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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收拾完碗筷，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声，夹杂着村民的哄笑和唢呐的调子，瞬间把小院子的宁静掀了个底朝天。张奶奶耳朵尖，一拍大腿就起身：“准是老王家的新人来敬酒！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干啥都热热闹闹的！”
林曦薇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把滑到下巴的面罩往上扯，死死捂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紧张的眼睛。她悄悄往沈亦舟身后缩了缩，小声嘀咕：“我……我要不还是在这儿等你们吧？人多怕不方便。”她倒不是怕热闹，是怕直播镜头扫到，万一被认出来，这几天的清净就全没了。
沈亦舟刚想开口帮她圆场，院门口已经挤进来一群人。
新郎穿着枣红色的对襟褂子，胸前别着朵比拳头还大的红花，手里牵着红绸带，另一头系在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手上。身后跟着举唢呐的大爷、端托盘的妇人，还有七八个凑热闹的村民，挤得小院瞬间满了。
“张奶奶！”新郎嗓门洪亮，一进门就嚷嚷，“第一杯酒必须敬您！昨天多亏您帮着挑白菜，今天的酒席您可千万别缺席！”妇人赶紧把托盘递到张奶奶面前，两个白瓷酒杯里斟满了白酒，飘着淡淡的酒香。
张奶奶笑着接了杯，沾了沾嘴唇就放下，拉着新娘的手不放：“好孩子，以后跟老王好好过日子！酒席我肯定去，这就跟你们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把沈亦舟和林曦薇往跟前拉，“这是小沈医生，还有林姑娘，今天多亏林姑娘帮刘叔送食材，不然酒席的猪头都要误了！”
新郎新娘立刻转头道谢，新娘隔着盖头柔声说“麻烦您了”，新郎则盯着林曦薇看了两眼，只觉得这姑娘眼睛好看，戴面罩许是怕晒，也没多琢磨。
人群里突然挤过来个圆滚滚的小伙子，举着手机，支架上还挂着个印着“搞笑阿强”的麦克风，镜头对着新人就喊：“家人们！看到没！乡村婚礼的仪式感一点不差！张奶奶是咱们村的‘福星’，新人第一杯酒先敬她，这情谊比城里的豪车彩礼还金贵！”
林曦薇一看镜头扫过来，吓得赶紧低头，手指攥着运动服的衣角都快绞出褶子。沈亦舟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挪了挪，刚好挡住镜头的大半视线，还故意跟小伙子搭话：“你这直播挺有意思，能让外面的人看看咱们村的热闹。”
“那必须的！”阿强眼睛一亮，举着手机转了圈，镜头扫到沈亦舟的宝蓝色中式长衫时，突然拔高声音，“家人们快看这位医生小哥！这长衫也太有韵味了，比古装剧里的男主还帅！还有旁边这位面罩美女，光看眼睛就知道是大美人！”
林曦薇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奶奶赶紧拉过阿强，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这孩子，别老对着人家姑娘拍，快说说老王的肘子炖烂了没？我昨天还特意嘱咐他多放八角！”阿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跟张奶奶聊起酒席的菜色，直播间里的评论刷得飞快，满屏都是“想去乡村吃席”“医生小哥好温柔”。
新郎新娘敬完酒，又开始拉人：“张奶奶，您现在就跟我们走呗！我妈正等着您去帮忙摆碗筷呢！”
说着又看向沈亦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沈医生，您也去！平时您帮村里人体检，今天必须喝两杯！”
旁边的村民也跟着起哄，七手八脚地往门外拖沈亦舟，沈亦舟哭笑不得，还不忘回头给林曦薇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林曦薇一看沈亦舟被半拖半拉着往外走，心里更慌了，刚想再说“我留下”，张奶奶已经抓着她的手腕往门外走。
“姑娘跟我们一起去！人多热闹，老王家的红烧肘子贼香，你肯定爱吃！”
村民们也跟着劝，“是啊姑娘，去凑个热闹呗！”“咱们村的酒席不讲究，随便吃！”
林曦薇实在架不住这股热情，只能跟着往外走。刚出小院，就遇上一群穿着荧光绿运动服的减肥团成员，正排着队往村东头走，看到他们立刻围上来：“张奶奶，你们这是去老王家吃席吗？带上我们呗！我们保证少吃点，就凑个热闹！”还有几个游客举着手机，也跟着起哄：“我们也去！听说乡村婚礼的菜特别实在，想拍点素材！”
阿强更兴奋了，举着手机在前面带路，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咱们的吃席队伍越来越壮大了！减肥团的朋友说要‘放纵一餐’，游客朋友想体验乡村烟火气，这才是婚礼该有的样子嘛！”
