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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涉险春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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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御花园，牡丹开得正盛，香气漫过雕花廊柱。
李从宁头戴玉簪跟着侯府众人走进宴厅时，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吴越王钱俶身上。
他穿着紫色锦袍，腰间挂着玉鱼袋，正与其他人谈笑，眼神却时不时扫过赵光义与赵德昭的席位。
赵匡胤坐在主位的蟠龙椅上，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扫过阶下众人。
李从宁跟着兄长拜见过皇帝，便坐在了西边席位，虽是素色襦裙，却在满殿华服里格外显眼。
她端着茶盏，指尖贴着微凉的瓷壁，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钱俶的动向 。
徐铉昨夜递来的纸条上说，吴越王此次亲来汴京，实则是怕宋会吞并吴越，正暗中寻力量，这正是她要抓住的机会。
“吴越王此次带来的雪水云绿，倒有几分江南春味。” 赵匡胤浅啜一口，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钱俶躬身谢恩，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李从宁腕间那只赤金镶玉镯。
宴至半酣，一声脆响骤然划破喧嚣。
青瓷茶盏落地时，碧色茶汤溅湿了素色襦裙下摆，她故作慌乱地起身，指尖却悄悄将一枚碎瓷片拢进袖口。
随即跪坐起身，垂着眼睑露出慌乱神色：“臣女一时失手，殿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赵匡胤闻言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她裙摆的水渍，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无妨，今日就是普通的春日宴。来人，带永嘉县住去偏阁更衣！”
转出宴厅回廊，李从宁故意脚下踩空，身子顺势往旁侧倾了倾。
“哎呀！” 她低呼一声，顺手把碎瓷片扔进了廊柱旁的牡丹花丛里，又顺势拔掉了头上的玉簪藏于袖中。
宫女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搀扶：“县主当心！您没事吧？”
李从宁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几分焦急。
“我的玉簪……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竟不小心掉入了这花从之中！”
宫女见她急得眼眶微红，连忙安慰：“县主别慌，奴婢帮您找找！这花丛不深，奴婢仔细翻翻总能找着。”
李从宁顺势直起身，轻轻拍了拍襦裙上的水渍，露出为难的神色。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我这裙子沾了茶水，本想赶快去偏阁换件干净的。如今簪子丢了，我既想寻簪，又想赶快去更衣，实在分身乏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不远处值守的另一名宫女身上，声音放柔了些。
“不如劳烦两位姐姐，帮我找找簪子？偏阁离这不远，我自己先去，换件衣服就回来。咱们分头行事，也能快些。”
两名宫女本也不敢答应，但见她言辞恳切又事关先母遗物，况且这里距离偏阁并不远，变只好答应了。
“那县主莫要乱走，奴婢寻了簪子就过去找您！”
李从宁对着宫女屈膝道谢，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若实在找不着也无妨，莫要误了值守。”
转身踩着青砖往御花园西侧的竹林走，脚步看似从容，实则每一步都算着距离，生怕身后宫女起疑。
直到转过竹林拐角，确认看不见宴厅方向的人影，才敢稍稍加快了脚步。
她刚在石凳上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是借着如厕由头匆匆而来的吴越王钱俶。
钱俶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县主冒险找本王，所为何事？”
李从宁抬手取下腕间玉镯，递到他面前：“这是母亲临终前所托之物，想来吴越王应该识得。”
他喉结微动，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宴会上的从容，多了几分复杂。
“钟家当年待吴越有恩，本王自然识得。只是县主如今以钟太后遗物相示，怕是不止叙旧这么简单？”
李从宁指尖攥着裙摆，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唐已亡，我李氏宗亲皆为汴京囚鸟。吴越与南唐素来交好，如今宋室虎视眈眈，王爷难道就甘心看着吴越步南唐后尘？”
钱俶沉默片刻，抬头望向竹林深处，风声穿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掩盖二人的对话。
他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鱼袋的穗子，“县主，需要本王做什么？”
“与我们联手，共同对抗宋廷......”
李从宁话音未落，钱俶猛地抬手按住她的手臂，目光警惕地扫过竹林四周，确认无人窥探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县主疯了？这话若被人听去，你我连同整个吴越，都要化为飞灰！”
李从宁挣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难道吴越王以为，一味退让就能保吴越平安？宋廷灭南唐、平后蜀，如今只剩吴越与北汉，宋怎会容吴越长久存在？若此刻不联手，等宋廷腾出手来，吴越便会成为第二个南唐！”
钱俶脸色沉了沉，指尖摩挲着玉鱼袋的力度都加重了些。
“本王岂会不知？可吴越兵力不足南唐半数，江南旧部更是分散各地，即便联手，也难敌宋廷的近百万禁军！”
“兵力不足，可借民心！江南百姓念及南唐旧恩，若吴越王能以复唐保吴为名号召，必定会有百姓响应。”
钱俶盯着她眼底的光，心中波澜翻涌。
犹豫良久，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钱字的青铜令牌，递到李从宁面前。
“这枚令牌可调动吴越在汴京的暗线，县主若有需要，可凭它到满庭芳茶楼联系本王的人。但你要记住，此事风险极大，我们也各有难处，一旦暴露，不仅是你，整个吴越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从宁刚握紧令牌，远处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混着宫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陛下问，永嘉县主更衣怎许久不回？”
吴越王脸色骤变，李从宁当机立断，“吴越王先走，别露破绽！”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转身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迎去。
只见一名小太监和方才那两名宫女都站在竹林外。
见她出来，那小太监连忙躬身道：“县主，陛下还在等着您呢。晋王殿下也在寻您。”
李从宁心头一紧 ，赵光义为何也在等她？是巧合,还是早已察觉了什么？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挤出一抹温顺的笑意.
“有劳公公带路，第一次进宫，方才竟差点忘了来时路。”
跟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宴厅走，刚转过雕花廊柱，就见赵光义站在廊下，玄色锦袍被风拂得微动。
他果然在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