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我燃尽了... ...
-
白序站在原地，瞳孔倒映着袭来的恐怖景象。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前冲。
指尖的阴币微微发烫，与前方那庞大的规则本源产生着奇特的共鸣与排斥。
而本身也因为与那规则本源的同一性质，使他莫名其妙的下意识愣了一下。
但就在触须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只骨节分明、稳定而有力的手，从白序身后悄然探出，轻轻覆上了他握着阴币的手。
那触感冰凉而熟悉，带着一种熟悉的沉稳。
那手指尖微动，以一种韵律引导着白币的力量。
“小序。”
一个温润而带着些许无奈笑意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带着记忆中的冷冽清香。
“规则并非只有对抗一种方法，有时候，理解它的流向，比强行阻挡更为有效。”
是雾妄的声音，清晰得仿佛他就站在身后。
白序没有回头，他知道这只是记忆碎片，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教导在危急关头的重现。
但他依循着那引导，放弃了硬碰硬的念头。
在他手中，那枚阴币随着雾妄虚影的引导，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
不是攻击性的震颤，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与周围规则达成和谐的共振。
紧接着，阴币表面流光一闪，竟瞬间分化成数道更细碎、更凝练的光！
随后飞向触须最强大的部位，但精准地绕开了正面冲击，沿着触须表面规则能量流动的缝隙和节点滑入！
“看，”雾妄的声音带着引导的耐心，仿佛正在实验室向他演示某个精妙的公式。
“它们看似一体，实则内部规则并非铁板。找到那些不和谐的接缝，引导它们自身的能量…就可以从内部瓦解它们。”
那几道分化的光嵌入了触须规则结构的薄弱之处。
刹那间，原本气势汹汹的触须内部能量流发生了诡异的偏转和冲突。
几条触须甚至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缠绕，前冲的势头骤然混乱、衰减！
这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程钰原本准备硬抗的姿势顿住，迟段记录数据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连玄咎眼中都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更浓的兴趣取代。
沈谷恒怔怔地看着，他通过感知到了那是一种更高级的对规则本身的疏导与利用。
白序站在原地，感受着阴币分化和引导时精神力的精妙消耗。
以及触须内部规则崩溃时反馈回来的关于这片空间规则结构的碎片信息。
雾妄的教导不仅仅是战斗技巧，更是一种认知世界本质的方式。
“规则异常体…”白序心中默念。
他与其他自然形成的规则异常现象不同。
他能像现在这样，不仅抵抗规则，更能深入解析，甚至有限度地引导和重构规则。
这种特性，或许就是观测家所追寻的“锚点”的真正含义。
各种能在规则乱流中保持稳定，并能影响周边规则环境的特殊存在。
眼前的规则本源似乎被激怒了，更多的触须从中伸出。
同时，整个核心区域的回响之力开始沸腾，化作无形的精神风暴，无差别地冲击着所有人的意识。
景象开始扭曲，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变得模糊。
“稳住心神！”
迟段的声音在风暴中显得有些模糊，他强行维持着探测仪的稳定，试图分析风暴模式。
程钰则短刃插地，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意志光辉，强行在精神风暴中开辟出一小片稳定区域。
玄咎则发出一声近乎享受的喟叹，任由那些混乱的回响冲击自身。
仿佛在品尝着极致的美味，同时不忘瞥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谷恒，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白序承受着最大的压力，规则本源似乎将他视为了首要目标。
无数扭曲的幻象试图侵入他的意识，其中夹杂着关于雾妄消散、殡仪馆崩毁的场景。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拉入更深层幻象的瞬间，另一段记忆碎片突兀地闪现。
那是在【双人殡仪服务馆】尚未受损的时候，灯光温暖而明亮。
雾妄站在那扇如今紧闭的金属门前，背对着他，手指轻抚着门板上天然形成的纹路。
“小序，你觉得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雾妄的声音平和。
“混乱。不稳定。”
年轻的白序回答。
雾妄转过身，脸上带着他特有的洞悉一切的笑容。
“是，也不是。它同样是规则的一部分，只是处于一种活跃的原始状态。”
“我们建立这个领域，不是为了禁锢它，而是为了理解它，与它共存，甚至在未来，引导它走向更有序的状态。”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职责，不仅仅是稳定自身，更是为一片混沌带来秩序的可能。”
当时他并不完全理解，但现在，面对眼前狂暴的规则本源，这段话却点醒了白序。
他不是来毁灭这个规则异常点的，他是来理解它，并尝试引导它。
他将全部的精神力注入阴币，同时引动自身作为特殊规则异常体的本质力量。
那份源于“寂静”与“终结”，却又蕴含着“秩序”与“定义”潜能的规则特性。
阴币不再分化，而是悬浮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微型的黑色漩涡，开始以一种更宏大、更缓慢的频率振动。
它不再针对某条触须，而是试图与整个规则本源，与这片回响廊巷的核心规则建立连接！
一股无形的、带着安抚与梳理意味的规则波动，以阴币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正确性”，在嘈杂的噪音中注入了一个稳定的基准音。
