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过来，坐我旁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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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带着更深的凉意吹过。林清阮沉默地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被捂得发烫的暖宝宝，动作略显笨拙地递了过去。
“天冷，暖暖手。”
沈知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方婷刚给的那个，指尖触到一片温热。但她没有犹豫，伸手接过了林清阮递来的这一个。
“谢谢。”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握住了那片温暖。
“走吧。”林清阮说着，很自然地与她并肩，朝着保姆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方婷则默契地跟在几步之后，一边走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提防着可能潜伏在暗处的代拍。
短暂的沉默后，林清阮试图为刚才的闹剧解释：“她们性格就是这样，你别介意。”她顿了顿，“刚刚，确实是误会。沐言姐她，不知道方婷是你的助理。”
沈知秋目视前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语气听不出情绪：“知道了又会怎样？”
林清阮顿时语塞。
知道了会怎样？以她对韩沐言的了解，若是知道方婷代表的是沈知秋，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姐姐，恐怕会立刻调转枪头，恨不得亲自把她打包送到沈知秋面前，哪里还会有什么救场的戏码。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显而易见，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沈知秋敏锐地捕捉到身旁人瞬间的僵硬，她忽然想起了韩沐言方才那句看似随意，却分量不轻的话。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清澈地望向林清阮，夜灯在她眼中投下细碎而动人的光点，轻声问道：
“你经常提起我吗？都说了些什么？”
林清阮心中猛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精准地击中了。
那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加速上涌，耳根的红晕迅速扩散，连脖颈处的肌肤都感受到了不正常的温度。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因心虚而略显急促：“她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哦……”沈知秋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
她转回头，目光落在前方空寂的路面上，语气里刻意染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失落，“那就是没有提起过我。”
这明显的情绪转变让林清阮瞬间慌了神。
“也不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要否定沈知秋的结论，却又不知该如何圆回自己的话。
“那是什么？”沈知秋立刻追问。
她的目光再次投来，带着一种温柔的固执。
然而，没等林清阮组织好语言，保姆车已经近在眼前。这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一根救命的稻草。
林清阮快步上前，伸手替沈知秋拉开了车门，用行动截断了这个让她心跳失序的话题。
“先上车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但那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车内空间静谧，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清香。沈知秋与林清阮并排坐在后排，方婷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车辆平稳启动，窗外流光在沈知秋眼底明明灭灭。
方才那句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仿佛依然悬浮在空气中。
沈知秋用余光看着身侧沉默更胜往常的林清阮，看到她下意识挺直的背脊和望向窗外的视线，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追问心神不宁。
这种无声的紧绷，反而让沈知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林队长，”沈知秋忽然开口，声音裹着夜色的柔软，“等下你有时间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林清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略微思考。韩沐言那边闹了乌龙，估计暂时不会“骚扰”她了，便轻声应道：“可以。”
“那正好，”沈知秋唇角漾开浅浅笑意，“等下你直接跟我一起回房间吧。”
林清阮微微颔首，夜色掩去了她耳后悄然泛起的薄红：“好。”
车辆驶入酒店地库，三人先后下车。电梯厢镜面映出她们并肩而立的身影，沈知秋自然地接过方婷手中的提包：“等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方婷乖巧应下，“那我明早再来叫您。”
电梯抵达楼层，金属门无声滑开。林清阮跟着沈知秋走出轿厢，地毯将脚步声尽数吞没。
她看着沈知秋从包里取出房卡，感应区亮起幽蓝微光，随着“嘀”的轻响，房门应声开启。
暖黄的光晕从门缝漫出，在走廊地毯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光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重新翻涌起的、比之前更甚的忐忑，跟着沈知秋的身影，迈步走了进去。
沈知秋走进房间，随手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对身后的人柔声道：“随便坐。”
她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一角，自己先坐了下来，慵懒地倚在柔软的靠背里。一抬头，却看见林清阮选了离她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这个刻意的距离让沈知秋忽然想起下午在停车场见到的那一幕。
韩沐言亲昵地拉着林清阮的手臂，而林清阮在那位姐姐面前显得那么轻松自然，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罕见的松弛。
可现在到了自己面前，却又变回了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难不成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在她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不是？”沈知秋拖长了尾音，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将那点不适完美掩藏，“林清阮，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她双臂交叠在胸前，故意板起脸，“我是能吃了你不成？”
林清阮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不是你让我随便坐的吗？真随便坐了，你又不乐意。]
“那倒也不是。”她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过来，”沈知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沙发柔软的皮质发出轻微的声响，“坐我旁边。”
林清阮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刺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硬着头皮起身，走到沈知秋指定的位置坐下，却在两人之间刻意留出了一道微妙的空隙。
看着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林队长此刻拘谨的模样，沈知秋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现在，”她侧过身，目光直直地望向林清阮，“你可以继续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
“哪个问题？”林清阮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
她原本以为沈知秋是真的有专业问题要请教，早知道是为了继续路上那个话题，她说什么也不会跟上来。
“她说你经常提起过我这件事，”沈知秋不给她装傻的机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清阮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收紧。看来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
