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无名者自毁前程 ...
-
“齐师姐！你就让我看看嘛…”
中午的这段时间，各峰轮值的师姐们也大多会去吃饭或休息，朝颜则特意在执事堂门口等着齐汝言回来。
自然也没有白请人家帮忙的道理，朝颜提出交换条件：“大不了…下次你们执事堂再有要进伏幽山救人的任务，就叫上我去帮忙。师妹一定随叫随到，绝不推辞！”
磋磨了近一炷香的时辰，齐汝言才松了口，将朝颜领到了执事堂内室的卷宗库：“以我的权限，只能调看一百年的历年纪事表，都在这儿了。”
齐汝言将朝颜推进屋内，叮嘱道：“陆师妹，你躲进去看，别让旁人瞧见，也不许刻录，知道么？”
“规矩我懂～还请师姐放心！”
立宗也才三百多年的门派，能看一百年的卷宗自然是足够了。
朝颜最初还好奇，为什么那些传世的功法秘笈不用容量几近无限的玉简刻录，而大多是用笨重的竹简与帛书。
姜霂染那时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因为底本的意义非凡呐，有些东西，包括所谓的心境、意境，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存放在执事堂的卷宗都是帛书，每捆在一起的十二卷为一年，一百年…就有一千二百卷。
“呼…”
朝颜深吸一口气，决定从头开始看。
长生宗的宗门纪事年历并没有根据中州皇帝的年号来，而是采用的仙盟纪年，比如今年是乾兴二十一年，对应的则是仙盟一千三百七十六年。
朝颜枯坐了两个时辰，耐着性子把这些卷宗都仔细看完了。
不难发现，执事堂每隔几年就会更换做年历记录编纂的笔者，这些笔者叙事的风格也大不相同，简明扼要自然是最好了，可不乏有那种什么八卦都喜欢往上写的…
朝颜本以为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查到线索，可这线索简直是过分欲盖弥彰地好寻。
长生宗的宗门大比是四年一届，一个人最多只能参加三届，你说巧不巧，还真有连续三届的魁首姓名都被墨渍勾去了。
朝颜猜想，这三届的魁首，应是同一人。
再往前，有记载各峰长老收徒的情况，以及历年统计各峰门生人数的情况。
抱月峰门生共计二百七十一人，名录上却只有二百七十人，余下的那一人…
可以目前的信息来看，朝颜尚未想明白，四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这位师姐当年应是天资斐然，风光无限，人人称颂的才对。
她究竟做了什么自毁前程的事情，以至于就连名字都成了宗门上下不惜破坏纪事年历的完整，也要忌讳隐瞒的呢？
在执事堂应当是找不到更多线索了，朝颜将卷宗物归原处后拜别了齐汝言。
朝颜认识的这些师姐里，最年长的自然是尹长歌和晏微雨，但若要论关系最亲近…掌握的消息最四通八达，还得是萧师姐。
“哎哟～陆师妹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这无事献殷勤的…说吧，有什么事要师姐帮忙啊？”
萧凛若还是识货的，果之美者，云梦之柚，三足盘里的柚子果肉晶莹饱满，朝颜还特意扒干净了柚子皮，方便她直接享用。
啧啧，这若是无事相求啊，这样的待遇恐怕就轮不到自己了。
“萧师姐果然料事如神～”
只是剥柚子还不足以展现诚意，朝颜走到萧凛若身后，手法娴熟地给她捏起了肩：“师姐以为，门中最好相处的长老是哪一位？”
“你若说的是那几位太上长老，那自然是我们朝阳峰的空明长老了。”
“我听说当时空明长老想收萧师姐为徒，但萧师姐没有答应，这又是为何啊？”
“这你都听说了？消息挺灵通的嘛～”
萧凛若嚼着柚子，含糊道：“师姐也没什么可瞒你的。怪就怪做学生的呀，多少都要继承些老师的衣钵，否则又何以为师徒呢？可我啊，偏偏懒得修她那些高深的佛法，你说这还能怎么办？”
“师姐性格直爽，从不弯弯绕绕，我想空明长老想收你为徒、传你衣钵也是人之常情。”
“嗯～微微酸，甜度正合适，陆师妹还挺会挑水果嘛！”
萧凛若继续道：“不过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空明禅师啊，被我拒绝之后，也没说什么，只不过背影有些落寞，瞧上去还怪可怜的。”
“既如此，师姐一定很了解空明长老咯？她喜欢什么样的学生啊？”
萧凛若回头瞥了朝颜一眼：“怎么，你还想给自己找第二个师尊呐？”
“我怎么敢呢？”
朝颜忍俊不禁：“我就是想知道，有事相求的时候，该如何不那么刻意的出现在她面前，给她留一个好印象。”
“空明禅师她老人家啊，最喜欢好学的学生了。”
萧凛若这才放心下来，回忆道：“我当年就是因为向她请教炼丹之事，才被她注意到的。我记得你前些日子给她帮忙，她不是送了你丹炉吗？此法倒可以效仿。”
朝颜稍作思忖：“在炼丹一事上，我自然远不及师姐，若问的都是些傻问题，恐怕不但博不得她老人家的好感，还会被赶出门去。”
“不过萧师姐今日所言，让我受益匪浅，多谢师姐了！”
喜欢好学的学生…这好办啊！
