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窥见你的灰》拉普拉斯之鲤

9、第 9 章

　　那天过后，陈子衿对于许嗣音的感情愈发复杂了

　　她想起对方被自己泪水濡湿的肩膀、想起拥她入怀时的轻言安慰、想起儿时那段纯粹而又美好的过往…

　　伤心、感慨、羞愧，以及被看破的愤怒，种种情绪像鬼一般缠绕着她和对方的每一次接触

　　这个人很奇怪，他好像一直活在过去，并且像把她也拉回到过去那段亲密无间、畅所欲言的时光。

　　可他不知道，他越是想把她往回拉，她的心情就愈发沉重难当

　　每当回忆起那段无忧时光，她就会愈发深刻的意识到长大的自己，是有多么的糟糕。

　　她的生命、思想已经定格在了去年的十月，往后都只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她从来没有真正走出过那个冬天，所以，连带着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透露着一种深冬的死寂。

　　如今突然来了个人告诉她，你可以信任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感到疑惑，真的会有人愿意接纳我的全部吗？

　　第二反应就是恐慌，他真的了解我，了解我丑陋的内心后，会被我吓跑吗？

　　第三反应才是厌恶，不可能会有人会全心全意的接受我的全部

　　可是当她面对的是一个，好像真的能完完全全接受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好看还是丑陋，都能全心全意接受的人时

　　她又感到害怕了。

　　着急忙慌的想去找到对方不爱自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的证据，却只看到了一双满是珍视心疼的眼睛，和轻轻擦去自己眼泪的温暖的大手…

　　一时有口难言，百般恐慌和怀疑最后只化作了一滴眼泪轻轻落到少年的肩上

　　“…我到底该怎样面对你…”

　　她望着手心上那对熠熠闪辉、精致异常的蝴蝶耳钉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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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几天，许嗣音也都来找过她，有时是一起闲聊，有时就是一起出去散步…

　　反正就是没有一天不来缠着她的

　　陈子衿虽对其观感复杂，但也不好直接明说拒绝，所以就这么一直疲惫的应对着。

　　“确定不吃一口吗？味道很不错的。”

　　客厅里，少年将托盘上的枣糕顺势向对面推去，示意面色复杂的青梅先尝尝，再下定论

　　“不了吧，感觉有点太油腻了……”

　　“这个是专门做的减糖版的，糖放的不多，不用担心发胖，放心吃吧。”

　　他淡淡的说着，回应了对方真正担心、害怕的东西，抬头见她脸上浮现的复杂又纠结的神色

　　不禁浅笑了两声，明明就很想吃嘛，却还是羞于承认，脸皮跟小时候一样薄。

　　随后清咳了两声，主动顺势递了个台阶说：“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你如果不吃的话，可就白费我这番心意了。”

　　果然，对方听罢，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稍显刻意的轻咬一小口。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好吃！

　　陈子衿在内心夸赞到，因为体重的原因，她一直少油少盐的吃了大半年了，虽然在校时欧有放纵，可也不过是吃些藕片、海带结之类的低热量小零食。

　　如今时隔一年，再次吃到往日最爱却一直不敢吃的红枣蛋糕，心下自然是欣喜不已。

　　俗话说得好，吃好吃的会让人心情变好，这不，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喜悦已经从嘴角转移到眉梢了。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枣糕已经消灭的一干二净了

　　而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竹马，嘴角也挂起了淡笑，支着手，也不知道在哪望了自己多久，那眼神活像在看自家不成器但幸福的小孩。

　　“咳咳”她自觉有点尴尬，准备开口转移话题说：

　　“枣糕味道确实不错，那个，你在学校过的咋样啊”

　　前言不搭后语，但许嗣音想了想，还是认真说回答说：

　　“不错就多吃点吧，合你胃口就好。学校嘛…怀礼的教育资源一直都是全市领先的状态，同学也都很好相处，没什么问题。”

　　怀礼是怀璧省内最好的高中，每年全省考上清北的学生，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自这所学校，其优质的教育资源，让不少家长都拼了命的卷娃，想把自己孩子往里送

　　久而久之，怀璧省的宝妈圈里开始流传起了这么一句话

　　“娃不上怀礼，相当于白生！”

　　可见其的影响之大、名声之响，但是和其名声一起出名的是堪称变态的管理制度。

　　她想，好奇开口寻问对面这个校内学生本人对严厉校风的看法

　　“怀礼的管理是挺严的。”

　　许嗣音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今年教学楼都装上了防护栏。”

　　陈子衿捏着枣糕的手紧了紧：“……连你都说严了，那些同学跳楼前，得有多绝望啊。”

　　“毕竟资源就这么多，有人能适应，就注定有人被挤下去。我倒是觉得觉得这很公平。”

　　他说着，顺手将托盘上的一块枣糕整齐地切成了大小均等的三块，上面放上了支小叉子，方便少女拿取时不至于脏了手。

　　“至于他们……只是没能通过一场压力测试而已，就算这次没死在学校，以后也会因为不适应环境，从公司楼上往跳下的。”

　　“…我觉得这样讲有失偏颇，虽说人类的悲喜不相通但所经历、承受过的苦难都是切实的。”

　　她皱眉说着，将口中的枣糕小口吞下：

　　“无论共情贬低与否，都不能否认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不能重来只有一次的生命啊，如果连这都能舍弃，只怕生前的痛苦……无以言表。”

　　“正是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才更不该这样挥霍吧。”

　　许嗣音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手上依旧一刻不停的将枣糕切成方便对方入口的小块，云淡风轻的，好像刚刚给出那般冷血答复的人不是他。

　　“究其根本，自杀它不过是一种生物在进化中保留的一种极端行为策略。

　　但当它被频繁用于应对非生存威胁时，只能证明当事者的策略库太过贫乏，承受能力过于差劲。这无关对错，只是一种低效的失败，仅此而已。”

　　他语气顿了顿，接着补充道

　　“这种失败的人，即使现在不死在学校，也会死在义气用事的道路上的，没什么值得人惋惜可怜的。”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回答。

　　一时间，空旷的客厅里，只能听见小刀滑过蛋糕表面和碰到托盘的的摩擦声

　　良久，终于有一声轻叹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寂静

　　“…你也变了。”

　　“我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你之前没发现而已。”

　　他说着，将最后一小块枣糕叉起，递到了少女嘴边，示意人吃下。

　　“但是，我想这和我对你好并不冲突，所以变不变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来张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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