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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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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残阳最后一抹血色消失在地平线上，副本的世界开始坍塌。
周围原本血腥黄昏的景象慢慢褪去，裸露出来的是灰白的天际与豆花大的太阳。陈佳穗呼出一口□□的雾气，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在剩下的人恢复意识前，她已然离开了这里。
时间耽搁得有些久了，手机里陈广庆的未接来电已经高达二十七个，未读短信更是有一百来条。最近一条，是他咬牙切齿的威胁：
“今天订婚！你他妈的滚哪儿去了！要是再不来，丢了秦家面子，就等着秦家收拾你吧！”
陈佳穗拨了拨围巾，阻挡住京市十一月过于冷寒的风，好脾气地回：快到了。
她想，她好像有点来不及换衣服了。
十个小时前，她赶到城郊，进入副本前收到了来自陈广庆的通知，告诉她十个小时后她要和本世纪最声名显赫的那个陈家联姻。副本要紧，陈佳穗甚至没细看，就回了个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副本。
这个副本里对冬天的设定冷得要命。
残阳如血，天际是一片悲凉刺目的红。脚下的土地贫瘠荒芜，寸草不生。灰色的乌鸦在这片血色余晖中盘旋，远处是同样灰蒙蒙的城市，属于工业时代的滚滚浓烟盘旋而上，带来污染、疾病与压迫剥削。
深棕色的土壤之上，清澈的溪水就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在这片肮脏的废墟上格格不入。
它是一场很纯粹的屠杀副本，难度取决于参与人的能力，因此，陈佳穗解决得很快。十个小时后，陈佳穗蹲在溪水边洗手。
刺骨的冷水冻得她本就白皙细瘦的手指毫无血色，凸起的指节处泛起青色。她面无表情，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垂，浅灰色的眼睛就像两颗精致的玻璃珠，美丽却无神。
直到指甲里的皮肉组织与血液都被清洗干净，她才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谢谢，谢谢你没杀我。”
身侧传来一道细若蚊蝇的女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怯意。陈佳穗侧过头，女孩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不用客气。”她弯了弯眼睛。
副本里最后留下来的人都无意再和她争夺副本奖励，他们都只想活着出去，因此，她对这些人还算友善。
在这个名为【工业时代】的副本里，最终奖励是一个名为【工业城市的心脏】的道具。它在传闻里与时间有关，但等陈佳穗真的拿到手中，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可以让参与者中途退出副本的反悔卡。
她对这个毫无兴趣，这个副本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但还是把它好好地收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警惕地看着她每一个动作，她恍若未闻，垂着眼慢慢等副本结束。
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这个穿着卡其色老旧风衣的女人。
毕竟她看上去实在是安静又柔弱，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此刻她纯白色的毛衣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个自小被养在大佬身边的菟丝花。
她浅灰色的眼睛很漂亮，宽大的白色羊绒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显得整个人有些孤僻。也对，强者不需要朋友，他们见过陈佳穗在副本里直接活生生掐死了一个B级异能者，也自然知道她不需要主动讨好任何人。
以貌取人在异能者的世界是大忌。
但陈佳穗只是在苦恼自己这一身衣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旧风衣和柔软的毛衣不太适合订婚宴。
郊外没有什么公共交通，网约车显示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陈佳穗离开了副本，现在正站在路边，等车时顺手点开了打车app上的咨询推送。
“惊！秦家太子爷今日订婚，未婚妻竟然是她！”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也能上一次热搜，即便只是用“她”这个代名词，陈佳穗的目光还是在这篇报道里停留了一会儿。
这篇报道下的评论也很多。
