一会儿，准备等人少些。

　　陈京弥不走VIP通道，非要跟他们一起等着。
　　梁馥瞥了他一眼，没管。

　　上机后，梁馥放好随身行李后落座。

　　乐队五个人加上孔寻，正好两排。
　　梁馥坐在孔寻和董澄中间，其余三人一排。

　　机舱里有些嘈杂，梁馥拆了一包蒸汽眼罩戴上，准备眯着睡会儿。

　　半响，耳边乱哄哄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

　　“董澄，能和我换个位置吗？”

　　梁馥辨认出是陈京弥的声音，掀开眼罩看了眼。

　　陈京弥抱着大衣，拿着机票，弯着腰跟董澄说话。

　　“……”董澄没说话，只转头看着梁馥，似是在等待她的意见。

　　梁馥将眼罩摘下来，两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她。

　　陈京弥虽是商量的语气，但看着架势却像不换不罢休一样。

　　梁馥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董澄点点头：“去吧，头等舱坐着还舒服点。”

　　董澄见她态度无所谓，起身接过陈京弥手里的机票，给陈京弥让出位置。

　　“谢谢。”陈京弥目送她离开，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立刻就坐了下来。

　　董澄有些无语，不过早就知道他是个梁馥脑，倒也习惯了。

　　孔寻是一行人里唯一不认识陈京弥的人，他用手肘戳戳梁馥，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老公啊？”

　　“陈京弥，我老公。”梁馥坐直向后倾身，给两人互相介绍，“孔寻，我经纪人。”

　　陈京弥向孔寻伸出手：“你好，我是她老公，谢谢你照顾梁馥了。”

　　孔寻看着微笑的陈京弥，莫名想到一个词——“正宫的气度”。

　　回过神后，孔寻伸出手和陈京弥交握：“你好，你好。”

　　梁馥想着他们这就算认识了，又瘫下去，戴上眼罩休息。

　　陈京弥腿有些伸不开，局促地坐在座位上。
　　他将大衣披在梁馥身上，侧头看着她。

　　飞机起飞后，梁馥很快就睡着了。

　　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到达春城。
　　广播提醒飞机即将落地，系好安全带。

　　梁馥在落地前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陈京弥的肩头。

　　她直起身，摘下眼罩，眼睫上还有些残留的湿气。

　　陈京弥拧开瓶矿泉水递给她，梁馥接过抿了几口，又递回他手里。

　　飞机停稳后，乘客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

　　陈京弥坐在最外面，也跟着站起来，想把行李拿下来。
　　但经济舱很挤，对面的乘客也起来拿行李，一动就不可避免地碰到别人，就算自己不动，也会被别人的身体或行李撞到。

　　长这么大，陈京弥没坐过经济舱，这让他此时有些窘迫。

　　梁馥伸手拉拉他衣角：“先坐吧，没人催你，人少了我们再拿行李走。”

　　陈京弥艰难坐回座位，呼出口气。

　　梁馥有点想笑，调侃他：“陈总，经济舱的感觉怎么样？”

　　陈京弥靠在直直的椅背上，笑得有些勉强：“我就是在想，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如果让他说感受，他会说绝比不上头等舱。
　　伸不开腿，只能僵着坐着。他明显无法适应。