沸腾的精神风暴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些狂暴的触须动作也变得迟疑了一些。
规则本源那搏动的光芒，似乎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效，但还远远不够。
他的力量相对于整个规则本源来说太过渺小了。
就在他感到精神力即将枯竭，难以维持这脆弱的连接时。
通道深处，那规则本源的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与阴币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同源，忽然闪烁了一下！
但那是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秩序”气息，如同沉睡了许久的星辰，仿佛对白序的尝试做出了回应！
这一点回应极其细微，但白序却顿了顿。
这回响廊巷的规则本源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丝与他的力量，与雾妄的理念同源的“秩序”种子。
是因为长期吞噬、融合了太多外来规则碎片，其中恰好包含了相关的碎片？
还是说，这规则本源在无尽的混乱中，自身也孕育出了对“秩序”的渴望？
这瞬间的发现和那微弱的回应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或疏导，而是尝试着将自身那丝“秩序”的规则特性，通过阴币的桥梁，小心翼翼地送入规则本源那混乱的核心深处。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果不其然，下一秒！
规则本源猛地剧震！
所有的触须疯狂回缩，整个核心爆发出刺目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光芒！
精神风暴再次加剧，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空间塌陷！
“走！”
白序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强行切断了与规则本源的连接，阴币光芒黯淡地飞回他手中。
团队无需多言，立刻沿着来路急速撤退。
身后是规则本源因被“侵入”而爆发的更加狂暴的混乱。
冲出回响廊巷，回到相对正常的街区，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这次探索他们触及了回响廊巷真正的核心，也窥见了一丝令人震惊的真相。
白序沉默地看着手中光泽内敛的阴币。
规则本源深处那丝奇异的“秩序”回应在他意识中留下印记。
这不是他关心的重点，重点是这种方法有效，是雾妄教导的延伸。
至于所谓“锚点”的职责，那是雾妄会考虑的事，他只是在重复雾妄走过的路。
团队带着一身疲惫和新的创伤回到安全屋。
气氛沉重。
沈谷恒几乎是被程钰半扶着的，他手臂上被玄咎捏出的红痕还未消退，精神上的冲击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玄咎倒是没事人一样，哼着不成调的歌，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锁在沈谷恒身上，像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
程钰把沈谷恒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去倒水，回来时发现迟段已经自然地接过他刚放下的水杯喝了一口。
程钰动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干脆转身去检查装备，把零件弄得叮当响。（他都喝你水了！你就只这样吗？！【失望叹气】）
迟段推了推眼镜，看着程钰略显暴躁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没说话，继续低头分析刚才记录下的规则波动数据。
白序没有理会这些。
他需要消化刚才的收获。
阴币与规则本源连接时反馈回的信息碎片杂乱。
但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属于回响廊巷本身的带着系统强制约束感的规则痕迹。
惊悚裂缝系统…
它似乎不仅在利用这些自然形成的规则异常点，也在某种程度上…标记和影响着它们。
果然，系统并非全知全能，它也在学习和适应，甚至可能…在利用像他这样的特殊存在进行某种“测试”或“校准”。
玄咎晃到瘫软的沈谷恒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这就受不了了？”玄咎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意。
“刚才要不是头儿出手，你现在已经变成那团乱麻的一部分了，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沈谷恒闭着眼，不想看他，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睁开眼睛。”玄咎命令道，语气不容拒绝。
沈谷恒咬着牙，不动。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粗暴地捏住，强迫他抬起头。
玄咎凑得极近，呼吸几乎喷在他脸上，那双疯狂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同情。
“看着我，记住这种感觉，濒临崩溃，无能为力。”
“然后记住是谁让你还能坐在这里发抖。”
“你的命，你的恐惧，都属于我。明白吗？”
沈谷恒屈辱地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玄咎！”
程钰看不下去，出声制止。
玄咎嗤笑一声，松开手，拍了拍沈谷恒的脸。
“好好休息，我们的小拾荒者，‘训练’还没结束。”
他站起身，懒洋洋地走开，留下沈谷恒一个人在那里屈辱地喘息。
白序对角落的闹剧漠不关心。