如今异能者的存在已经不再是秘密，而秦家独子秦风禾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不但身世背景强大，更是少数的天生S级异能者。
S级异能者，整个世界不会超过一百个，而天生的S级，更是屈指可数。
因此，他总是万众瞩目的，即便大多数时候，这个秦风禾只活在各种报道里。秦家将他保护得太好了，至今也没有一张照片流传出来。
慕强是异能者的天性，因此，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并不妨碍秦风禾“追随者”众多。
评论几乎都是在说不可能，但也有少数的福尔摩斯角度清奇，将她的身份扒拉的一干二净，最后总结：漂亮也不能当饭吃，秦家怎么可能和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联姻？
确实不可能。
陈佳穗略过自己暴露在网络上的身份信息，继续往下翻，手机顶上却忽然冒出来另一条热门推送。她下意识地点开，刚进来便被显目的标题晃了下眼：
“人生第一课，不要以貌取人！”
发帖人是个匿名游客，发帖时间是不久前，其言辞激动地描述了自己在一个副本里的所见所闻，说其见到了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没用异能，活生生掐死了一个一米八的B级异能者。
大概是怕别人不信，帖子最底下还有一个几秒的视频。陈佳穗淡定地点开，视频不长，几秒的内容看不出什么，但却叫人毛骨悚然。
视频里，一个高挑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甩掉手上的东西，黏黏糊糊的像是某种血肉。视频拍得太模糊，甚至连女人穿的什么难以判断，只有最后系统播报的电子音格外清楚：
【……玩家解锁最终结局：工业城市的夜晚无人生还】
帖子掀起了不少讨论度，点击量节节攀升，陈佳穗面色如常地退了出来。
网约车终于到了，陈佳穗拉开后座车门，将尾号报给司机后，便开始闭目养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看都没看便直接关机，出租车里没开暖气，司机刚抽完烟，还开着窗通风。
陈佳穗将半张脸埋在了围巾里。
比起自己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她其实更好奇，陈广庆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秦家同意了这场荒唐的联姻。
虽然这是一场强买强卖的订婚，但到底是秦家，出手必定大方。
订婚场地订在以奢华著称的“空中楼阁”，光是鲜花就耗费了接近百万。宴请的宾客都有镶嵌了碎钻的烫金请帖，不过上面只敷衍地写着新人的名字和一句“珠联璧合，佳期将至”。
在这样的场景下，门口忽然多出一辆绿色出租车是很明显的。
司机感觉自己有些汗流浃背：“这里停……有罚款吗？”
“没有的。”陈佳穗轻声说道，在司机颤颤巍巍地停了车后，面色自然地下车。
周围人的目光都带着打量。
无他，在来往宾客几乎都是西装革履，高定礼服的情况下，她一身有些旧的卡其色风衣，脖子上还围着宽大的羊绒围巾，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安保不假思索地将她拦在了门外，礼貌道：“这位小姐，请出示您的请柬。”
“稍等。”陈佳穗低着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开机，忽略掉陈广庆的一堆短信，直接发送信息：我到了，被拦在了门外。
那边没有回，不知道是在忙着招待宾客还是向秦家赔罪。
陈佳穗也不急，站到了侧边。
她很安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气息，让安保总下意识地觉得她的话很可信，便也没有立即赶人。
但她还是太过显眼，来往的宾客都忍不住看几眼她。良好的教养让他们不会有谁主动开口八卦，一直到身边响起了一道带着顽劣意味的声音。
“呦，秦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保安？”
陈佳穗当时正在玩斗地主，她的手机贴了防窥膜，那人的角度看不清她屏幕里的内容。她默默地点了抢地主，然后抬起眸看向这个人。
他身材高挑，剑眉星目，五官很漂亮，还带着点天生的玩味，是很适合当情场浪子的长相。陈佳穗的目光落在他右耳垂上的纯黑色耳钉，语气自然地说：“谢小少爷好。”
“认识我？”少年摸了摸耳钉，有些困惑，“我没见过你啊。”
谢段景，谢家独子，与秦风禾算是世交好友，他会来好朋友的订婚宴，其实也不难猜。
“我是陈佳穗。”陈佳穗依旧脾气很好，并不在意对方将自己认成女保安，“没有请柬，可能需要您带我进去一下。”
“陈什么？”谢段景更是疑惑，“谁？”
陈佳穗伸手指了指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红色请柬，谢段景真就配合地拿了出来，他鬼使神差地打开，陈佳穗语气平和温柔地重复：“陈佳穗。”
谢段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