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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自怡香楼奇遇之后,顾知远几个倒是稍微收了心性,认认真真在学堂读书。往日里常逃的午后温习与复讲之课,如今竟一节不落,直惊得夫子们以为这几个浑生要改性了。

      这般安稳日子过了数日,中秋佳节便到了。

      天刚破晓,顾母就忙里忙外不得停。上午先是取来彩纸、兔灯、时鲜花卉,将庭院与水榭亭装点得雅致精巧;午后又入小厨房,亲手制作京城特有的中秋糕点——月团;待到傍晚,又特意指点厨娘烹制数道京城风味菜肴,事事亲力亲为,不肯有半分疏漏。

      诸事齐备,顾家三人齐聚水榭亭。

      顾父看着身旁的妻儿,喟然感叹:“虽然往日历经艰辛,波折重重,所幸我们一家始终彼此相伴,今得此安宁顺遂之日,当浮一大白。”言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夫君所言极是。”顾母颔首附和,“这安宁二字,最是难得。若仍在京城,今晚定要应付那些劳心费神的宴饮,为了人情世故伤透脑筋,哪能像今日这般,就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过个清净佳节?为这难得的舒心,我也陪夫君饮一杯。” 说罢便为自己斟了杯清酒,浅酌一口。

      见父母都在畅饮,顾知远心中也起了饮酒之意,按捺不住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清酒。谁知他浅抿一口,就被酒气呛到,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顾父顾母见他这副窘迫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这清酒,还是你前些日子亲手提炼的,怎的自己倒消受不住?男子还是得有几分酒量方有气概,远儿,你还得多练。”顾父捋了捋胡须,淡然点评。

      “先吃点蟹肉压压酒气。”顾母终究心疼儿子,拆了几只海蟹粗腿放在顾知远碗里,柔声道“娘让人给你热了壶甜米酒,你初次喝酒,还是从温和的米酒开始为好。”

      顾知远忙谢过母亲,随后就专心品尝卓上佳肴,时不时喝上一杯甜米酒。顾母则在跟顾父闲话京城的亲戚近况:谁家小儿又长大了一岁,谁家姑娘到了议亲的年纪。顾知远对这些人事一个都不熟悉,不敢接话茬,只能埋头吃喝,不知不觉间,一小壶米酒竟见了底。

      这甜米酒入口甘甜,酒味不显,可对初次饮酒的顾知远而言,后劲不小。在随后的拜月仪式中,顾知远已经有点迷糊了。

      庭院中,月光位的祭卓上已经摆好了各类鲜果和顾母亲手做的月团。

      顾母率先上前,手持三柱香,深深鞠躬,默默许下心愿。待她祭拜完毕,顾父和顾知远也依次上前,焚香祈福,神色虔诚。

      赏了一小会儿圆月之后,顾母将月团切成小块,分与父子二人,笑着说道:“沾沾月神的福气,愿我家往后平安圆满。”顾知远吃完月团已经有些站不稳了。顾母知道他有点醉了,吩咐一旁的小满:“扶远儿回去,喂他喝下一碗醒酒茶再歇息,今夜多看着点,他夜里恐怕会有些闹腾。”

      小满应声上前,搀扶着顾知远离去。庭院中,便只剩顾父顾母并肩漫步,月色将二人身影拉得悠长。

      顾母望着夜空中清冷的圆月,突然有些伤怀:“也不知吱吱今日,能不能吃上一口月团……。”

      顾父闻言,心中亦是酸涩,却无从作答,只得轻轻抚上妻子的手背,无声安慰。

      再说顾知远,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仿若魂魄被乱线牵扯,在混沌中沉浮。迷糊间,他发觉身边不再是古香古色的床榻,脚下是冰凉光滑的瓷砖,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竟回到了现代,现在正站在一条明亮的医院长廊中。

      走廊尽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快步走来,是他那常年出差难得回家的亲爸。顾知远连叫几声“爸”,可顾爸像没听见似的,经过他身边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推开一个病房门进去了。顾知远跟着进去,发现病床上坐着另一个“自己”。

      更诡异的是,二人仿佛都看不见他。顾爸走到病床边,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远儿,今天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 “顾致远” 抬了抬头,声音却透着股生分:“伯父,我感觉良好,想早日出院。”“伯父” 二字一出,顾爸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好,我这就去问问医生。”

      顾知远跟着顾爸来到医生问诊室。门一关,顾爸就急切地询问:“医生,我儿子现在恢复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出院休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敲打几下键盘调出电子病历,语气专业而平静:“患者各项体征正常、思维清晰,具备出院条件。至于妄想症情况,可能是心理因素,回家之后多接触熟悉的人和事,也许会有好转。他现在给自己构造了一个古人身份,对现代的环境很陌生,家长要多多引导和陪伴。”