镜头扫过人群，林曦薇赶紧往沈亦舟身边靠，尽量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点面罩边缘。
沈亦舟察觉到她的紧张，放慢脚步，轻声说：“别担心，大家都在看热闹，没人会注意的。要是觉得不自在，咱们中途走也没事。”
林曦薇点点头，心里的慌乱渐渐少了些，看着身边说说笑笑的村民、闹闹哄哄的减肥团，还有举着手机不停咋呼的阿强，忽然觉得这种“被推着走”的热闹，比她刻意安排的任何行程都鲜活。
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老王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飘着彩带，老远就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
刚走到老王家门口，就被满院子的热闹裹了个满怀。院子里搭着蓝色的帆布棚，棚下摆了十几张圆桌，桌布是红彤彤的塑料布，上面已经摆好了花生、瓜子和糖果，村民们搬着板凳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声音盖过了远处的唢呐声。空气里飘着红烧肉、炖肘子的香味，混着柴火的气息，勾得人直咽口水。
“张奶奶，这边坐！”有人看到张奶奶，立刻起身招呼，还特意给林曦薇和沈亦舟留了空位。刚坐下没两分钟，就见搞笑阿强举着手机跳上院子中央的小土台，清了清嗓子喊：“家人们！乡村婚礼第二弹，吃席环节正式开始！我是今天的临时主持人阿强，接下来由我带大家体验咱们村的‘硬核喜庆’！”
直播间的评论瞬间刷爆，“阿强主持太有内味儿了”“快让我们看看菜！”
阿强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又喊道：“别急！开席前先整个活！咱们今天来了不少城里朋友，尤其是青岚居的减肥团，听说各位平时都走时尚路线，有没有人愿意上来走个模特步，让大家看看‘减肥也能很有型’！”
减肥团的人先是一阵起哄，随后一个穿荧光绿运动服的女生站起来，笑着走上台：“我来试试！虽然穿着运动服，但气场不能输！”
她跟着阿强手机里放的音乐，还真走出了几分模特的架势，走到台边时还摆了个搞怪的pose，引得满院子人哈哈大笑。
阿强在旁边解说：“家人们看！这就是‘乡村T台秀’，比巴黎时装周还接地气！”
表演完模特步，阿强的目光突然扫到了林曦薇这边，眼睛一亮：“那位戴面罩的美女！刚才听张奶奶说你帮着送食材，还跟芦花鸡‘大战三百回合’，肯定是个有趣的人！要不要上来跟大家互动互动？不用紧张，随便整个活就行！”
林曦薇心里一紧，刚想摆手拒绝，旁边的村民已经开始起哄：“姑娘上去试试呗！”“就是，热闹热闹！”沈亦舟看出她的顾虑，轻声说：“不想去就说一声，我帮你挡着。”可看着满院子期待的眼神，尤其是阿强举着的手机镜头，她忽然转念，反正戴着面罩，没人能认出她，不如索性放开点，难得这么热闹，别扫了大家的兴。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上台。阿强立刻凑过来，举着麦克风问：“美女想表演点啥？唱歌、跳舞、讲笑话都行！”
林曦薇接过麦克风，故意捏着嗓子，用变声的语气说：“我……我给大家表演个‘模仿芦花鸡走路’吧！昨天跟鸡打交道，也算有点经验。”
这话一出，满院子人都笑了。
林曦薇放下麦克风，学着芦花鸡的样子，故意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脚步迈得又小又碎，还时不时“咯咯”地叫两声，走到台边时还模仿鸡扑腾翅膀的动作，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引得台下笑声更大了。
沈亦舟坐在台下，看着她搞怪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没有明星的拘谨，像个普通的小姑娘，在阳光下肆意地笑，鲜活又可爱。
表演完“鸡步”，林曦薇赶紧鞠躬下台，回到座位时脸颊还发烫。张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你太逗了！比阿强还会整活！”旁边减肥团的女生也凑过来说：“你模仿得也太像了！刚才我还以为真有鸡跑上台了！”
这时，院子外传来“上菜咯！”的吆喝声，几个村民端着大盘子走进来，红烧肘子、清蒸鱼、梅菜扣肉……满满一大盘，堆得像小山一样。阿强也顾不上直播了，一边喊着“家人们先看菜，我先替你们尝一口”，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肘子，吃得满嘴流油：“香！太香了！比城里的大酒店好吃一百倍！”
林曦薇也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肉质鲜嫩，没什么腥味，是她在城里很少吃到的家常味。沈亦舟见她爱吃，又给她夹了块梅菜扣肉：“这个不腻，你尝尝。”张奶奶也不停给她夹菜，碗里很快就堆满了。