她转过头，迎上沈知秋的目光，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平静：“有说过。是她们听说有明星被分到我手下，比较好奇，来问我，我就顺便跟她们讲了。”
这话，半真半假。
以韩沐言和时恩如今的眼界，断不会只因对方是明星就心生好奇。
她们之所以锲而不舍地追问，只因为那个明星是沈知秋，是林清阮埋藏心底十五年、辗转寻找的人。
她们想探听的，无非是沈知秋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失约的小女孩，更想从林清阮的态度里，抠出一点她自己都未曾明言的心事。
自然，林清阮的口风极紧，透露的信息寥寥。大多数时候，是韩沐言和时恩凭借与她十几年相处的了解，从她偶尔的走神、下意识的维护，以及提到“沈知秋”三个字时，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一丝异样的眼神里，自己拼凑出了真相。
毕竟，她们这个自认将情绪隐藏得天衣无缝的妹妹，在关乎沈知秋的事情上，早已是漏洞百出。
沈知秋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表情，试图从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找出一丝破绽，一丝口是心非的痕迹。可林清阮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看起来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一丝失落悄然划过沈知秋的心头。
但她或许忘了，坐在她面前的可是凭着微表情破获多起大案的林队长。
只要林清阮想，她完全可以不泄露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
而此时，林清阮藏在身侧的手，正悄悄攥紧了外套的衣角。
她当然没有错过自己话音刚落，沈知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那情绪虽被主人飞快地掩去，却给林清阮的心头带来一阵清晰的揪痛。
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里炸响，“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并不丢人。”
是啊，当初她都能鼓起勇气对父亲坦言，自己想去当顾问，想借此机会靠近沈知秋，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不敢对正主说一句真心话？
一股豁出去的冲动猛地顶了上来，她咬紧后槽牙，几乎是用尽了此刻全部的勇气，开口：
“其实也……” 并不全是这样。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脱口，就被一阵突兀的门铃声硬生生截断。
“我去开个门。”沈知秋说着，有些无奈地起身走向门口。
林清阮僵在原地，那口提起来的气骤然泄掉，只剩下满腔的懊恼和一丝说不清的庆幸。
勇气这种东西，有时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
门外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方婷。她担心沈知秋之前在风口站了半小时会着凉，特意送了感冒灵上来。沈知秋接过药，温声嘱咐她早点休息，便关上了门。
拿着那盒感冒灵走回客厅，沈知秋迎上林清阮带着些许探寻的目光。
“你感冒了？”林清阮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没有，她怕我明天生病，预防的。”沈知秋心不在焉地回答，随手将药盒放在茶几上。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系在林清阮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刚重新坐下，身体便不自觉地朝林清阮的方向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林清阮避开了她的视线，声音低了下去。
天知道刚才她是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突破了自己根深蒂固的防线，结果被那该死的门铃一搅和，此刻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第二次勇气了。
那股“豁出去”的劲儿，散了就是散了。
林清阮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沈知秋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盒感冒灵上，她想了想。
随后，沉默地站起身，拿起那盒药走向房间角落的迷你水吧。拆开包装，取出药剂倒入玻璃杯，按下烧水键。
热水壶开始发出低低的嗡鸣，指示灯亮起红色。
等待水开的间隙额外漫长，沈知秋望着她挺拔的背影，还想再问，这时热水壶“咔哒”一声跳闸，滚水已经烧好。
林清阮利落地端起水壶，小心地将热水注入杯中，用勺子缓缓搅动。深褐色的粉末在热水中融化，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侧脸。
她端着那杯冲好的药走回来，轻轻放在沈知秋面前的茶几上：“趁热喝吧。”
“谢谢。”她轻声道。
她看着坐在旁边安静的林清阮，不甘心地又将话题绕了回去：“所以…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林清阮注意到沈知秋那执着追问、不肯放弃的眼神，心下无奈，不得已扯了个谎，试图转移话题，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事？” 如果没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这句话她没问出口，但逃离的意图已经隐约浮现。
沈知秋眼底的光微微黯了黯，像被云层遮住的星辰。她怎么会听不出这是托词？
她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尤其是对林清阮这样习惯将一切情绪深埋的人。逼得太紧，只会让她逃得更远。
“别的事啊...”沈知秋顺着她的话，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身体却缓缓靠回沙发背，拉出了一点点距离。
“专业问题，倒是还有一个。”沈知秋目光转向茶几上摊开的剧本，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落在了明天要拍的一场戏上，
“这场情绪爆发后的沉默，剧本提示是长久的凝视，但我总觉得，仅仅凝视，好像还不够有力量。”她抬起眼，
“林队长觉得，一个人在极度震惊与心痛之后，除了看着对方，身体还会有哪些更细微的本能反应？”
林清阮倾身过去，看向剧本，眉心微蹙，迅速进入了顾问的角色：
“呼吸。”她肯定地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首先是呼吸会改变。可能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屏息，随后是无法控制的、略微急促的喘息，但表面上，除了胸口细微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用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下方，演示道：“这里，隔膜的位置，会有轻微的痉挛感。还有手指，”
她抬起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即使努力克制，指尖也会因为情绪的冲击而发冷，或难以自控地轻颤。”
沈知秋认真地听着，看着林清阮因为投入讲解而重新变得明亮坚定的眼神，心底那点失落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她喜欢看到这样的林清阮，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发光，自信而夺目。
“所以，不只是眼神，”林清阮总结道，抬眸看向沈知秋，正好撞进对方带着欣赏与笑意的目光里。
她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靠得有些近，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带着橙花味道清浅的香气。她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后退。
“我明白了。”沈知秋却抢先一步，微笑着轻声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要把刚才那些专业的分析，连同她此刻细微的窘态一起记住。
“谢谢林队长，这个建议很宝贵。”她顿了顿，语气自然地带了点倦意，“今天确实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吧？”
林清阮顺势站起身，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她的手刚触到门把，身后传来沈知秋温和的声音：“林队长。”
林清阮回头。
沈知秋站在暖色的灯光下，眉眼柔和：“明天片场见。”
“嗯，明天见。”林清阮低声回应，轻轻带上了房门。
靠在门后的沈知秋，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那杯药，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过来，坐我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