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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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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茵伸手去扯符咒,赵星朗自然不能让她如意,两人在狭小的楼顶上过起招来。
原本白亮的天空突然越来越红,好似火烧云压境,再细看,那是无数块火石朝此地奔来,每一块火石外都冒出红色的火光,可以想象,任何一块袭中任何一栋建筑,都能迅速燃起大火,再将整个画中世界燃成灰烬。
绿茵脸色大变,也不再与赵星朗交手,运起所有灵力,在天空中支起巨大结界,阻止火石的掉落。
赵星朗也迅速退至桑凌嘉身旁,准备要带她离开,桑凌嘉却不肯走,她又不是真的想烧掉这里,而是在赌,赌绿茵既是画中世界的创造者,必然也是守护者,她绝对舍不得这里被破坏殆尽。
无数火石转瞬而至,砸在透明结界上,泛起雨滴落入水面一般的涟漪,可这看似轻飘的涟漪却像无数重锤,一下下砸在绿茵身上。
她快要撑不住了。
桑凌嘉在此时出声喊道:“绿茵,我并不想烧毁你的画作,我只想让你放所有人出去”
绿茵还在固执死撑,可是有一处结界快要撑不住了,眼见一块火石就要突破结界,桑凌嘉运起灵力,给了那处结界最后一击,结界破出一个洞,一块火石没了阻碍,朝燕都酒楼屋顶狠狠砸去。
轰——
随着剧烈撞击声,酒楼屋顶开始燃起大火,被绿茵精神控制的人群也被此处场景吓到,开始争相逃走,可画中世界能活动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绿茵回头看去,顿时心疼到不行,那是她的心血啊,她恶狠狠看向始作俑者,却见她再次运起灵力,正要结界再次攻击过来。
“不——”
伴随这绿茵泣血的一呼声,众人眼前白光一闪,从画中世界退了出来。
云崖县此时已是白天,但因为失踪数百人的事情,大家都不敢在街上闲逛,导致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大街上顿时人山人海,甚至还拥挤不堪。
赵星朗在白光闪过时,就将桑凌嘉护在怀中,场景的突然切换,让两人被人群挤得差点摔倒。
赵星朗赶忙运起轻功带着桑凌嘉飞到屋顶上,两人站得高看得远,自然一眼就看出画卷还挂在书画店墙外,但画旁仍是拥挤的人潮。
桑凌嘉看向赵星朗,正准备请求他将画卷取来,还没张口,赵星朗便心领神会,运起轻功如飞燕掠水,将画卷取来。
赵星朗手举着画卷,还没来得及邀功,桑凌嘉便留下一句,“等我,我马上出来。”又进入画中世界。
赵星朗正要追着进入,又想起桑凌嘉说的是等她,只好举着画卷,在外面焦急等待。
画中世界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只有燕都酒楼上绿茵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她没法松手,一松手,结界消失,火石将会吞并这里的一切,她的心血将付诸东流。
但等她力竭后,这一切还是会发生,绿茵绝望地闭上眼,她此时后悔极了,为什么当初那么自信,认为自己可以看住那个道士。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结界如同冬日湖面薄冰裂开,布满细纹。
白光一闪,桑凌嘉进来了,赶忙将灵兽袋从腰间取下,又将食梦兽掏出。食梦兽从睡梦中惊醒,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询问的哼唧声,又被她扔进鼹鼠姑娘那个袋子里。
灵兽袋被抛向空中,法力灌入,袋子顿时变得无比巨大,袋口大开,朝向天空。
“绿茵,快让开。”桑凌嘉喊道。
而绿茵仿佛被冻住般,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动不了,无奈,桑凌嘉只好用灵力给绿茵支撑起结界。
无数火石呼啸而至,尽数被灵兽袋吸入。
绿茵已经做好与画中世界一起被烧毁的打算,瘫坐地上,等待死亡。突然,眉间一股灵力袭来,刺痛她的神经,将她从五感尽失的处境拖了出来。
是那位道士,她不是被自己送出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绿茵再一看周围,无数火石突然消失了,仿佛没发生过一样,但燕都酒楼屋顶还在燃烧,提醒她一切都发生过。
绿茵来不及询问,赶紧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将酒楼屋顶的大火熄灭,做完这件事后,她体内灵力也完全消耗殆尽。
她看向桑凌嘉的眼神又俱又恨,但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她与这个道士相差太远,她无能为力的火石雨,这个道士能轻而易举解决;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完全的画中世界,这个道士能用张符轻而易举地摧毁。
她会杀了自己吗?绿茵心想。若自己死了,这幅画将再无重现世间的机会,真的不甘心啊。
桑凌嘉走近,但又停在几尺之外,开口说:“我说了,我不想毁坏这幅画作,但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绿茵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不想毁坏,不代表不会毁坏,自己老老实实回答,才有保住画的机会,于是她捋了捋额发,“你问吧。”
桑凌嘉:“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人吸入画中?”