朝颜翻出那本不知名的拳法认真研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跑到朝阳峰那座诸法大殿前的广场上，练习起了拳法。
比划了一上午，朝颜终于等到路过的空明叫住了她。
空明露出欣慰的神色，道：“小友，老衲这拳法也没有精妙到你已烂熟于心，还日日修炼的程度吧？”
朝颜拱手一礼：“空明长老有所不知，此拳法学生虽已烂熟于心，却只得其形，不得其意，故而日日勤恳修炼，望能有所参破。”
“小友如此天资，还如此好学…真是…可惜啊可惜！”
“如何可惜？”
空明哀声叹气道：“可惜不是老衲的徒儿啊！”
“师徒之间也颇讲究缘分，若只有得您真传之人才能算是与您有师徒之谊，那有此缘分与机遇之人自然寥寥。”
朝颜莞尔，语气诚恳道：“但依学生之见，为诸事解惑者为师，为一事解惑者亦然。空明长老您这般慷慨无私，从不吝啬点拨小辈，由此而言，又何尝不是桃李满天下呢？”
“小友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老衲啊！”
将人哄得开心了，自然就是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朝颜趁热打铁道：“不知，学生可有机会请您喝杯茶？我有一些修炼之外的事情，也想向您请教。”
“哦？修炼之外的事情？”
“对，修炼之事，学生以为还是需以勤补拙…”
空明将朝颜邀到了诸法殿内，朝颜以师徒之间该如何相处为话题，向空明请教了一些在宗门中行事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倒也没有明着问做错了什么事会被历年纪事表勾去名字，只说若不想为宗门所不耻，有哪些绝不能触犯的底线。
“年底考校将近，听闻宗门中曾有考生勾结考官的丑闻…”
“徇私舞弊自然是大过，两者都当罚，但若论何罪何过一旦触犯，会生不如死，就算是有个做太上长老的师尊，也无法包庇减刑…”
空明用山泉水沏了朝颜带来的云雾茶：“那就要去问问你那些看守镇魔塔的师姐了。”
——朝颜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
长生宗门规的第三条便是：戕害同门者，视情节严重，关入镇魔塔思过，若死不悔改赎罪，诛之。
四十年前的卷宗，有一件大事被隐去了…
怪不得长生宗的宗门大比自那之后将近停了五届，原来是那一代的年轻门生，都在某场意外中，死在了那位天骄的剑下。
柳无双没能救她，那一定是证据确凿…可如果证据确凿，并无冤情，她为何拒不认罪？宁可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镇魔塔之中饱受折磨呢？
朝颜心中有太多疑惑，她只恨自己没有逆转时空回到过去的手段，无法探究其中真相。
“空明长老，我…”
空明自然是知道了她想查什么，才会做此提示，精神矍铄的老禅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把彼此心知肚明的话说出来。
“小友欲问之事，老衲已不能再答。兴许廖天峰的戒律堂中，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学生谢过老师！”
可是这戒律堂…不犯戒，又怎么能进去？
要去求晏师姐么？
朝颜不禁头疼犯难起来，这才几日，她就已经快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个遍了！
“戒律堂？”尹长歌满眼疑惑，“师妹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朝颜只好模棱两可地答：“不瞒师姐，我在查一件旧事，必须要亲自去看看戒律堂的卷宗，才能解明心中所惑。”
尹长歌面色沉重：“师妹要去，自然有师妹的道理，不是师姐不想帮你…只是，师姐都这么大的人了…”
“若是还因与同门打架斗殴进戒律堂抄经…可就不是丢人二字这么简单了！受罚事小，被我那师尊知道了，恐怕又免不了一顿骂…”
尹长歌表面说自己也束手无策，实则还是为朝颜指了一条明路。
如何用最低的成本进戒律堂？找个熟人演戏打架不就好了。
苌楚连连摇头：“我才不跟你打呢！你下手要是没轻没重的，我一下子飞出去了怎么办？”
朝颜义正言辞：“那我就为你治伤。”
苌楚仍旧拒绝：“你怎么不去找季昭，你不是一开始就看她不舒服么？”
朝颜叹了口气：“我怕失手。”
“诶哟喂！打我你就不怕失手啊？”
“苌楚，是这样的，和你演戏，我没有假戏真做的风险，和季昭…那我不能保证。”
“得了，听了你这话我心里还挺感动的…不过感动归感动，本姑娘还是不能和你一战。”
“为何？”
“我怂，演不像呐！”
于是第二日，住在云汉峰的林弱水，收到了一封来自陆朝颜的亲笔战书，约战地点是廖天峰的演武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无名者自毁前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