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盛夏》酸甜石榴汁

57、第 57 章

　　期末考试的结束像是一道分水岭，将高二的忙碌与暑假的悠闲清晰地划开。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响起时，整个高二教学楼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书本和试卷从窗户飘洒而下，像一场狂欢的雪。

　　宋翊几乎是跑着冲出考场的。他在走廊里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谢言。谢言正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试卷上，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考完了！”宋翊冲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谢言转过头，把水递给他：“嗯，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能写的都写了。”宋翊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你呢？肯定又是年级第一。”

　　“等成绩出来再说。”谢言语气平静，但宋翊能听出他话里的笃定。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走廊里到处都是兴奋的学生，有人在讨论暑假计划，有人在约着去哪里玩，还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校。

　　林海涛从后面追上来，一把勾住宋翊的脖子：“翊哥！暑假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电玩城？”

　　“过两天再说。”宋翊把他的手拍开，“先让我喘口气。”

　　简嘉恒也走过来，推了推眼镜：“我统计了一下，这个暑假有两个月零三天。我准备用前一个月复习高二的内容，后一个月预习高三的……”

　　“停停停！”林海涛捂住耳朵，“恒子你能不能别一放假就提学习？”

　　谢言轻轻笑了笑，看向宋翊：“暑假打算怎么过？”

　　“还没想好。”宋翊说，“反正先睡他个三天三夜，把这一学期缺的觉都补回来。”

　　“然后呢？”谢言问。

　　“然后……”宋翊看着他，忽然笑了，“然后你想怎么过，我就怎么过。”

　　谢言的耳尖微微泛红，转过头去没说话。

　　走到校门口时，谭梓奚和颜昕昕已经在等他们了。颜昕昕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看到他们出来，开心地挥了挥手。

　　“暑假快乐！”颜昕昕笑着说。

　　“同乐同乐。”林海涛说，“昕姐暑假有什么计划？”

　　“我和奚奚打算去临市的美术馆，听说有个不错的画展。”颜昕昕说，看向谭梓奚，谭梓奚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学霸呢？”简嘉恒问谢言。

　　谢言想了想：“可能会去参加一个数学夏令营，不过还没确定。”

　　“夏令营？”宋翊立刻警觉，“去多久？在哪里？”

　　“一周左右，在北城。”谢言说，“只是可能。”

　　宋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谢言看着他，补充道：“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那怎么行。”宋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说，“你想去就去，那是你喜欢的。”

　　“再说吧。”谢言说，“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

　　公寓里，暑假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宋翊一进门就扑倒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解放了！”

　　谢言把两人的书包放好，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盛夏的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整个客厅。

　　“想吃什么？”谢言问，“庆祝一下。”

　　“火锅！”宋翊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辣的那种！”

　　谢言皱了皱眉：“你嘴角的伤还没好全。”

　　“早就好了。”宋翊凑到谢言面前，指着自己的嘴角，“你看，都快看不出来了。”

　　确实，那块淤青已经淡得只剩一点点痕迹。谢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地方：“还是小心点。”

　　“那……微辣？”宋翊讨价还价。

　　谢言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微辣可以。”

　　“耶！”宋翊开心地跳起来，“我去订位置！”

　　晚上，两人去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店里人很多，热气腾腾，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和人们的谈笑声。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鸳鸯锅——一边微辣，一边清汤。

　　红油在锅里翻滚，食材下锅后很快就能捞起。宋翊吃得满头大汗，却一脸满足。谢言吃得相对克制，大多数时候在清汤那边涮菜，偶尔也会从红油锅里夹一两片肉。

　　“给。”宋翊夹了片涮好的毛肚放到谢言碗里，“这个好吃。”

　　谢言看了他一眼，夹起来吃了。确实很嫩，微辣的口感刺激着味蕾。

　　“好吃吗？”宋翊问。

　　“嗯。”谢言点头，从清汤锅里捞了片山药放到宋翊碗里，“这个解辣。”