他尝试引导体内那丝“秩序”的特性，发现它在接触过规则本源后，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这变化极小，但雾妄留下的路是对的。
他需要更多这样的接触，不仅仅是回响廊巷，还有其他副本，其他规则异常点。
系统提供的平台，恰恰是他快速“学习”和“成长”的最佳途径。
这无关使命，只是达成目的最高效的手段。
几天后，团队再次进入惊悚裂缝系统，选择了一个名为【永夜喧嚣】的D级副本。
根据情报，这个副本核心规则与“声音”和“寂静”相关，或许能进一步刺激白序对自身规则的理解。
【永夜喧嚣】名副其实。
整个世界被永恒的黑暗笼罩，唯一的危险来自无处不在的能侵蚀精神的诡异喧嚣。
任何超过一定分贝的声音都会引来“觅声者”，一种由噪音和阴影构成的怪物。
程钰和迟段不得不极度压抑行动的声音，交流全靠手势和眼神。
沈谷恒在这里更是举步维艰，每一声远处的嘶吼、每一次近处的风声都像是在他脑海里直接炸开。
玄咎却如鱼得水，他甚至能模仿某种低频率的噪音，短暂地干扰“觅声者”的行动。
他看着沈谷恒痛苦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在一次躲避大群“觅声者”的追击时，队伍被迫进入一个废弃的剧院。
剧院内部空旷，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死寂中被放大。
眼看就要被包围，程钰和迟段背靠背，准备死战。沈谷恒绝望地捂住耳朵。
白序站在舞台中央，四周的喧嚣仿佛要将他淹没。
他能感觉到这个副本的规则在排斥他身上的“寂静”，试图用无尽的“喧嚣”将他同化。
就在无数“觅声者”从四面八方涌上舞台的瞬间。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牵住他握着阴币的手上，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雾妄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声音温和而清晰，穿透了周围的噪音。
“小序，声音并非只有一种形态。”
“极致的‘静’，本身也是一种‘声’。”
“试着去定义它，让你的‘静’，成为这片喧嚣中唯一的‘规则’。”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白序就行动了。
他将全部精神力灌注阴币，引动自身“寂静”的本质。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领域骤然展开！
领域之内，所有的声音，脚步声、呼吸声、“觅声者”的嘶吼、甚至空气流动的声音都瞬间消失！
不是被隔绝，而是被强行“定义”为不存在！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舞台，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在白序眼中，画面则是以他为中心的衍生出去的无数线条。
声音的来源透过线条则会被线条上的“寂静”抵消。
因此那些冲入领域的“觅声者”，它们由喧嚣构成的身体在绝对的寂静中开始扭曲、分解，随后悄无声息地消散。
它们甚至发不出最后的哀嚎。
程钰和迟段震惊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沈谷恒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怔怔地感受着这片突兀的令人心悸的宁静。
玄咎眯起了眼，盯着白序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凝重的神色。
白序维持着这个寂静领域，感受着精神力的飞速消耗。
在这片被定义的寂静之下，副本本身的规则在愤怒地咆哮，却又无法突破这强行建立的“秩序”。
他能做到这一点，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特性，更因为雾妄的引导，让他学会了如何更高效地运用这份力量。
这个副本，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挑战性。
“走。”
白序撤去领域，声音依旧平淡。
剧院内重新被远处的喧嚣填充，但舞台周围一片空旷。
团队沉默地跟上。
程钰忍不住看了白序一眼，眼神复杂。
迟段快速记录着数据，低声对程钰说。
“他对规则的掌控力…提升速度异常。”
程钰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清楚，他们和白序之间的差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
玄咎落在最后，但在经过沈谷恒身边时，突然低声说。
“看到没？这才是真正掌控力量的样子，你那种东躲西藏的把戏，永远上不了台面。”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沈谷恒心里。
通过系统结算离开副本，团队再次获得提升。
白序对“寂静”规则的应用更加得心应手。
但他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D级副本的规则强度，已经无法满足他“学习”的需求。
他需要更高难度的挑战，需要接触更核心的规则，才能更快地接近那个被封锁在空间乱流中的目标。
但C级对他现在来说也是不可能去接近的。
观测家的搜寻网，未知势力对“拾骨者”的追查，系统本身深不可测的运作机制。
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像他和雾妄一样的特殊规则异常体…所有的线索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则需要正冷静地在这张网中穿行，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回到现实世界那间狭小的出租屋，白序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指尖的阴币传来稳定的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