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手中剑情意绵绵 ...
-
黎明时分，自噩梦中惊醒的苌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顶着深重的黑眼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水。
昨夜的梦里不是鲛人血染红海面，就是顽劣的羽族少年将她抓上天空抛着玩儿…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尽管没怎么睡好，苌楚仍照往常那般去膳堂吃了俩包子，然后到澄镜湖去练新刻录的刀法。
今天的澄镜湖明显比平时空旷冷清许多，起码少了一半人，苌楚一打听才知道，大部分师姐都和自己一样做了噩梦，有的甚至已经噩梦缠身两三日了。
睡不好，自然也就无心练剑修道了。
“朝颜，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霸占了萧凛若的藤椅打算好好睡个午觉的苌楚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诶…你没做噩梦啊？”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我都不怎么通过睡觉来休息了。”
朝颜今日有约，心早就飞到抱月峰去了，故而也没有太将苌楚的话放在心上。
蓬莱的伞剑工艺特殊，既不是伞中剑，藏细剑于伞柄之中，又不是那等化伞为剑的幻术，只改其形，本质上还是伞与剑的其中一种。
据说是锻造的时候就用相同的材料分别打造了伞与剑，再用蓬莱的特殊秘法合二为一，可随意变换。
泠月表面说不善用剑，可与朝颜对练起来仍旧丝毫不含糊。
在金陵时，朝颜就注意到她用的流云伞正是取的流云环月的意向。而这柄碎月剑，则是浪花环月，剑柄之上，月的部分是极为美丽深邃的霁青色晶石，环绕在外的银色浪花，雕琢也格外精巧灵动。
朝颜早料到她说自己不怎么会用剑只是一贯的谦辞，却也未曾想，这句“只学了些皮毛而已”完全是唬人的话。
流光与碎月在频繁的剑刃相接之间发出动听的剑鸣声，二人提前约定好不用灵力，只切磋剑技。
朝颜平日用剑一向沉稳，怎知泠月的身法极轻巧，无论朝颜如何寻找她的破绽，甚至剑走偏锋逼她反击，泠月都像是早一步预判到了她的动作似的，只是轻轻使力把流光推回去，并不做进攻。
泠月一张宜嗔宜嬉的美人面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意，一招一式显得尤为游刃有余，而朝颜明知与她对视，自己容易分心，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总落到她脸上去的目光…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两人打成平手，谁也不落下风，这倒激起了朝颜的好胜心…或许是泠月那太过谦虚从容的姿态，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证明自己。
二人收了剑，回到石桌边暂作休息。
泠月主动给朝颜递茶，待朝颜低下头去品茗，她又不轻不重地奉承一句：“小谪仙的剑法…的确不负长生仙尊当世第一剑修的名号。”
朝颜辨不出泠月说这话的真实用意，她这是激将法？还是真的在夸自己？
“只不过，你刚才与我比试时所用的剑诀，都是近日新学的吧？”
朝颜有些心虚地抬眸，一双狡黠天真的银瞳浮在墨绿的杯盏之上，泠月看了，倒不舍得继续呛她了。
“泠月姑娘，为何只守不攻？”
朝颜的语气平淡，显然没有质问的意思，泠月看她好奇，便故作神秘地开口道：“倒不是我们蓬莱的剑法不能轻易示人…”
“只是小谪仙的记性和悟性都太好，竟能在没有剑诀的情况下，单凭模仿，就把各家的剑法都学个七七八八…”
泠月托着腮，她上下打量了朝颜好一番，眸光流转间，很是暧昧地说道：“我蓬莱剑法向不外传，除非你愿意入赘上官家，否则就这么给你偷学了去…我可没法儿和母亲交代呢～”
“咳咳！”
朝颜被她的玩笑呛得不轻，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果然又是这副经不住半点撩拨的模样，尽管早有预料，泠月的心情依旧说不出的愉快：“不说笑了。”
“太执着于进攻的人反而容易暴露弱点，太执着于输赢的人，往往总是很难取胜，这道理，我想小谪仙是懂的。”
泠月站起身，款款向前走了几步，她的语气与表情一同正经起来：“你刚才一心逼我出剑，无非是想快些找到我的破绽。但你出招时，太心急，自然就在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陆朝颜，你的心不静。”
泠月回眸看她，意味深长地吐出八字：“不得贪胜，贪不得胜。”
“你太过自信，喜欢速战速决，可有的时候，实力相近战况胶着，注定无法快速结束战斗，你又该如何取胜？”
“那便再比过。”
