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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圈圈熊好汉们与学士,怒不可遏! ...

  •   谈起那几位好汉如何被发觉,又如何被熊爱农老先生妙手回春,其间细节,已不可考。唯有他们被送回窝棚时那气若游丝的模样,成了林间一则心照不宣的秘闻。至于熊老先生当时是哭笑不得,还是摇头叹息,亦或是不忍直视,更是无法去揣测了。

      林间的岁月,便如那山涧溪流,潺潺湲湲,看似平静无波,却已悄然流过几月。那场刻骨铭心的绞痛与随之而来的狼狈,恰似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迎头浇下,将他们心头那簇名为“复仇”的火焰,彻底浇熄,只剩几缕青烟。

      一连数月,他们当真成了熊爱农队伍里最“安分守己”的成员。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那身蛮力尽数倾泻在土地里。队长也变得沉默了许多,那双曾经燃烧着怒火与算计的眼睛,时常望着远方发呆,偶尔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茫然。

      然而,命运的织机似乎总喜欢在这些看似平和的经纬线上,突然掷下一枚色彩迥异的梭子。

      那是一个午后,日头偏西,金光变得柔和,将劳作的身影在田垄上拉得悠长。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与汗水蒸腾出的微咸。圈圈熊小队正挥汗如雨,借着爪中的好锄,与顽固的土块搏斗。

      队长刚奋力撬起一块碍事的石头,腰背尚未挺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两道正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肌肉如拉满的弓弦般绷紧。

      来者正是那八字胡喵喵学士,与那头让他心情复杂、如同梦魇般的漆黑巨龙——弑神者。

      八字胡学士爪中捧着一块光洁木板,其上夹着几张树皮纸,步履间带着学者特有的轻快与认真。而弑神者,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深渊的模样,庞大的身躯移动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原本宽敞的田埂骤然显得逼仄起来。

      圈圈熊小队的成员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下意识地聚拢了一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队长,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紧张。

      八字胡学士行至近前,清咳一声,用一种刻意庄重的腔调开口道:

      “诸位勤劳的同胞,日安。本喵奉……呃,受霸主先生委托,特来考察此片试验田的作物长势情况,采集样本数据,以供后续研究分析,优化我森林之农业大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队长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期许:“还请诸位,从这田中,选取几株长势最为优异、最具代表性的作物,供霸主先生亲自过目。”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队长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长势最好……最具代表性?”

      队长眼里那点刚刚被压抑下去的不满,如同被火星溅到的枯草,倏地一下又冒起了烟。“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要把最好的挑出来给他看?他来做过什么?除了一身吓人的力气和惹不完的麻烦,他还给这片地带来过什么?”

      眼见几名队员依言欲下田挑选,队长却猛地伸出熊掌,将他们拦在身后。

      “哼,还要最好的……给你一个普通的就不错了!”

      他直接弯下腰,粗壮的熊掌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在身边随手一划拉,胡乱拔起了几株离他最近的植株,便看也不看,直接递到了八字胡学士面前。

      八字胡学士看着爪中这几株品相堪忧的样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利爪却从他旁边伸了过来,轻轻接过了那几株作物。

      是弑神者。

      他低下头,将目光聚焦于爪中那几株可怜的植物。那枯败的颜色似乎让他感到意外,他便将作物凑近眼前,仔细审视着叶片上清晰的枯斑,指爪轻轻捏了捏那软弱无力的茎秆。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如电,掠过紧张不安的圈圈熊小队和一脸尴尬的八字胡学士,投向他们身后那片广袤的田地。

      下一瞬,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尊从始至终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黑色巨兽,竟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宝可梦瞠目结舌的举动——他一步踏出,径直踩入了那片他们视若珍宝的田地!

      他庞大的身躯在田垄间移动,显得有些笨拙,甚至不慎碰倒了几株幼苗,但他浑然不顾。他俯下身,用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此刻却异常轻柔地拨开层层叶片,仔细查看着下方的作物。一株,两株,三株……他的动作越来越急,覆盖着骨甲的头颅在绿意萎黄的作物丛中不断起伏移动,仿佛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一个可怕的事实。

      田地里的大部分作物,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叶片普遍缺乏健康的翠绿光泽,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萎黄,茎秆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望着呆立在田地中央,仿佛化作另一尊枯黄雕像的弑神者,圈圈熊小队的成员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两条短腿直发抖。

      “完……完了!大哥又把霸主惹毛了!”

      “这次好像不一样……他好像……很受打击?”

