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盛夏》酸甜石榴汁

52、第 52 章

　　体育课的集合哨声短促地响过，人群便如同解除了束缚般四散开来。男生们大多涌向篮球场和足球场，女生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打羽毛球，或绕着跑道散步闲聊。

　　谢言如往常一样，拿着他那本英文口袋书，走向操场边缘那棵最大的香樟树。树冠如盖，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凉。他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长腿随意曲起，书本摊开在膝头。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在他白色的校服衬衫和微垂的眼睫上跳跃。他很快沉浸入文字的世界，周遭的喧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

　　而球场那边，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宋翊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那件醒目的红色T恤，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呼喊。他打球的样子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野性活力，突破时像一阵风，起跳投篮时身体舒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滑落。鼻梁上那颗小痣在运动带来的红晕中若隐若现。

　　“翊哥！传这边！”林海涛在篮下挥手。

　　宋翊一个灵活的假动作晃过防守，手腕一抖，篮球精准地传到林海涛手中，后者轻松上篮得分。

　　“可以啊！”宋翊笑着跑过去，与林海涛击掌，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阳光下的笑容晃眼。

　　他偶尔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棵香樟树下。看到那个安静沉浸在书页中的身影，在一片躁动的背景里，像一幅定格的宁静画卷。每当这时，他嘴角的笑意便会不自觉地加深几分，跑动起来也仿佛更添了几分力气。

　　谭梓奚和颜昕昕在不远处的羽毛球场上。谭梓奚动作干脆利落，挥拍带着风声，喇叭裤的裤脚随着她的移动轻轻摆动。颜昕昕则显得柔和许多，但接球也很认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一轮结束后，颜昕昕小跑着从场边拿来矿泉水，拧开递给谭梓奚。

　　“奚奚，喝水。”

　　谭梓奚接过，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她看着颜昕昕微红的脸颊，顺手用空着的手背帮她擦了下额角的汗。

　　“累了就休息。”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颜昕昕摇摇头，笑容温婉：“不累，跟你打球很开心。”

　　谢言虽然目光落在书页上，但并非对周遭全然无知。他能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少年们奔跑呼喊的声音，也能分辨出其中属于宋翊的那份独特的、带着点张扬的活力。他甚至能感觉到，偶尔有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阳光的温度。

　　当那股熟悉的、带着汗水和阳光气息的热源靠近时，谢言才从书页中抬起头。

　　宋翊喘着气，汗水几乎湿透了红色T恤的前襟，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上因为运动布满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像只大型犬一样，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谢言旁边的草地上，带来一股蒸腾的热气。

　　“言言，有水吗？”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眼巴巴地看着谢言手边的矿泉水。

　　谢言合上书，目光在他汗湿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他鼻梁上那颗被汗水浸润得更加清晰的小痣，还有因为喘气而微张的唇间那颗小虎牙。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那瓶没开封的水，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宋翊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喉结急促地滚动，有水珠顺着他的嘴角和脖颈流下，没入湿透的衣领。

　　谢言静静地看着他喝水的样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在他放下水瓶时，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擦去下巴和脖颈上蜿蜒的水痕。

　　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指尖偶尔擦过宋翊温热的皮肤。

　　宋翊乖乖坐着任由他动作，眼睛弯弯的，享受着这份独有的照顾。等谢言擦完，他才笑嘻嘻地问：“表现怎么样？糖醋排骨稳了吧？”

　　谢言将用过的纸巾捏在手里，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还行。”

　　“就只是还行？”宋翊夸张地垮下脸，伸手想去拉谢言的胳膊，“我那么卖力！”

　　谢言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汗湿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去冲一下，味道。”

　　宋翊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嘿嘿笑了两声，也跟着站起来：“马上去！小食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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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铃声响起时，小食堂里已经人声鼎沸。糖醋排骨是这里的招牌，窗口前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当宋翊和林海涛几人洗完澡、换好干爽衣服赶到小食堂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谢言。他对面放着两个书包，显然已经占好了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清隽的侧影上，他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学霸！够意思！”林海涛第一个冲过去，大大咧咧地坐在谢言旁边的空位上。

　　宋翊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在谢言对面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言言，你太好了！”

　　谢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桌上另一份已经打好的、明显排骨分量更足的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他自己的餐盘里，则是相对清淡的菜色。

　　宋翊看着餐盘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糖醋排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颗小虎牙完全露了出来。他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嗯！好吃！”

　　林海涛在一旁咋呼：“哇！学霸你这不公平！为什么翊哥的排骨看起来比我的多！”

　　谢言眼皮都没抬，淡淡回道：“他消耗大。”

　　宋翊得意地冲林海涛扬了扬眉毛，换来对方一个鄙视的眼神。

　　颜昕昕和谭梓奚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旁边的空位坐下。颜昕昕将自己餐盘里的一颗卤蛋夹到谭梓奚碗里：“奚奚，给你。”

　　谭梓奚“嗯”了一声，默默接受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食堂的窗户，洒在年轻的脸庞上。几个人围坐一桌，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话题从刚才的球赛跳到下午的课程，又跳到周末的打算。宋翊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把自己觉得特别好吃的排骨夹一块到谢言碗里，谢言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都默默吃了。

　　喧闹的食堂里，这一角显得格外温馨。谢言安静地吃着饭，听着身边宋翊和林海涛、简嘉恒他们插科打诨，偶尔目光会落在对面那个因为美食而心满意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少年身上。

　　阳光，食物，朋友的喧闹，以及身边人鲜活的气息，构成了平凡日常里最温暖的底色。而对谢言而言，这片喧闹中，唯有宋翊的笑容和那双映着阳光、带着虎牙的嘴角，是他目光最终停驻的焦点。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替宋翊擦汗时，那皮肤上传来的、蓬勃的生命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