      “都怪我以前忙着生意,对他关心太少。”顾爸声音里满是懊悔,“医生,出院之后跟他相处,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医生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细细叮嘱着什么,可声音却像被风吹散般,越来越低。顾知远想要走近听清,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走。

      待他重新稳住身形,眼前的场景又变了——是家里的娱乐室。顾爸和“自己”坐在游戏机前,操作着他最熟悉的游戏手柄。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格斗游戏画面。他记得,小时候顾爸还会常常陪他玩游戏,只是家里生意做大之后,顾爸再也没有踏足娱乐室。父子二人半年也难得见一面,就连他生日,顾爸也只是让助理打笔钱、寄最新的游戏设备过来,仿佛忘了家里还有盼他回家的儿子。

      眼前这样温暖的画面,曾是顾知远日夜期盼的。他忍不住坐到“自己”身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只是这个“自己”好像没玩过游戏,操作手柄磕磕绊绊,好几个大招都没发出去。旁观的顾知远看着他下饭的操作,不住地着急指点:“按左键,躲避啊!哎哟,我的天,没见过这样菜的。敌人被冻住了,直接放大招,上啊!快上!”

      “自己”仿佛真听到了指点,手下操作虽然依旧笨拙,但是精准地按下按键。在连续几个大招之后,屏幕里的己方角色击败了对手,结算动画出现。

      游戏胜利的欢快音效响起时,顾知远耳畔同时传来一声声轻柔的呼唤:“远儿,远儿,醒醒。”

      霎时,眼前的娱乐室、顾爸和那个“自己”皆散作细碎的光影,消失不见。

      顾知远醒来,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转头对上顾母担忧的眼神,莫名的委屈和思念涌上心头,身形一动,扑到顾母怀里。

      顾母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轻声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梦里吓着了?”

      “没有,就是突然想娘了。”顾知远埋在顾母的衣襟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母拍着他的背安抚,“刚小满来报,说你一直没醒,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像是魇着了,娘吓得赶紧过来看看,就怕你有个头疼脑热的。好在是虚惊一场。快起来洗漱洗漱,待会该去吃午食了。”

      这场梦就像一只路过的蝴蝶,在顾知远心间稍微歇个脚,留下点点涟漪,很快便飞向远方,他的日子依旧照常。

      中秋过后,顾知远按时回了学堂。上午的课上,他还端端正正坐着,规规矩矩听先生讲学,可一到下午,便又按捺不住性子,偷偷溜了课。城东南新起了一处工坊,是他近来最挂心的去处,每日下午都要去瞧瞧有没有新进展。

      自打 “甜蜜蜜” 铺子开始盈利,顾知远手里有了闲钱,日子也松快起来,先前压在心底的那些想法便又冒了出来,于是建了这个名为“研究所”的工坊。不过眼下工坊里人手尚少,只招了几个学徒,至于能教他们的 “师父”,也只有顾知远自己。可他本就没什么教学的经验,以往查过的资料现在只记得七八分,只能大致跟学徒们讲清操作流程,剩下的细节与门道,便让他们自己慢慢摸索实验。

      如今研究所里正忙着两个项目,一个是水泥,另一个则是卫生纸。前者不用多说,是顾知远为了往后事业铺路。不管是修铺子还是建其他用场,有了好用的水泥,都能省不少事;至于后者,说起来倒有些羞窘,却是关乎他 “屁股的尊严”。

      他作为知州之子,在旁人眼里已是锦衣玉食的身份,可在这个时代,上厕所用的依旧是厕筹。即便给他用的厕筹,都特意打磨得光滑细腻,不适感减到最轻,可对习惯了现代卫生纸的顾知远来说,这东西依旧难用得很,让他憋屈了许久。可难题也在这儿,他根本不知道制作卫生纸的具体技术,毕竟哪有什么游戏主线会涉及到这个小小的的生活用品?无奈之下,他只能凭着记忆,跟招来的纸坊学徒描述现代卫生纸的特点:要薄、要软,要多褶皱,让他们照着这个方向慢慢尝试改进。

      这日午后,研究所的空地上尘土微扬,顾知远正带着几个学徒围着一根水泥石柱忙活——这是昨夜刚浇筑好的试制品,今日要验验成色。他抡起铁锤砸了好几下,没撼动水泥石柱半分,只在其表面留下几个浅浅的白色印记。

      “这水泥基本合格了。”顾知远对围在身旁的学徒们说,语气里带有几分肯定,“接下来你们用它当粘合剂,造一小间红砖房,试试大结构的稳固性。”

      说着,顾知远将铁锤递给身旁一位体型稍壮的小学徒,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不然水泥也不会这么快出成果。为了谢你们,研究奖金每人五两……”

      话还没说完,坊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小伙计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有些焦急,附在顾知远耳边说了几句。
      顾知远听后眉头微皱,随即抬头对学徒们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接下来的测试你们自己做。至于奖金,负责工坊杂事的管事会送过来。”说完没再耽搁,跟着青衣小伙计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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