泠月所言一语中的，朝颜自认已将泠月的点拨听进去了，秉着实战见真章的原则，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
“好～我就喜欢小谪仙身上这股好胜的韧劲。”
朝颜刚想开口反驳，又觉得，泠月说的似乎也没错。
蓬莱有一套青冥剑法，不讲究快，而讲究一个“仙”字，这仙意并非得于蓬莱的海上仙山之名，而从融入幻术、能使敌手仿入仙境之中来。
大雪已过，天气渐寒，在与泠月过招之时，朝颜无端感到春意盎然，碎月剑在自己眼前飘忽而过、幻影重重，剑尖似乎生出了花来。
朝颜明明滴酒未沾，竟徒然生出一股如痴如醉的飘飘然之感…就如身披羽衣，漫步在云端。
“小谪仙为何发笑？”
“你从我的剑意中…看到了什么？”
泠月原本就是想用凌厉的剑招引她入幻，见朝颜双眸迷离，她出剑的速度便也放缓。
“我看到了…泠月…”
“什么？”
孰料朝颜是佯装中招，她长剑一挑，目光瞬间恢复清明，护在身前的碎月被流光撇开，剑尖直逼泠月的脖颈。
泠月自知棋差一着，也不再做反抗，她悄悄收了剑，右手极自然地攀上了朝颜握剑的右臂。
“怎么都已经将剑抵到了小女子的咽喉，小谪仙还是板着脸？”
泠月的手覆在朝颜握剑的手上，故意牵着她的手，将流光往自己脖子上抵，如此一来，她整个人也随着这动作，依偎在了朝颜的怀里。
“如此得胜，不算光明磊落。”
朝颜不敢看她，只顾将流光收入了腕中。
“小谪仙好没意思～”
泠月悻悻地松了手，这么投怀送抱她都不为所动的，倒真是君子。
当夜，朝颜又泡在了漱石峰的灵潭中。
真是奇怪，为何在与旁人靠得近了，闻见香味的时候，她能立刻分辨出是皂荚或者香粉的气味，可在泠月身上闻见什么好闻的香味…她只觉得那是泠月的体香…呢？
唔…色令智昏！自己是该好好清醒清醒了。
清心咒什么的就不用念了，根本不管用。
但这漱玉诀，是师尊根据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所钻研出的特殊心法，不仅能够温养神识与神魂，还能在不突破境界的前提下，将自己体内灵气的容量与精纯度提高。
如此，即便只是化灵境巅峰的修为，也未尝不可与寓玄境一战。
运转心法需要心无旁骛，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朝颜索性开始在这灵潭中修炼。
一修炼起来，就忘了时辰。
“你这无礼的小辈，难道是打算将这山泉的灵眼都抽干净不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威严的声音将朝颜自识海唤醒。
朝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面岸上的树林间伫立着一位身披绿衣、头戴树冠的山神，她满身笼罩着柔和的光晕，也因此令人目眩，难以辨清真容。
称呼为山神自然是抬举，师尊跟她讲过，这些山中木灵，都是灵聚则生，灵散则灭，并非真正的神明，说是精怪倒更为合适。
不过民间有木灵会为山间的迷途之人指路的传说，于是这木灵又被人们尊称为地仙。
“晚辈不知此地有主，还请山神姐姐勿怪！”
为显得尊重些，朝颜赶紧上岸换好了衣物。
“罢了，许久不见人来…”
念及此，木灵的声音霎时间柔和下来：“你这小辈能不费吹灰之力踏入此地，且不被禁制所伤，也算有几分本事。只要不太过贪婪，应得的机缘，我也不该阻碍你拿去。”
“多谢前辈谅解！只是不知前辈所言禁制？”
木灵缓缓述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有内心澄澈、毫无杂念之人，才能进入此地。”
这话真是太抬举她了，内心澄澈是个怎么辨认法儿朝颜不知道，但这毫无杂念，她如今可是杂念丛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禁制早失效了。
“小辈，你可识得一位名中带‘星’的门生。”
“前辈要找人？可否多提供些线索？”
“那人和你一样，也是误打误撞进入此地。但她与你不同，她偶尔来此，都是在山林间独自嬉闹玩耍…我看得出，她的内心极为孤寂。”
这一段话听不出半个有用的信息…朝颜耐着性子听木灵把故事讲完了，据木灵所说，她要找的这位故交，除了名字里带个“星”字，是四十多年前最后一次来到漱石峰，便没有其它特征了。
“敢问前辈可知这位师姐师从哪位长老、住在哪一峰？”
“我记得她说过，她的师尊是什么鼎鼎大名的无双仙子。”
“无双仙子…”
是柳无双的徒儿么…可洛云璇的名字里也没有星字啊，不对不对，四十年前，洛云璇应当还没出生吧？
朝颜可不曾听闻抱月峰还有其她大师姐，于是颇冒犯地发问：“四十年倏忽而过，前辈就未曾料想，那位师姐已不在人世的可能？”
“不，她一定还活着…我能感受得到。”木灵的语气有了些不寻常的波动。
“那或许，她已离开了长生宗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手中剑情意绵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