      “难不成要拿这些庄稼撒气?连带着我们……”

      队长自己的腿也在抖,嘴里却还不服软地低声嘟囔:“看……看什么看!地力就这般,种子就这德行,我们能奈何?有收成就不错了……”

      八字胡学士敏锐地捕捉到弑神者异常的反应与这诡异的沉默,他不再纠缠于样本优劣,而是飞速在树皮纸上记录起来,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然而,直至夜幕降临,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一天下来,也只有熊爱农老先生对此事痛心的责问,还显得大声。圈圈熊好汉们便在志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长夜。

      翌日。

      当圈圈熊们拖着疲惫的身心,再次扛起锄头走向田地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些平日里专注于“巡逻队阵法推演”或“霸主威仪构建”的学士们,竟三三两两,聚集在了田边的树荫下。

      “岂有此理!竟让我等来观摩泥巴与杂草?”

      “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吾等所学,乃经天纬地之策,岂能用于此等微末农耕小道?”

      抱怨之声不绝于耳,但他们又不敢公然违命,只得远远躲在阴凉里,有的用翅膀或爪子装模作样地翻动几本破旧典籍,有的则聚在一处低声抱怨,对着灼热的日光和污浊的泥土皱眉。

      偶有一两个稍具“实干”精神的,会踱到田埂边,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尖嗅一嗅,然后发表些“此土质板结,通气性不佳”或“观此叶色,似缺氮肥”之类玄之又玄的高论,却无一位宝可梦真正俯下身去,做点什么。

      圈圈熊队长看着这群躲在阴凉里指手画脚、光鲜亮丽却毫无用处的学士,再回头看看自己与兄弟们汗流浃背的辛苦模样,以及田里那些在烈日下愈发显得萎靡不振的庄稼,心头那股无名业火,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愤然举起锄头,将一块土坷垃砸得粉碎,扭头朝着树荫方向,用那压抑已久的嗓音,恶狠狠地唾骂道:

      “我呸!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狗屁学士!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也配在此大放厥词!”

      “有能耐的,下来试试这锄头有多沉!别只会张着嘴等饭吃!”

      “俺们累死累活,倒养活了这帮闲汉!这都什么世道!”

      那队长一番唾骂,直说得口干舌燥,胸膛起伏,方才拄着锄头柄,在日头下喘着粗气。心头那股无名火,暂且被这疲乏压下去几分。他抬起熊掌,抹了一把顺着额头流进眼里的咸涩汗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田埂。

      这一瞥不打紧,却见一位猫头鹰学士,正以五体投地之姿,匍匐于田垄之间,长长的喙几乎要戳进泥土里,对着一簇刚刚冒头的杂草,看得如痴如醉。

      方才稍歇的火气,此刻如同被浇了一瓢热油,“轰”地一下又蹿起老高,使他忍不住朝着那方向再次重重啐了一口:

      “我呸!真是活见鬼了!正经庄稼半死不活不见你们操心,倒有闲心跟这几根破草较劲!这能研究出甚么来!”

      那杂草学士正沉醉于自己的“重大发现”,被这粗鲁的打断惊得浑身羽毛一炸,猛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学者尊严受辱的愠怒。她扑棱了一下翅膀,尖声强调道:

      “愚昧!愚昧之见!此乃关乎土壤成分、杂草种群演替之重要学术观察!岂是你这等只知蛮力的乡野村夫所能领悟?夫天地万物,皆有其理,一草一木,莫非学问!尔等……”

      接着便是连篇累牍的“微言大义”、“自然辩证”、“生态平衡”,各种艰深词藻如同冰雹般砸将下来,直听得队长脑袋发胀,好似有十只嗡蝠在耳边乱飞。他双手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彻底败下阵来:

      “别说了!别说了!您老学问就是大!是俺粗鄙,俺愚昧,俺不识好歹!您慢慢研究,俺不打扰您清静,这总行了吧!”

      言毕,我们的队长便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慌忙转身,抄起锄头,将满腹的牢骚与委屈,尽数发泄在脚下无辜的土地上。只是耕作之余,仍忍不住频频抬头,用那埋怨的眼神,狠狠刺向那些树荫下的身影。

      不料,方才安静了没一会儿,那位杂草学士又有了新发现。

      “请阁下挪一挪!你挡着我的重要研究对象了!这株树苗的长势,关乎我接下来的论文呐!”

      队长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差点踩上去的树苗,又抬头望了望心急火燎的学士,那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最终化作一声认命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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