　　两人就这样互相夹菜，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离开火锅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夜的风带着热气，吹在脸上黏黏的。

　　“去江边走走？”宋翊提议。

　　“好。”

　　南城的江边是夏夜纳凉的好去处。两岸灯火璀璨，江风比城里凉爽许多。散步的人很多，有情侣，有带着孩子的家庭，还有跑步锻炼的年轻人。

　　宋翊很自然地牵起谢言的手，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船上的灯光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

　　“暑假真好啊。”宋翊感慨道，“不用早起，不用上课，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你本来也经常迟到。”谢言淡淡地说。

　　“那不一样。”宋翊理直气壮，“被迫早起和自愿早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谢言笑了笑，没反驳。

　　走了一段，两人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对岸的霓虹灯闪烁着，江风拂面，带着水汽的凉意。

　　“谢言。”宋翊忽然开口。

　　“嗯？”

　　“夏令营的事，你真的想去吗？”宋翊问，声音很轻。

　　谢言侧头看他：“你想听实话？”

　　“当然。”

　　“想去。”谢言说，“那个夏令营请了几个很厉害的老师，机会难得。但是……”

　　他顿了顿：“但是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宋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去吧。”

　　谢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说真的。”宋翊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谢言，“那是你喜欢的事情，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分开就拦着你。而且就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谢言看着他，眼里有温柔的光流动：“谢谢。”

　　“不过有条件。”宋翊竖起一根手指，“每天至少要视频一次，要告诉我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

　　“好。”

　　“还有，”宋翊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回来之后要陪我整整一周，哪里都不准去。”

　　“好。”

　　“还有……”宋翊想了想，“暂时想不到了，想到再说。”

　　谢言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都依你。”

　　江风继续吹着，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看着江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夜色渐深，才慢慢走回家。

　　暑假正式开始后，日子变得慵懒而悠长。

　　宋翊真的如他所说，先睡了三天。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时谢言通常已经起床了——要么在看书，要么在整理东西。厨房里总有温着的早餐，冰箱里也总是塞得满满的。

　　第三天下午，宋翊终于睡够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看到谢言正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

　　“醒了？”谢言头也没抬。

　　“嗯。”宋翊走过去，在谢言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肩上，“看什么呢？”

　　“《时间简史》。”谢言说，“英文原版。”

　　宋翊看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立刻觉得头晕：“你看得懂？”

　　“有些地方需要查字典。”谢言如实说，“不过挺有意思的。”

　　宋翊没说话，就这么靠着他，听着他偶尔翻书的声音。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光斑。电风扇在角落里嗡嗡转动，送来阵阵凉风。

　　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过了一会儿，谢言放下书，侧头看宋翊：“饿了吗？”

　　“有点。”宋翊说。

　　“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

　　谢言起身去厨房，宋翊也跟了过去。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谢言系上围裙，熟练地洗米、切菜。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给谢言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谢言。”宋翊忽然开口。

　　“嗯？”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谢言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突然想到。”宋翊说，“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有时候会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天你会突然不对我好了。”宋翊的声音很轻，“或者觉得我太烦，不想理我了。”

　　谢言放下刀，转过身，走到宋翊面前。他的手上还沾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宋翊。”谢言认真地看着他，“我不会。”

　　“可是……”

　　“没有可是。”谢言打断他，“我选择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因为我愿意。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宋翊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认真和坚定。

　　“而且，”谢言继续说，“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选择，是我最想要珍惜的人。”

　　宋翊的鼻子有点酸。他伸手抱住谢言，把脸埋在他肩窝：“你也是我最想要珍惜的人。”

　　谢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去客厅等着，饭很快就好。”

　　“我帮你。”宋翊松开手。

　　“不用，你去休息。”

　　“我想帮你。”

