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所有来爱你》柴尾巴草

19、第一面：“他” 1

　　【攻的第一人称视角预警】

　　我有一个弟弟。

　　他叫周升笠，我叫周升堂。

　　我们是一对双胞胎。共享着外貌、声音、情感，甚至是人生。

　　家里有钱，从小到大倒是衣食无忧，双胞胎的出世在那个时代还算喜事一桩。可小笠总是不对劲，我时常能感受到他对我有着浓浓的恨意。我知道，他恨我。我不懂，他为什么恨我。

　　母亲是难产走的，父亲自我记事起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好像世界上已经没有他关心的事物了。是了，毕竟他唯一爱的人已经离开他多年，义务照顾的两个孩子成年后，他便留下大笔遗产跳下楼，了却了自己痛苦的后半生。

　　父亲这一生，总是在不停地追求母亲的爱。他知道母亲爱的另有其人，却还是不管不顾与她成婚，生下我们。

　　父亲说我们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但我们却没分到他的一点爱，他完全不在乎我们，于是对于小笠和我之间的争吵也视而不见。实在烦了，也只是命令我让着点弟弟——是的，我只比周升笠早了18分钟，但我仍旧是个需要让着弟弟的哥哥。

　　说到底，他只是不想管我们。

　　后来他烦了，小笠总是跑到他面前说我的不是，尽管都是污蔑，甚至可能是小笠恐怖的幻想，但他信了。因为他从来不需要真相，他只需要清静，小笠只是个理由，他用这个拙劣的理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而小笠，他却可笑地以为自己能够独享这世上唯一的爱了。

　　傻。

　　离开的时候小笠又跑到我面前来炫耀，把我的东西丢出来，恶毒地诅咒我以后都不要回来。

　　我没理他。

　　周升笠，原来你还在相信那所谓的“父爱”了吗？

　　父亲不会爱我们，实际上他也不爱妈妈，他只爱自己。

　　他的一生都在骗自己深爱着母亲，最后，到了死亡的地步都不停止。

　　后来，我被扔到了外婆家，是很偏远的小县城，那里的红绿灯甚至不全，一点接一点地闪烁，一个燃尽就等下一个续上，永远反复不止，直到彻底灰暗。

　　我以为我会和它一样，未来的人生偶尔起伏，最终会坠落，然后失去光芒。

　　但上天怜悯，我遇到了此生以来唯一的朋友。

　　他说他叫林逐影，是个被抛弃的孤儿，除了这个名字，他的父母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多么可怜，和我一样。

　　我们是在福利院认识的。那天周末，外婆要去做义工，顺便送点衣物补助，她看我从来了这之后一直拒绝社交，没有朋友，于是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我摇头，因为我养了株多肉，我想一直观察它的生长状况。

　　外婆看我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想了想说道：“小宝，阿婆经常去福利院，每次去都能看到一个十分孤独的男孩，他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蹲在角落发呆，连书都没得看。我问他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他只告诉我，大家都不喜欢和他玩。”

　　外婆小心试探着我：“他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我想，你们或许有很多可以聊的共同话题，你想不想……去结交这么一个朋友呀？”

　　我还是同意了。

　　但其实我心里十分不理解，既然是院里最大的孩子，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呢？明明应该是被叫做哥哥的存在啊。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外婆在骗我。

　　结果我一看到那个人时就自动碎掉了那种想法。

　　因为，他看上去实在邋遢。

　　我也不想和他玩，最后还是被外婆推了过去，还特意和那个男孩说：“小影，这我外孙，来和你玩，你们好好相处，好不好呀？”

　　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眼睛，瞳孔的黑色藏在中间，我一时间无法与他对视。

　　然后，许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他迟缓地点了点头，却一直没有说话。

　　外婆走了，我开始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他。

　　很瘦，营养不良还导致了头发枯黄，我就在想，发尾刺拉拉的难道不会扎得眼睛疼吗？所以我拨开了他的刘海，为了不让外婆太担心我，我主动和他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周升堂，今年12岁了。你呢？”

　　他果然怕生，这一下还被我吓得后退了几步，接着眼睛乱飘，却怎么也不敢放到我身上，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

　　他说他叫林逐影，比我小两岁。

　　或许我应该让他喊我一声哥，这样可以很快地拉进我们的关系。但我不想，毕竟我现在实在厌烦这个词。

　　我认为他也不是主动喊哥的性格，于是没说什么，反而笑道：“我听阿婆喊你小影，你是哪个影啊？”

　　他还是很小声。

　　“阴影的影。”

　　“好听。”我夸赞，随即询问他的意见，“那我可以叫你小影子吗？感觉很可爱哦。”

　　他才不会拒绝我，

　　于是我有了第一个朋友，他叫林逐影，我叫他小影子。

　　后来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和他彻底亲近，与我对话时不再畏畏缩缩，开始愿意看着我的眼睛，也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多么的明亮，像清澈的水流。

　　那时候我们都在读小学，他在一楼，我在三楼。我经常去找他，也因此知道了些不好的事。

　　他小时候身体孱弱，面黄肌瘦，加上营养不良导致发色浅淡，同学还都知道他是孤儿，所以经常被欺负嘲笑。

　　我从来不知道，但有次放学他被追着指责笑话时恰好被校门口等他的我碰上了。

　　那时候我正在给他买最爱吃的烤肠。

　　我赶跑了那些人，并说明我是高年级的，以后林逐影就由我罩着，谁也不准欺负他。

　　然后就相安无事了一阵。

　　直到有一天，小影子主动和我开口说了自己的事。

　　这小傻蛋，一脸认真地告诉我自己是火柴人爸妈是木头，说什么英雄啥的，我知道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所以我什么也没说，甚至附和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直到他说自己没人爱，那难过的模样，让我也沉默了很久。

　　于是我说我来爱他，让我们彼此相爱下去。

　　初中，外婆过世。

　　守孝的那个晚上，父亲没打招呼就驱车过来把我带走了。而我还没有好好告别，无论是外婆，还是小影子。

　　此后十年，我们再未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