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养了外星鸡》荧翎

8、你再等等，等……等我想想！

　　白泽走得很慢，背影在大棚斑驳的光影里拉得很长。

　　弥玔站在原地，嘴里的橘子糖酸得他眼眶发紧，指尖还残留着糖纸粗糙的纹路，就像心里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密密麻麻缠得人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白泽像往常一样干活，却又处处透着不一样。

　　他依旧天不亮就去菜地浇水，只是不再等弥玔一起，依旧帮着喂猪喂鸡，却很少再跟弥玔搭话，偶尔眼神对上，也会很快移开，他眼底对弥玔的喜欢藏得严严实实，只剩下客气的疏离。

　　弥玔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既想凑上去说话，又怕碰钉子，只能远远跟着。

　　看到白泽弯腰摘黄瓜，他就假装去拔草，眼睛却黏在白泽的背影上，看到白泽往食槽里倒饲料，他就赶紧拎起旁边的水桶，故意弄出哗啦啦的声响，盼着白泽能回头看他一眼，可白泽始终没回头。

　　直到第五天傍晚，弥玔刚拐进院子就看见白泽在收拾东西。他的黑色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竹篮里，旁边是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就是上次银月送来的那个，此刻正泛着淡淡的蓝光。

　　弥玔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砸中，脚下像生了根，挪不动半步。

　　白泽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没有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邻居。“我明天要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弥玔从未听过的遥远，“跟你说一声，谢谢你和叔叔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

　　“走……去哪？”弥玔的声音发颤，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回我来的地方。”白泽低头，继续把晒干的草药放进小盒子里，“星际联盟的指令不能违抗太久，该回去了。”

　　“不行！”弥玔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白泽的衣角，力道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白泽的外套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是他熟悉的气息。他死死攥着，生怕一松手，白泽就会像那个光点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泽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过头，看着弥玔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又看向他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没说话。

　　“你不能走！”弥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说话都带着哭腔，“你再等等，等……等我想想！”

　　“等你想什么？”白泽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

　　弥玔愣住了。
　　是啊，等他想什么？等他接受白泽是男生？等他接受白泽是外星人？还是等他说服爸妈？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想到白泽要走，他的心就痛得像被刀割，比上次摔进菜窖还疼。

　　“我不知道……”他瘪着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白泽的衣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就是不想让你走，你别走好不好？再等等我，就等……等我把今年的生菜卖了，或者等我把小猪喂大，好不好？”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孩子，手指却攥得更紧了，生怕白泽拒绝。

　　他知道自己很无耻，既不敢承认心里的感觉，又想把白泽留在身边，可他真的没办法想象，以后看不到白泽在菜地里忙碌的身影，听不到他温和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

　　白泽静静地看了他很久，久到弥玔的眼泪都快流干了，手指都攥得发酸。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紫色的眼睛里，泛着温柔的光，却也藏着深深的失落。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走，我等你。”

　　弥玔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咧开嘴笑了：“真的？你不骗我？”

　　白泽轻轻点头，抬手想帮他擦掉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轻轻掰开他攥着衣角的手，“我不骗你。先松开吧，衣角要被你扯坏了。”

　　弥玔连忙松开手，看着白泽衣角上的褶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太用力了。”

　　白泽没说话，把收拾好的东西又放回原处，银色的小盒子也收进了柜子里。

　　只是从那天起，他脸上的笑容更少了，大多时候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干活。

　　弥玔知道是自己让白泽不开心的，心里愧疚得不行，总想做点什么让白泽高兴起来。

　　他记得白泽喜欢吃橘子糖，就去买了一大袋橘子糖，偷偷放在白泽的口袋里，可白泽只是发现后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当场剥开吃一颗。

　　弥玔看到白泽在杨树下发呆，眼神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弥玔心里酸酸的，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小心翼翼地递到白泽面前：“白泽，你吃颗糖吧，橘子味的，很甜。”

　　白泽转过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糖，又看了看他紧张得泛红的脸颊，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糖，放进了嘴里。

　　橘子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却没能驱散心里的苦涩。

　　“甜吗？”弥玔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甜。”白泽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弥玔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又掏出几颗糖，塞进白泽的口袋里：“那我多给你装几颗，你累了就吃一颗，甜丝丝的，就不累了。”

　　白泽的口袋被糖塞满了，鼓鼓囊囊的，他看着弥玔一脸开心的模样，眼底的落寞淡了些许，轻声说：“谢谢。”

　　从那以后，弥玔每天都会给白泽带橘子糖，有时候是偷偷放在他的口袋里，有时候是直接递到他手上。他还会故意找话题跟白泽说话，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白泽在听。

　　“白泽，今天的小猪吃了好多饲料，长得可快了！”
　　“白泽，我发现菜地里有只小刺猬，好可爱，我给它喂了黄瓜。”
　　“白泽，今天镇上赶集，我看到有卖你喜欢的那种硬壳本子，我给你买了一本。”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白泽虽然话不多，但总会认真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语气也比之前温和了些。

　　有一次下大雨，菜棚的塑料布被风吹破了，雨水灌进棚里，眼看就要淹到生菜。弥玔急得不行，冒雨跑去棚里，想把塑料布重新固定好。可风太大了，他怎么也拉不住，反而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

　　就在他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白泽跑了过来。

　　他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披在弥玔身上，然后一把抓住塑料布的一角，用力拉了回来。白泽的力气很大，几下就把塑料布重新固定好，又找来绳子牢牢捆住。

　　弥玔裹着白泽的外套，上面带着他熟悉的气息，暖暖的，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他看着白泽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紫色的眼睛在雨幕中格外明亮，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白泽，你淋湿了，会不会感冒啊？”弥玔连忙问道，伸手想帮他擦掉脸上的水珠，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

　　白泽摇了摇头，帮他拢了拢外套：“我没事，你别着凉了。快回去换身干衣服。”

　　回到屋里，弥玔赶紧把外套脱下来，想拿去给白泽烘干，却发现外套口袋里有几颗橘子糖，被雨水打湿了，糖纸都软了。他心里一紧，连忙把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发现糖并没有化，只是糖纸皱巴巴的。

　　他拿着糖，跑到白泽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白泽，你的糖湿了，我帮你擦干了，你要不要吃一颗？”

　　白泽打开门，看到他手里攥着几颗皱巴巴的橘子糖，脸上还带着水珠，眼神亮晶晶的，像只做错事的小狗，忍不住失笑。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进来吧。”白泽侧身让他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她，“先擦擦脸。”

　　弥玔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把糖递到白泽面前：“你吃吧，虽然糖纸皱了，但里面是好的，很甜。”

　　白泽接过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混合着淡淡的雨水气息，意外地好吃。他看着弥玔一脸期待的模样，轻声说：“真的很甜。”

　　弥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我再去给你买新的，这次买最大袋的！”

　　“不用了。”白泽摇了摇头，“这些就够了。”他顿了顿，看着弥玔湿漉漉的头发，补充道，“以后下雨别跑出去了，很危险。”

　　“我知道了！”弥玔用力点头，心里甜滋滋的，“白泽，你刚才笑了，是不是不生气了？”

　　白泽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温柔了许多，但是没有说话。

　　弥玔想到了之前的事，弯起的嘴角瞬间僵住，心里顿时闷闷的，他知道，白泽刚才那笑，不过是顺着他的意，心里其实还是不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