　　可除了这种不适之外，他又很难不去想象梁馥第一次坐经济舱的时候。

　　她以前出行也是次次头等舱。

　　从头等舱换到经济舱时，她是否也坐得腰酸背痛。
　　是什么时候变成今天这样习惯了接受一切的样子。

　　一旦他开始想，心疼的情绪就如潮水般涌上来。

　　梁馥笑容僵住。

　　似乎陈京弥的目光直直穿越这些年，落在她天翻地覆的二十二岁。

　　/

　　接机口已经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等着了。

　　节目组安排了三辆保姆车等在航站楼外。

　　陈京弥起飞前安排了在春城的车辆，此时司机也在航站楼外等着。

　　四辆车紧跟着驶出机场。

　　节目组包下了一整个民宿作为合宿地。从下车就要开始拍摄。

　　因而陈京弥的车无法驶进去，连孔寻都被和他们分开。

　　节目组安排两个女生一间房，三个男生一间房，“没有水”乐队的人数正好，不用和别的乐队混寝。

　　民宿占地面积很大，除了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很大的庭院。

　　凉亭、小桥、流水都有，最重要的是供各组乐队交流创作音乐的琴房和练习室。

　　陆陆续续有人进入民宿，前几期录制时他们和其他乐队没什么交流。

　　今天在民宿里四处逛的时候免不了碰上。

　　温甫和郭沅平比较社牛，跟其他人有来有往地聊天，其他三人说的比较少，多数只是在旁听着，偶尔接两句话。

　　路上有很多摄影机，节目组要拍些素材，到时候剪进正片里。

　　陈京弥在民宿几公里外的酒店开了间房。
　　放下行李后就开车到民宿门口接梁馥，出去买些没带的日用品。

　　门口安排了保安巡视，怕有私生混进去。
　　保安看见陈京弥的车停在门口，过去问他是做什么的。

　　陈京弥说自己等人。
　　保安说这里在录节目，让他离开。

　　两人僵持时，梁馥拿着门禁卡刷开闸机出来了。

　　陈京弥对保安说：“我等的人来了。”

　　梁馥听见他们争执，连忙跑过来，晃晃手里的门禁卡：“这是我爱人，不是私生，不会闯进去的。”

　　是我爱人。
　　陈京弥看向她，再听不见其他的话。

　　保安见梁馥有选手的门禁卡，便不再多说什么。

　　梁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走吧。”

　　“嗯。”
　　陈京弥笑着踩下油门。

　　十几分钟后，车辆停在一家大型商超的地下停车场。

　　陈京弥推了辆购物车，跟在梁馥身后。

　　从生活区逛到零食区，又逛到水果区。

　　陈京弥拿起一颗苹果看了看：“拿点水果？你们那有冰箱吗？”

　　梁馥摇摇头：“别拿了，明天就飞呈州了，回来的时候我再买吧。”

　　他们巡演第一场定在三月五号晚上，在呈州。第二场定在三月七号晚上，在海城。
　　明天走后，八号才能回来。

　　梁馥像是突然想到：“哦对，我之前答应过你对吧？你有空来的话，直接联系孔寻，你们加联系方式了吧，他会给你安排位置的。”

　　陈京弥当然会去。
　　他早按照官方发布的时间调整了日程。

　　巡演门票开售时，梁馥还跟他僵着，他不敢提，自己买了票，不过没抢到前面的位置。
　　他本打算到现场加钱跟第一排的人换位置。

　　陈京弥说：“我会去的。”

　　购物车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梁馥回头看他：“我会让孔寻联系你的。”

　　/

　　梁馥买了三大袋东西，到了民宿门口，陈京弥本想给梁馥把东西拿进去就出来，但被保安拒绝了。

　　梁馥安抚他：“没事，我给老温他们打个电话。”

　　两人坐回车上，等他们出来。

　　春城天气宜人，正午的微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

　　“老温说他们现在从琴房出来，正往门口走。”梁馥收起手机，顺手从购物袋里摸出一瓶冰可乐，拧开后喝了一口，靠在副驾驶椅背上。

　　“巡演都会去哪些城市，北城会开吗？”

　　陈京弥其实早就从官博那里看到了巡演各站，只是想找个由头多跟她聊几句。

　　梁馥果然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呈州、海城、曲宁、淮城都会去，北城是最后一站，得到五月了。”

　　陈京弥笑着：“嗯，我都要去。”

　　梁馥瞥他一眼：“……你也是闲的。”

　　她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乐队的三个男人从大门走出来，冲着这边招手。

　　温甫从后备箱拿下一个袋子：“好多，好重。”

　　郭沅平和金衍拎着另外两个袋子。

　　“拜拜。”
　　梁馥跟陈京弥告别，跟着三人回了民宿。

　　陈京弥靠在车门处，山间的虫鸣和远处溪流的声响，突然就在他耳边清晰起来。

　　直到完全看不到梁馥的背影，才驱车离开。

　　下午，十八组乐队都已经到齐。

　　节目组将所有人召集到凉亭前，凉亭上挂着印有“乐队之声交流会”的横幅，摄像机扫过每个人，导演拿着大喇叭站在木台上，让每个人自我介绍，美其名曰增进了解。

　　大概拍了两个小时，中途还穿插着几轮热场小游戏，直到太阳西斜，导演才宣布解散，让大家各回各屋。

　　孔寻早就跟节目组沟通好了，第二天乐队离开民宿，飞往呈州为巡演做准备。

　　陈京弥到机场送他们。

　　大厅里人声嘈杂，陈京弥手里拎着给几人买的热饮，一一递过去。
　　随即停在梁馥身边，说：“呈州温差大，多穿点。”

　　广播提醒登机，梁馥点点头：“嗯，走了。”

　　陈京弥将人拉进怀里，抱了很久才放开。

　　“明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