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岭南做首富》一烟亭

4、第 4 章

　　平安街一寻常民居前，几位妇人围坐檐下，手中针线穿梭，正缝补着旧衣。忽然一个身穿小肚兜，头扎俩小髻的男孩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其中一位妇人的怀里，不住地喊着：“娘，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你呀，小馋嘴一个。”妇人放下针线，起身进里屋拿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冰糖塞进小男孩的嘴里，“今日可就这一颗糖，现下吃了，夜里不能再哭着闹吃糖了。”

　　小孩得了糖，当即安分下来，倚在母亲膝边，把玩着手中木雕磨喝乐—— 那是时下孩童最爱的玩偶，雕得憨态可掬。

　　旁边一位头戴碎花蓝巾的妇人瞅见糖的模样，打趣道：“王婶子，瞧你家光景也是好起来了，两贯一斤的糖霜也能给孩子当零嘴了。”

　　王婶子忙摆手解释：“周婶子这是哪里的话！我家哪有这般富贵？这是八钱一斤的冰糖。昨儿个我家汉子下工回来路过一家新开的铺子，里头的糖正卖这个价。眼瞅着要到中秋，便买了一斤，也好应个节。”

　　“真这么便宜？这铺子在哪里？”另一位妇人问道。

　　“这是昨儿的开业优惠价，今日便要一两一斤了。铺子是在长安街，名号似是……哦，甜蜜蜜。详细的位置我也不清楚，这些听都是我汉子说的。”

　　“一两一斤也不错了，买来送礼既实惠又体面。我这就去买个一斤。”周婶子爽快决定。

　　“我也去，咱一块走。”
　　“算我一个。”
　　“同去，同去。”

　　王婶子看大伙儿都要去，也起身道：“我还没见过这铺子什么样，跟你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这样的场景最近在琰州城内时常发生。经客人们的口耳相传，城中百姓都知道了长安街新开了一家甜蜜蜜糖铺，铺里的新式糖霜品质极好，价钱却只及寻常糖霜的一半。每日来采买糖晶的客人络绎不绝，随着中秋临近，铺前客人愈发多，竟在街面上排起了长队。

　　不过月余，甜蜜蜜便成了整条街最热闹、最有人气的铺子。

　　作为一个新开旺铺的掌柜，王管事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从砂糖采买、铺子改装到伙计聘用培训、脱色工坊搭建，事事都需他亲力安排。如今甜蜜蜜顺利营业一个月，成果喜人，他向顾致远汇报时，言语间满是激动，不见一丝疲色。

　　“少爷，咱甜蜜蜜开张首月，可谓旗开得胜！铺中共售出三千斤糖，其中雪糖就有五百斤，共计得银七千五百两。一楼的饮子柜也十分火爆，各类饮子小食亦赚了三十两。各项支出总计六百五十两，短短一月，铺子便净赚六千八百余两！”

　　“嚯，这么多？我原想着能赚个两三千就不错了。”顾知远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

　　“少爷有所不知，有些稀罕物，价钱越高，富户贵人们反倒越爱买。咱这雪糖是顶级稀罕货，十两一斤对他们而言不算贵 —— 买的本就是富贵人家的脸面。若不是工人忙不过来，产量有限，恐怕赚得还要多些。”

　　“我懂了。招工扩产什么的你看着办。这个月你们都辛苦了，正好中秋节要到了，那就每个伙计、工人都发二两银子和一斤糖作节礼，算是犒劳一下大家。王管事你更是操劳，自去账上支五十两赏钱。”

　　“多谢少爷。小的往后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少爷的看重。另外还有一事，关乎铺子的经营……”王管事看了顾知远一眼，话并未说全。

　　“有事直说吧，我也是头一回做生意，很多事都不懂，正需要你帮衬周全。”

　　“铺子里的本钱，有少爷朋友投的四百两。只是这入股资金占多少股，红利如何分配，至今未定下。小的知少爷与朋友们意气相投，可如今铺子利润惊人，钱帛最易动人心，恐日后生纠纷。少爷最好与朋友们签下入股文书，到官府过个明路，方为稳妥。”

　　顾知远想了想，觉得这事确实重要。

　　“我明白了，你帮我拟个文书，我明日就找他们签了。”

　　*
　　州府后院。

　　顾知远看着小伙伴们各个东张西望，坐得歪歪扭扭，满脸不解：“你们怎么了，这凳子上是有刺吗？”

　　“这不是怕顾大人突然出现揍我们嘛。”朱子文回道。

　　“他早消气了。而且他今日陪着我娘去南山的妙法寺礼佛，要在寺中住一晚才回。”

　　一听此话，伙伴们顿时放松下来。

　　“顾大人果然大人有大量！”一位小伙伴连忙夸赞。

　　顾知远撇撇嘴。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保住自己的屁股。先是把做出来的花露送给娘亲，托她帮忙说好话；又买了方好砚台悄悄送去讨好父亲，如此一番装乖卖巧，才让他爹高抬一手。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正事。甜蜜蜜铺子这一个月的兴旺，大家都有目共睹吧？”