满院子的人都在热热闹闹地吃饭，有人划拳喝酒，有人聊着家常，阿强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对着手机说两句：“家人们看！这就是咱们乡村的酒席，菜量大，味道正，关键是热闹！你们看那位面罩美女，吃得可香了，刚才模仿鸡走路还特别逗……”
林曦薇听到这话，赶紧低下头，闷头吃饭，却忍不住笑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乡村婚礼上，戴着面罩，模仿鸡走路，还跟一群陌生人热热闹闹地吃席。可这样的日子，没有镜头的追逐，没有形象的束缚，只有简单的快乐和烟火气，却让她觉得格外踏实、格外开心。
酒过三巡，新郎新娘又开始挨桌敬酒，到了林曦薇这桌，新娘还特意给她递了块喜糖：“谢谢你今天帮忙送食材，这糖你拿着，沾沾喜气。”林曦薇接过喜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沈亦舟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轻声说：“没白来吧？比在家待着有意思多了。”林曦薇点点头，嘴角扬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是啊，这场意外的婚礼，这场热热闹闹的乡村宴席，大概会成为她在青岚居最珍贵的回忆之一，因为这里有最淳朴的热情，最真实的快乐，还有，身边人温柔的陪伴。
宴席散时，日头已沉到山尖，原本炽烈的阳光被揉成了温柔的橘粉色，斜斜地漫过乡间小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两条轻轻依偎的墨线。
林曦薇终于摘下戴了大半天的面罩，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晚风带着傍晚特有的清凉拂过，吹散了席间的酒气与肉香，也悄悄抚平了她眉宇间的疲惫。
沈亦舟走在她身侧，宝蓝色中式长衫被夕阳染了层浅金，袖口的缠枝莲刺绣在光里若隐若现，少了几分日间的雅致，多了些烟火气的温软。他手里拎着个粗布袋子，里面是张奶奶硬塞的喜糖和两根煮玉米，“张奶奶说玉米是后园刚摘的，还热着，让你带回去当夜宵，比城里超市的甜。”
林曦薇接过袋子，指尖触到玉米的余温，顺着指尖暖到心口。两人没急着赶路，就沿着田埂慢悠悠地走，脚下的泥土还带着白天的热气，偶尔踩到几颗晒干的麦穗，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藏在风里的小玩笑。远处的村庄里，传来村民归家的谈笑声，混着谁家狗的轻吠，还有田埂边蟋蟀的低鸣，凑成了最软的傍晚。
“今天……谢谢你。”林曦薇忽然开口，声音轻得要被风带走，“从早上追鸡到婚礼被拉上台，每次我慌神的时候，你都在旁边帮我圆场。”在城里习惯了凡事靠自己硬撑，这样被人不动声色护着的感觉，让她在陌生的乡村里，找到了难得的踏实。
沈亦舟侧过头看她，夕阳落在她的发顶，给乌黑的发丝镶了圈金边，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他笑了笑，语气温得像眼前的霞光：“该说谢谢的是我，我在青岚居大多时候都是问诊、看书，像今天这样热热闹闹的，我也很久没体验过了。”尤其是看她模仿芦花鸡走路时，面罩下憋笑的样子，比任何药方都让他觉得鲜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私人会所的路口。夕阳正一点点沉进远处的山坳，把半边天空染成了绚烂的橙红，云朵像是被点燃的棉絮，层层叠叠地铺着，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甜意。林曦薇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晚霞，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静，比任何红毯的灯光都让人心安。
“明天我打算在会所附近走走，看看这边的晨雾。”她转头看向沈亦舟，眼里映着晚霞的光，“总麻烦张奶奶也不好，等过两天再去看她。”
沈亦舟点点头，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好，要是想找个伴，随时找我。我明天上午没问诊，也能陪你逛逛，这边后山的晨雾确实好看，能看到远处的竹林。”
晚风又起，吹得路边的狗尾草轻轻晃动，两人站在夕阳下，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安静却不尴尬。
林曦薇低头看着手里的布袋子，想着白天的种种——追鸡的狼狈、饺子的鲜香、婚礼的热闹，还有身边人始终温和的陪伴，忽然觉得，这场意外的乡村之行，远比她计划中更珍贵。
“走吧，该回去了。”沈亦舟率先迈步，脚步依旧刻意放慢，等着身边的人跟上。林曦薇应了声，快步追上他，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慢慢拉长，又渐渐融进会所门口的暖黄灯光里，把这一天的热闹与温柔，都藏进了傍晚的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