“因为我技艺不够。”绿茵回答道。
燕都街景图本是前朝画家崔献所著,这幅画在漫长岁月中竟然诞生了灵智,也就是绿茵,前朝国破时,画作在一场大火中烧毁,绿茵虽有灵智,但法力甚微,根本无法扑灭大火,只能弃画而逃。
从此,绿茵就有了一个执念,要将这幅燕都街景图修补好,让它重新现于世人面前。执念让绿茵灵力越来越高。绿茵修出人体时,开始着手绘画,房屋,石桥,巨树,河水......都画得与原画一模一样,但唯独人的表情不行。
绿茵在一次次失败中,终于明白,绘画终究还是要看天赋,而非灵力,绿茵苦练画技无果,重金请人画,可是像崔献这样的大画家,又岂是那么好找的,无奈之下,绿茵只能另辟蹊径,用真人来充当画中人物。
桑凌嘉又问:“那你为何让银茹他们护送画作从京城往南方走?”
绿茵老老实实回答:“我原本是想让镖师带着我的画作,从北到南,路途沿经每个城镇,我都偷偷吸几个人进来,只有几个人失踪,官府也只会把它当成普通案件来处理,官府来查时,我早就跟随镖师去往下一个城市,根本找不着我,这样我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吸满九百八十七人。”
绿茵:“但是,天意不让我如此顺利,我到了云崖县时发现,吸进来的第一个人身体变得无比虚弱,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一般,我不想让人死在画中世界,污染我的画作,赶紧将他赶出去,结果他在现实世界,又活了,我这才知道活人在画中世界只能存活十几天,无奈,我中止了我漫长作画计划,从那群镖师那里跑了出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云崖县开始到处吸人。”
“只差十几人画作就能完成,结果把你吸进来了。”绿茵自嘲一笑,“看来老天注定不要我成功。”
桑凌嘉开始思考如何处置绿茵和这幅画,放她走是肯定不行的,她一定会离自己远远的,再换个城市吸人,若是毁掉这幅画,绿茵还能再画一幅,难道只剩杀了绿茵这一条路了吗?
绿茵也是聪明人,知道桑凌嘉最优的办法就是杀掉自己一劳永逸,于是她开口求道:“桑道长,能不能请求你,我死后,如果你能遇到厉害的画家,帮我将这幅画还原。”
桑凌嘉拒绝:“我不能答应你,承人一诺就要尽力完成,而我确实没法像你一样对这幅画这么尽心尽力,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绿茵听到她的拒绝,心沉入谷底,再一听最后一句,又燃起希望,“你不杀我?”
桑凌嘉说:“画卷能修出神智已是不易,能有你这种修为更是难得,我不愿意直接消灭这么粗暴了事,但我要你跟我以天道起誓,绝对不会为了完成画作而去伤害任何一条生命,如有违背,你与这幅画一同遭受天打雷劈。”
“可是......”
绿茵还想说什么,被桑凌嘉打断,“你活着,那就一切有可能,你死了,这幅画只会永远深埋地下,没有复原可能,别指望我。”
绿茵:“好吧,我答应你以天道起誓。”
像他们这种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行,以天道起誓必定灵验,若是违背,当场降下雷劫惩罚。
天道起誓后,桑凌嘉离开画中世界,绿茵留下,修补燕都酒楼房顶。
桑凌嘉一出画,赵星朗连忙迎上来,“怎么样?”
桑凌嘉笑着对他说:“解决了,后续就看绿茵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这时她听见屋顶下有人喊道:“道长她出来了。”然后哗哗哗跪了一地人,把桑凌嘉吓一跳,“他们在干什么?”
在画中世界,绿茵用灵力控制他们,可出来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对,再一看赵星朗手里拿着的画,便知道这几天自己都被困在画中世界,赵星朗为了安抚他们,把事情原委一一讲明白,并且说桑凌嘉再次进画中世界善后。
众人便不肯离去,非要等桑凌嘉出来再跪地感谢。
桑凌嘉让他们起来,并说:“大家放心,画卷中的精怪已经不会再作恶,大家都回去好生休息吧。”
众人在官府的疏散下离去,赵星朗这才待着她跳下屋顶,一捕头还等在旁边,“道长,之前多有误会,还请原谅在下。”
这正是将桑凌嘉关进牢中之人,桑凌嘉自然不会同他计较,只说无妨。
捕头又说:“县令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还请道长稍等片刻。”
陈县令来得很快,他是一接到通知,立马骑马赶来。在他管辖范围内失踪数百人,那可不是摘乌纱帽的事,说不定朝廷一生气,治他玩忽职守之罪,送去流放都有可能,所以他对桑凌嘉自然是千恩万谢,并问她想要什么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