　　“那是自然！我每日都去喝甜饮、吃糖糕，有时候排到后面，连糖糕都吃不上呢。”雷大智拍了拍刚吃饱喝足的肚皮表示肯定。

　　“你可得当心，别从雷小胖变成雷大胖！”朱子文调侃道。

　　“用不着你管！”雷大智朝朱子文丢了颗龙眼，正正砸中了他的鼻子。

　　朱子文当即揪了颗龙眼反击，二人你砸我躲，渐渐闹出了火气。一整盘龙眼被他俩糟蹋完，竟还想拎起柚子互砸。

　　顾知远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无奈地让周耘和杨恒均把他俩摁住了。

　　“你俩是三岁小孩吗？坐好给我听着。我们是好兄弟，也不瞒着你们，甜蜜蜜上个月就赚了六千多两。各位当初投的本钱，现在已经翻上数倍了。但是当时我们比较随意，很多细节都没约定好。现在我们就把入股契书正式签下来，往后分红、责任、退股等事皆按契书行事，也算有个凭据。”顾知远从怀里拿出几份契书，分发给各位小伙伴，又补充道，“这股份分配，因为铺子核心技艺是我提供的，所以这技艺股占了大头；剩下的份额我们哥几个按出资多寡去分。你们先看看，没什么意见就签字画押。”

　　桌前几人刚听着铺子赚了这么多钱，皆是双目发亮、喜上眉梢，再听到后面契书安排合情合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接过契书，看都不看，直接签了名，摁了手印。

　　“多谢兄弟们的信任。”顾知远把签好的契书收好，递给身旁的小厮，“小满，你跑一趟前头，让州衙盖个印。”

　　“好的，少爷。”小满脆生生应了一声，捧着契书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

　　“办完正事，我们鸿运楼走起。今天我请客，大家随意点菜，就当是咱铺子的庆功宴。”顾知远招呼大家起身。

　　“哦吼！顾哥大气。”
　　“我要吃冰糖梅子鸭！”
　　“我要吃鲍汁熊掌！”
　　“我要怡香楼的茉仙儿！”

　　咦，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是周耘这不着调的。几人当即围上前，对着他一顿乱揍。

　　“我们是高质量纨绔，跟那些整日寻花问柳、横行霸道的狂徒不一样。你的想法很危险，再这样，要被开除出小团体的。”顾知远大义凛然道。

　　周耘在八拳密阵中挣扎出来，“我就是想听听曲也不行嘛？我表哥说茉仙儿唱曲又甜又软，听着能让人骨头都酥了三分。”

　　“真这么厉害？要不……我们去见识见识？”朱子文提议，“举手表决。”

　　刷刷刷，四只手举了起来。

　　大家都看着没举手的顾知远，目光带着期盼。

　　顾知远缓缓举起右手。全体表决通过，众人决定改道去怡香楼。

　　怡香楼足有三层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这条长街上可谓是一枝独秀，气派非凡。

　　五小只一进门就被震住了。一楼大厅正中间就是一个圆形高台，红绸铺地，轻纱幔围。六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薄纱正在婀娜起舞，弯腰起伏间不经意露出的春光，无一不在挑动着看客的心弦。

　　一位看客瞅见五小只的呆样，笑道：“毛都没长齐，就想女人了？”

　　五人瞬间羞红了脸，捂脸逃离一楼这个活色生香的地界。

　　二楼比一楼要清雅很多，虽然时不时有成双或成三的男女调着情从他们身边走过，但好歹不那么刺激。他们不时吃点茶桌放着的鲜果甜点，跟着歌妓的曲调儿摇头晃脑。虽然这位不是周耘说的那位茉仙儿，但也唱得婉转动听。

　　周耘看见那些男男女女都往右边一个过道去了，提议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正好歌妓一曲唱完，众人便答应了。

　　在过道里走了十来步，就进入了一片比较昏暗的区域。众人靠着墙上零星的几盏油灯，慢慢地探索着。这边似乎是客房区域，每间房都暗着。走了一会儿，众人觉得没意思，决定返回，没想到里头布局复杂，光线昏暗，几人竟一时找不到出路。偶尔路过几间透着微光的房间，还能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吓得五人赶忙跑走。

　　众人七弯八拐间，看见一间房灯火通明，关键还没有那羞人的声音，决定上前问路求救。

　　“我敲了啊。”顾知远看向小伙伴。

　　“敲吧敲吧，要是里头人生气，我们扛着，你先跑。”

　　咚咚咚。

　　“谁呀？”里头传来一声娇柔的轻问。

　　“姐姐，我们在这里迷路了，想找人带我们出去。”顾知远回道。

　　几息之后，门打开，一位明媚动人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五个少年，吃了一惊：“你们这些小孩，到这地方来干什么？”

　　“我们听说茉仙儿唱曲好听，想来一睹风采，结果误入这里，找不到路了，希望漂亮姐姐发发善心，帮帮我们。”顾知远朝女子拱手作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

　　女子看他们眼神清澈，透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憨气，想到自己那个虎头虎脑的弟弟，眼底浮现一丝哀伤，转瞬又展颜道：“跟我来吧。”

　　“谢谢姐姐，姐姐人美心善。”顾知远欣喜地道谢。

　　其他四人也跟着变着花样地夸女子。

　　“你们嘴甜也没用。仗着比你们年长几岁，我这个姐姐可得说你们几句。这大好时光你们不在学堂好好读书，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做甚。到时候有个拍花子或是有那腌臜癖好的，把你们掳了去，到时候有的苦吃。往后别来这地方了。”女子将他们带到后门，“赶紧回家吧。”

　　五个少年向女子拱手道谢之后，方才快步跑出了这条街巷。

　　走到半途，周耘突然开口：“我觉得她就是茉仙儿。”

　　顾知远摇头道：“管她是不是，往后我们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