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故事deepseek共创》机器畅想

11、炭火与硬币

　　晚上十点半，城中村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在充斥着麻辣烫和炒粉摊位的街角，“老默碳烤”的鸡架摊是唯一安静的地方。摊主默哥，像尊被烟熏火燎过的石像，只在翻动鸡架时，手臂才显出不常示人的力量感。

　　他的老主顾来了。

　　阿杰穿着洗得发白的便利店 Polo 衫，脸上挂着一天站八小时后的疲惫与不耐烦。他几乎是踩着点来的，语气又冲又急，像在教训逃课的学生：“一个鸡架，老规矩，多糖多醋多辣，葱花香菜一点都不要！快点，十一点前得回去关店门。”

　　默哥眼皮都没抬，手下却精准地执行着这份“毒药”配方。他拿起糖罐，手腕稳健地抖动，白糖雪花般落下，远超常人的分量；接着是醋瓶，酸冽的气息瞬间蒸腾而起；最后是辣椒粉，厚厚一层，红得灼眼。他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机器，却又因那份过分的精准，透出一股无声的嘲讽，仿佛在说：“行，齁不死你。”

　　阿杰紧锁眉头，抱着胳膊盯着，像是在监督一道绝不能出错的工序。空气里弥漫着碳火的焦香和两人之间无声的较量。

　　鸡架装盒，推到台边。阿杰迅速扫码付钱，硬币在手机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接过盒子，却没走，借着摊位的灯光，用竹签挑剔地扒拉一下。

　　“今天这肉是不是没腌透？味儿比昨天淡了。”他语气硬邦邦的，纯粹是找茬。

　　默哥正用一块油腻的抹布擦拭着本就不脏的台面，闻言，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平缓地刺了回去：“淡了，健康。”

　　阿杰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狠狠瞪了那块“木头”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攥着鸡架盒子，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默哥这才停下徒劳的擦拭，目光朝那个方向极快地掠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物不关心的漠然。

　　这样的交锋，夜复一夜。

　　直到一个暴雨夜。夜市冷清，默哥撑着破旧的雨棚，守着微弱的炭火。临近收摊，那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没穿雨衣，浑身湿透，廉价的Polo衫紧紧贴在瘦削的身上，显得格外狼狈。

　　“一个鸡架……”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没了往日的尖锐，带着疲惫的沙哑，“……正常放料就行。”

　　默哥抬头看了他两秒。然后，他依旧沉默地拿起鸡架，放在炭火上。但这一次，他撒料的手异常稳定，糖、醋、辣，都是最标准的，恰到好处的比例。甚至，在装盒后，他破天荒地，用夹子从旁边的配料盒里，多夹了一颗卤得油亮的鹌鹑蛋，轻轻放在鸡架旁边。

　　他把餐盒推过去。

　　阿杰看着那颗多出来的鹌鹑蛋，愣住了。他抬头，看向默哥。默哥已经转过身，开始沉默地收拾砧板和铁夹，那宽厚的背影在雨夜中像堵沉默的墙。

　　阿杰拿起鸡架，第一次没有当场挑剔。他转身走进雨里，走出去几步，又猛地停下。在哗啦啦的雨声掩护下，他背对着摊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钱……明天一起算。”

　　默哥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雨更大了，冲刷着街面的油渍和喧嚣。炭火的余温在潮湿的空气里倔强地散发着最后一点光热。这场持续了不知多久的、用暴躁和沉默构筑的壁垒，似乎在这个雨夜，被一颗意外的鹌鹑蛋和一句别扭的赊账，悄然凿开了一道细缝。

　　明晚的较量大概还会继续，但有些规则，已经悄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