　　谢言看着他坚持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那你洗菜吧。”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一个洗菜一个切菜，配合得很默契。虽然宋翊的动作还是不太熟练，但至少不会再把菜洗烂了。

　　午饭很简单，两菜一汤。但宋翊吃得很香，连吃了两碗饭。

　　饭后，两人一起洗碗。宋翊负责洗，谢言负责擦干放好。水声哗哗，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切都平淡而温馨。

　　下午，林海涛在群里发消息，约大家去电玩城。宋翊征求了谢言的意见后，回复了“去”。

　　电玩城新开业，人很多。林海涛和简嘉恒已经在了，张磊也在。谭梓奚和颜昕昕稍后到的，颜昕昕手里还拿着个相机。

　　“昕姐，你这是要干嘛？”林海涛问。

　　“记录暑假啊。”颜昕昕笑着说，“以后看照片回忆起来，多有意思。”

　　大家先在投篮机前集合。宋翊和谢言一组，林海涛和简嘉恒一组，张磊自己一组，谭梓奚和颜昕昕则在旁边拍照。

　　“翊哥，来比一局？”林海涛挑衅道。

　　“比就比！”宋翊立刻应战。

　　结果当然是宋翊赢了——他篮球打得好，投篮自然也不在话下。林海涛不服气，又要比赛车游戏。这次宋翊就不行了，手忙脚乱地撞了好几次墙。

　　谢言在旁边看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学霸，你也来试试？”简嘉恒说。

　　谢言摇摇头：“我不太会玩这些。”

　　“试试嘛。”宋翊把他拉到机器前，“我教你。”

　　谢言在宋翊的指导下玩了一局，成绩居然还不错。宋翊得意地说：“看，我教得好吧？”

　　“嗯，教得好。”谢言配合地说。

　　大家在电玩城玩了一下午，出来时天都快黑了。林海涛提议去吃饭，一行人又去了附近的烤肉店。

　　烤肉店里烟雾缭绕，香气扑鼻。大家围坐一桌，自己动手烤，边烤边聊。

　　“暑假才刚开始，我就觉得好幸福。”林海涛边翻着肉边说。

　　“这才哪到哪。”简嘉恒推了推眼镜，“还有两个月呢。”

　　“对了，”颜昕昕想起什么，“七月中我们去海边的事，大家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林海涛第一个举手，“我爸妈说没问题，公寓随时可以用。”

　　“我们也去。”谭梓奚说，看了眼颜昕昕。

　　“我和宋翊也去。”谢言说。

　　张磊点点头：“我去。”

　　“太好了！”颜昕昕开心地说，“那我们来计划一下具体行程……”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从要带什么衣服到每天吃什么，从海滩活动到晚上娱乐，事无巨细。谢言大多数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宋翊则积极参与，提出了好几个不靠谱但很有趣的建议。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家。宋翊和谢言散步回去，夏夜的街道依然热闹，夜市刚刚开始摆摊，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海边啊。”宋翊感慨道，“我还没去过几次海边呢。”

　　“我也很少去。”谢言说，“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晒太阳。”

　　“那这次我们做好防晒。”宋翊说，“我帮你涂防晒霜。”

　　谢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说真的！”宋翊认真地说，“你皮肤白，容易晒伤。”

　　“知道了。”谢言说。

　　回到家，两人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选了一部轻松的喜剧片，宋翊看得哈哈大笑，谢言虽然没怎么笑，但表情很放松。

　　电影看到一半，宋翊靠在谢言肩上睡着了。谢言轻轻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把电视音量调小。

　　窗外的夏夜深沉，蝉鸣声透过窗户传进来，此起彼伏。客厅里只有电视微弱的光和声音，以及宋翊平稳的呼吸声。

　　谢言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看着他偶尔颤动的睫毛，心里涌起一阵温柔。

　　他伸手，轻轻拨开宋翊额前的碎发，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他轻声说。

　　暑假还很长，而他们的故事，还在这个悠长的夏天里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